第六章 王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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勾践的眼泪灼着西施的手，她的心被熔化了，这个越国的王，像一个受尽委屈终于回到母亲怀抱的孩子般落下了眼泪，她几乎就想伸出另一只手抚摸他低垂的头颅，用她的手臂搂紧他的身体，让他知道他被爱着。
可这是虚幻的圣母光辉，勾践不经意地窃贼一般的眼神再多的眼泪也藏不住的，况且，他很快就收起了他的眼泪，换上了他一副受尽屈辱却满腔志气的神情，他说：“西施，知道我那三年是怎么过的吗？”
西施摇摇头，偷偷用衣袖擦去手上的这个男人的眼泪。
“一开始我以为他会想方设法杀了我，杀了吧，一了百了，毫无挂念。可是，他不杀我，他把我囚禁起来，当奴役……当奴役了，我才知道原来这世上还有比死还难受的事情。”勾践又坐下来，青娥拾起酒杯，又给勾践倒了一杯酒壶里的水，勾践也依旧似喝酒一般一饮而尽。西施也依旧坐在他对面，准备好听他的故事。
夫差让勾践去喂马，他就去喂马，范蠡寸步不离地跟着，生怕就是他想不开。夫人不愿跟随了，这种屈辱她一个女人受不了，可他是要受的，即使他也想死。
“你是不是怕我自杀？我上茅房你跟着，我睡觉你也在床边伏着，夫人都不跟我睡了，你跟我睡啊哈哈！”勾践扔了手里的赶马鞭，躺在草地上说。范蠡坐在他身边，却不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大王昨晚是不是做梦了？”
“不要叫我大王了，我现在是阶下囚，是奴仆杂役，是朝不保夕的没种的人。”
“你是我心里的大王，不由自主就叫出来了。你是不是做梦了？”范蠡望着吃草的马。
“嗯，做梦了。”
“大王在梦里流泪了。”
“嗯，梦见了祖先大禹，他就是条泥滚滚的大虫子，他叫我不要死，不能死，他说我的脸皮要和他身上的皮一样厚，刀剑不入，世人的唾沫更不能伤害分毫。”
“禹是对的。”
“你说我就算熬下来，回去怎么面对越国百姓？我老姒家还要不要脸了？”
“你死了，才是罪人呢！你活下来，让姬夫差让你回国，然后报仇雪恨，老姒家的脸就长回来了。大禹要你脸皮厚得跟铜墙铁壁一样也就是这个意思，你这样不听祖先的话，死了，也被虫子吞进肚子里去！”
“你吓唬我！”
“我是陪你，在哪里都陪着你，但是……现在开始你要学会讨厌我。”
“为什么？”
“因为以后你所有的懦弱和丑态都会被我瞧见的。我现在就要在你心里注入一副毒药，这副毒药的名字叫做复仇雪耻。你喝了吧，时刻记得，你为了将来的一天，复仇雪耻。”
“文种和你，一个在故国代为治理，一个在这里给我喝毒药，你们可真真是一对好兄弟！”
“文种贤良，他会为你保留根基，我呢，说给你喝毒药，其实这是你的解药，你喝不喝？”
“我喝，只要你不背叛我。”
“我望着这天，起誓。我要酝酿复仇大计，为你！”
可是从王的尊贵跌落到奴仆的位置，勾践时刻都觉得自己要发疯，不死也会发疯。
有一天，勾践打死了一条蛇，他剥下蛇皮，挖出蛇胆，丢弃蛇身，用手指勾着蛇胆回去了，范蠡始终没有问他做什么，他只是跟着勾践回去，回到那个用柴火堆成的床。勾践把蛇胆挂在床边的树枝上，伸出舌头舔了一口，道：“你要不要尝尝，苦！真苦透了！舔一下我觉得自己的心都黑了！中毒了！”
“蛇胆清肝明目，大王此举甚好！”
勾践盯着范蠡好一会儿，才道：“有时候真想捶你！”
范蠡笑笑，道：“吴王唤我去了，问我你怎么样，我说你就是个胆小鬼，夜里都在哭，怕死。今天夜里你可以哭大声些，带些惊恐的胡言乱语更好！”
勾践一拳把范蠡打翻在地，道：“我是说真的，我想捶你！”范蠡爬起来，揉揉被捶的地方，不说话，转身走了。勾践假装眼睛进了灰，默默擦去眼角的泪，夫人在一旁冷眼看着，道：“也就他老实忠厚，要我！我都懒得理你。”
勾践没有说话，夫人又道：“你看看你自己的窝，又脏又臭！我不要和你睡在一起，你也不要跟我睡！”夫人气呼呼的，嫌弃着自己的丈夫，她知道丈夫内心的苦闷，可她不愿意去可怜去安慰，她把恐惧藏在心里，化作怨恨发泄在勾践身上。
勾践爬进自己的窝——一个真正的窝，用木柴搭建，几块烂布遮盖着做蚊帐。
勾践躺在膈应人的木柴上，望着挂在一旁的蛇胆，一滴青蓝色的液体从蛇胆的胆囊里渗出来，一只苍蝇嗡嗡嗡地飞过来，绕过蛇胆，尝试着这腥臭的东西，但很快就飞走了。那滴胆液滴落下来，勾践赶紧张嘴接住了，满嘴的苦，咽下去，苦得让他打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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勾践的眼泪灼着西施的手，她的心被熔化了，这个越国的王，像一个受尽委屈终于回到母亲怀抱的孩子般落下了眼泪，她几乎就想伸出另一只手抚摸他低垂的头颅，用她的手臂搂紧他的身体，让他知道他被爱着。
可这是虚幻的圣母光辉，勾践不经意地窃贼一般的眼神再多的眼泪也藏不住的，况且，他很快就收起了他的眼泪，换上了他一副受尽屈辱却满腔志气的神情，他说：“西施，知道我那三年是怎么过的吗？”
西施摇摇头，偷偷用衣袖擦去手上的这个男人的眼泪。
“一开始我以为他会想方设法杀了我，杀了吧，一了百了，毫无挂念。可是，他不杀我，他把我囚禁起来，当奴役……当奴役了，我才知道原来这世上还有比死还难受的事情。”勾践又坐下来，青娥拾起酒杯，又给勾践倒了一杯酒壶里的水，勾践也依旧似喝酒一般一饮而尽。西施也依旧坐在他对面，准备好听他的故事。
夫差让勾践去喂马，他就去喂马，范蠡寸步不离地跟着，生怕就是他想不开。夫人不愿跟随了，这种屈辱她一个女人受不了，可他是要受的，即使他也想死。
“你是不是怕我自杀？我上茅房你跟着，我睡觉你也在床边伏着，夫人都不跟我睡了，你跟我睡啊哈哈！”勾践扔了手里的赶马鞭，躺在草地上说。范蠡坐在他身边，却不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大王昨晚是不是做梦了？”
“不要叫我大王了，我现在是阶下囚，是奴仆杂役，是朝不保夕的没种的人。”
“你是我心里的大王，不由自主就叫出来了。你是不是做梦了？”范蠡望着吃草的马。
“嗯，做梦了。”
“大王在梦里流泪了。”
“嗯，梦见了祖先大禹，他就是条泥滚滚的大虫子，他叫我不要死，不能死，他说我的脸皮要和他身上的皮一样厚，刀剑不入，世人的唾沫更不能伤害分毫。”
“禹是对的。”
“你说我就算熬下来，回去怎么面对越国百姓？我老姒家还要不要脸了？”
“你死了，才是罪人呢！你活下来，让姬夫差让你回国，然后报仇雪恨，老姒家的脸就长回来了。大禹要你脸皮厚得跟铜墙铁壁一样也就是这个意思，你这样不听祖先的话，死了，也被虫子吞进肚子里去！”
“你吓唬我！”
“我是陪你，在哪里都陪着你，但是……现在开始你要学会讨厌我。”
“为什么？”
“因为以后你所有的懦弱和丑态都会被我瞧见的。我现在就要在你心里注入一副毒药，这副毒药的名字叫做复仇雪耻。你喝了吧，时刻记得，你为了将来的一天，复仇雪耻。”
“文种和你，一个在故国代为治理，一个在这里给我喝毒药，你们可真真是一对好兄弟！”
“文种贤良，他会为你保留根基，我呢，说给你喝毒药，其实这是你的解药，你喝不喝？”
“我喝，只要你不背叛我。”
“我望着这天，起誓。我要酝酿复仇大计，为你！”
可是从王的尊贵跌落到奴仆的位置，勾践时刻都觉得自己要发疯，不死也会发疯。
有一天，勾践打死了一条蛇，他剥下蛇皮，挖出蛇胆，丢弃蛇身，用手指勾着蛇胆回去了，范蠡始终没有问他做什么，他只是跟着勾践回去，回到那个用柴火堆成的床。勾践把蛇胆挂在床边的树枝上，伸出舌头舔了一口，道：“你要不要尝尝，苦！真苦透了！舔一下我觉得自己的心都黑了！中毒了！”
“蛇胆清肝明目，大王此举甚好！”
勾践盯着范蠡好一会儿，才道：“有时候真想捶你！”
范蠡笑笑，道：“吴王唤我去了，问我你怎么样，我说你就是个胆小鬼，夜里都在哭，怕死。今天夜里你可以哭大声些，带些惊恐的胡言乱语更好！”
勾践一拳把范蠡打翻在地，道：“我是说真的，我想捶你！”范蠡爬起来，揉揉被捶的地方，不说话，转身走了。勾践假装眼睛进了灰，默默擦去眼角的泪，夫人在一旁冷眼看着，道：“也就他老实忠厚，要我！我都懒得理你。”
勾践没有说话，夫人又道：“你看看你自己的窝，又脏又臭！我不要和你睡在一起，你也不要跟我睡！”夫人气呼呼的，嫌弃着自己的丈夫，她知道丈夫内心的苦闷，可她不愿意去可怜去安慰，她把恐惧藏在心里，化作怨恨发泄在勾践身上。
勾践爬进自己的窝——一个真正的窝，用木柴搭建，几块烂布遮盖着做蚊帐。
勾践躺在膈应人的木柴上，望着挂在一旁的蛇胆，一滴青蓝色的液体从蛇胆的胆囊里渗出来，一只苍蝇嗡嗡嗡地飞过来，绕过蛇胆，尝试着这腥臭的东西，但很快就飞走了。那滴胆液滴落下来，勾践赶紧张嘴接住了，满嘴的苦，咽下去，苦得让他打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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