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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从前的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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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愈合的不错。”上午换药时,大夫满意地对佟仁说:“再过三四天就可以拆线了。”

    “谢谢大夫,谢谢大夫,太好了,我得给你们写封表扬信啊!”佟仁高兴地说,他比昨日又精神了不少。

    “哈哈,不用不用。”

    “那必须用啊,医护人员悬壶济世救死扶伤,是我们的大恩人啊,我咋也得表示一下啊,那什么,”佟仁忽然神秘的对着他的主治大夫说:“大夫你说,是给你们送锦旗呢还是送红包啊?”

    “啊…哈哈,不用…都不用,你就放心养着吧。”

    “别呀,得送,这个我懂,现在都兴送这个,送锦旗吧,好看,但不实用,送红包吧,实惠,能装进自己的挎兜儿里——还是送红包吧,六月,你先替我包个红包,要大点,送给大夫。”

    我瞅了大夫一眼,尴尬的笑着,高秀枝说的没错,佟仁这个人就是大蠢真愚,当着满屋子人的面儿竟然说着这么敏感的话语,电视上天天讲日日播杜绝给医生送礼送红包,杜绝歪风邪气,他这不是明显给人上眼药儿嘛,这让大夫们情何以堪,果然,主治大夫严肃的说:

    “我们这儿不兴这个,只要你们能健康出院,就是对我们最大的奖励。”

    “啊,那是那是,不过,”看到大夫变了脸,佟仁连忙改口:“我是觉得你们太辛苦,想慰问一下,我们不告诉别人不就完了吗…六月你也不用瞪我。”

    我把头扭向一边,唉,情商低真是没有办法,话说他能想到的,我们早就做的天衣无缝了,只要天知地知大夫知就行了,何必大庭广众的说出来。二床的人闭上了眼睛,三床的在窗户边儿收拾东西,下午他们就要出院了,病房里一下子静了很多。

    “不要拉倒。”医护人员出去后,佟仁不服的说:“他们哪个少收红包了?哪个一年不得明着暗着的收个几十万?电视报纸上早都说了,这个还能瞒得了我?哼!他们不过是在这里装装样子假正经罢了。”

    三月也把头扭向了一边。

    “送红包都是公开的了,谁不知道?不信你问问他们,他们肯定都送了,是吧?。”佟仁把目光看向二床和三床,二床三床没有回应,病房里很静,很热。

    “她怎么没来?”半晌,见没人理他,佟仁又问,她,指高秀枝。

    “都来干啥?有我们在,又有护工。”我没好气的说。

    “哼!”

    高秀枝原本想来的,是我没让她来,她来确实起不了啥作用不说,相反的,看着就让人别扭。假如他俩能像二床三床的夫妻那样,相互鼓励,相互安慰,相敬相爱,那样,也能使人愉乐。可是,他和高秀枝已经二十多年没说过话了,即使是在医院这几天,俩人一天也说不了几句,一天也相互瞅不了几眼,不是他的眼神看向房顶,就是她的眼光瞅向地面,若是偶尔两个人的目光遇到一起,很快就彼此嫌弃的闪开了,要么,他撇她一嘴,她怼他一句,剩下的只有尴尬,这样的相处,来了又有什么意义。倘若不是这次佟仁生病,他俩人至死不开口也是有可能的。三十八年的夫妻,二十多年没说过话,也没有离婚,过的像仇人一样,却依然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这种情况我也是第一次遇到。

    “给我把床摇起来点儿。”佟仁说。

    “咋了?”

    “没咋,躺着累。”

    三月摇起了床,佟仁看向窗外,他大大的眼里此刻竟有些落寞。有时,我觉得他也很可怜,他其实是孤寂的,他没有贴心的朋友,也没有要好的同事,和他自己的兄弟子侄们处的也不是很好,更从未真正的走进过我们的心里。尤其是近些年,我们再没有关心过他,体谅过他,甚至再没有好好看过他一眼,我们从前所付出的种种真诚和努力被他一次次重击之后,都变成了怨恨,日积月累冰山一样坚硬,我们对他除了惧怕便是躲避。可是,这又怪谁呢?我瞟了一眼佟仁,在这个年龄层里,他依然属于帅气的,个子虽然不高,还有些胖,但五官标准,英气十足,还有些气场,只是英俊中带着些许戾气,给他的颜值打了很多折扣。平心而论,他和高秀枝站在一起,很是般配,很有那种最美不过夕阳红的画面,可惜,那只是表象,表象掩盖了真实。

    说起来,这许多年来,我越来越不想再接近他了,我对他除了讨厌和憎恨,已没有一点儿其他的感觉,我和他,还不如我和邻居们亲近。我又瞟了他一眼,他的肤色红润了许多,他胸口包扎着的纱布非常醒目,而我的心,竟然没有一丝的疼痛。他的枕边,放着冯梦龙的《醒世恒言》,一张书签探出了头,这本书他看了无数遍,我不知道他从中学到了什么,但这一点我不得不暗暗佩服,他是爱学习好读书的,哪怕是来住院,他也要带上两本,抽空便读几页,我滨海的家里书籍很多,从盘古开天辟地到今日时政要闻,从帝王将相到街边杂耍,每一本书,他都精心阅读认真分析,不管你随手翻开哪一页,书里那些生僻的字,古怪的词,罕见的典故,他都会用红笔画出来,并在旁边标上拼音写上注解,读书,他是用心的;那些书更是转化为知识,从他嘴里说出来,变成流畅的上下五千年的灿烂历史,变成九百六十万公里的锦绣河山,变成抑扬顿挫的三侠五义和中国领导人的丰功伟绩,知识,他是渊博的;佟仁还极讲卫生,他总是把自己的衣服鞋子洗刷的干干净净,放置的整整齐齐,虽说衣服大都有十多年之久,但总还是带着阳光的味道,偶尔我们瞥见他的抽屉里,或是打开他的衣柜,他所有的物品都摆挂的井然有序有条不紊,连我们女人也自愧不如,就连他开的车,也是他们车队保养的最好的,擦洗的最亮的,里里外外没有一点污渍,爱惜的如同是他自己的私家车一样,这点,他的同事们都忍不住要夸赞他几句,洁净,他又是首屈一指的;说到他对工作,那也可以用兢兢业业,勤勤恳恳来形容,我从未见到过他迟到早退或缺勤,这样看来,佟仁简直是完美的。不,不,绝不,他又是巧言令色的,是见利忘义的,是自私狭隘的,哪怕是学龄前的儿童对他说错了一句话,他也得大吼大叫着给怼回去,哪怕是同事朋友们无意中做错了一件事,他也要不依不饶没完没了的纠缠着,更有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在他心里生了根发了芽,随着岁月茂密着,说不定什么时候,他就要抖搂出来,添枝加叶的叫嚣一翻,骂的直让人惊慌,他还是得饶人处不饶人的,就连他的亲弟弟和他借五十块钱,利息也是要有的,在佟仁心里,不管多久,“仇”,一定要加倍报的。总之,他任何的一个缺点都能掩盖住他所有的发光点。这也令我时常想不通,怎么会有这么一个人,他的优点与缺点是那么的鲜明且极端,他的言和行又是那么的背道而驰,我也想不通,他那些书是怎么读的,书中,他画的那些美好的诗句难道就那么弱不禁风?画完就散的无影无踪,没给他留下一点儿痕迹?有时候,我也真想写本书,写写他,写写高秀枝,写写他们分裂的人格和一起走过的崎岖泥泞的生活之路。托尔斯泰不是说过吗: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他俩的这种不幸从哪儿说起呢,从他们相识呢还是从佟仁上了大学呢?

    我又看了一眼佟仁,他闭上了眼睛,我不知道他是睡了,还是在想些什么,抑或在回忆过往?但我知道,不论是现在还是过往,留给他的应该也是苦涩:

    “我十九岁时,下乡到了离你奶奶家十里地之外的铁营子村,也就是你妈她们村子,我被分配到一队一组,组长是你大舅高秀山。”曾经有那么两年,佟仁也曾微笑着和我们讲述着他年轻时的事。“我们那时候穷啊,穷的吃了上顿儿没有下顿儿,人们天天为吃的发愁,我从小就饿怕了,家里人多,上头有你爷爷奶奶和你五个大爷,下面又有你两个叔叔和一个姑姑,咋抢也轮不到我,我总觉得饿,后来你四大爷又娶妻生子---那时候他还在川州,还住在西街咱们老宅里,我就更饿了,我就寻思离开家我或许能吃顿饱饭,所以就不顾你奶奶你五大爷他们的劝说,执意下了乡,寻思这下能填饱肚子了。结果真像你奶奶说的,农村也好不到哪去,净吃些野菜树根儿地瓜秧子,难得的喝口高粱米粥时,那粥里也光是米汤不见米粒,就那也不能吃饱,那时怎么那么饿啊,饿的我经常眼冒金花双腿浮肿——我这点小个儿,就是那时候饿的,那时我老想,要是有人能让我吃饱饭,叫我天天给他家掏粪坑我都愿意。”曾几何时,我们吃着晚饭,佟仁回忆着过去,也曾其乐融融:“渐渐的,我就注意到了你大舅高秀山,你别说,你大舅那时特能干,不怕苦不怕累,什么脏的臭的他都不在乎,而且从没听他说过饿,他每天都面庞红润,精神饱满,我就寻思这个人必是有什么法宝?怎么一天到晚不知道愁呢?呵呵,所以我暗暗观察了一段时间后,决定有意的接近你大舅,于是,我抢着和他干最脏最重的活儿,给他说城里的新闻趣事,还讲你奶奶家从前的殷实富贵,逐渐的,我和你大舅成了朋友,你大舅开始隔三差五的给我带个野菜窝头、杂面饽饽,土豆地瓜什么的,那时候吃起来咋那么香啊。

    你大舅那个人真不错,话不多还能干,不争不抢也从不显示自己,我没见他和谁红过脸吵过架,也没听他埋怨过谁,和你大舅相处起来舒服自在,不像你五大爷你八叔他们,处处争强好胜,没理也得狡三分,说实话我更愿意和你大舅待着。”落日的余晖照在窗户上,金灿灿亮晃晃的,也映得佟仁的脸庞格外的满足,那时我们刚刚来到滨海,生活也稍有起色,可以说那是我家少有的幸福温暖的时刻。“后来,你大舅就邀请我去了他家,你姥姥家那个宽敞那个豁亮,那院子大的能跑马。”

    每每佟仁讲到这儿时,高秀枝的脸上就会露出得意的笑容,仿佛当年她的家比开着当铺的佟仁家更殷实更富有一样:

    “我们家那时生活好着呢,我和你姨顶两个男人用,挣得工分儿比男的都多——你爸根本不是个儿,你姥姥更是个铁女人,我们家年下还有结余。”

    “是,”佟仁接茬说道:“你姥姥家那时不挨饿,还有存款,所以我最佩服你姥姥一家,她们家又和睦又宽裕,尤其是你姥姥,善良,要强,能干,年纪轻轻的就守了寡,一个人还把家撑的那么好,你说仅凭她那一双三寸小脚怎么把你妈你大舅和你姨他们仨抚养成人的?又怎么把日子过得那样红火?据说你姥爷在你大舅六岁时就离开了他们,是吧?”佟仁说着看向高秀枝:

    “是,那时我还不到四岁。有人说你姥爷参了军,有人说他是去了国民党,总之,在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你姥爷再也没有回来。”高秀枝说这话时,眼里的光瞬间暗了不少。

    “不过,在你姥姥家,我可是真没挨过饿。”

    “那时你可没少往我家跑。”

    “也没少给你家干活。”

    “那倒是,脏活累活抢着干,没少干。”

    “那时,我愿意闻你姥姥家的柴火味,愿意看你姥姥的笑脸,愿意呆在你姥姥家宽敞豁亮的大院子里,你姥姥家安静温和,不像你奶奶家——我们家的人都能说,恐怕话掉到了地上---这个毛病不好,我也得改改。”佟仁说着端起了酒杯,脸上布满了幸福。“那时,你姥姥对我可好了,拿我当儿子看,你妈和你姨又漂亮,我就更爱去了。”

    “那是。”每次听到这儿,高秀枝的脸上就会泛起羞涩的笑容,那笑容,是我迄今为止见过的她最美的笑:

    “过了一年的八月十五,你爸和你大舅在我家院子里烧香拜月磕头,结拜成了把兄弟,发誓今生今世不是亲生胜似亲生。”

    佟仁嗞儿吧喝了口酒,感觉那酒分外香甜:

    “次年的八月十五,我和你妈又在院子里烧香拜月磕头,发誓不离不弃恩爱白首。” 他们讲着这些时,窗外是和煦的风,阵阵花香弥漫开来,给人以沉醉和平静,幸福大概就是这种模样。许多故事就是这样开始的:他们幸福的开始了新生活。然而有时,幸福往往只是开始,是表象,而后才是故事,是生活,比如他俩,他俩幸福过吗?可能吧,幸福多久呢,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们早早的就成了皓首,恩爱呢,大概三十年前便已分道扬镳了吧。

    “呼噜。”佟仁的鼾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我又看了他一眼,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成了我身边最熟悉又最陌生的人,他是我最不想见和最憎恨的人。我总是反省自己对他是不是过于冰冷,我也总想寻找些和他在一起时的美丽和甜蜜,然而没有,一件都没有。确切地说从我记事起,我对他就没什么感觉,九岁以前我对佟仁所有的记忆就是他给我买过一辆自行车一双鞋和一条裙子,仅此而已,余下的一切,我都是从大人们聊天说话中断断续续的知道的。我听说,我七岁那年,他上了工农兵大学,我姥姥常对我们说:

    “你奶奶他们家的人都是有文化的,都聪明又好学,你爸爸又上了大学,以后你们要向他好好学习,将来做个有出息的人。”可是,上了大学有了出息的佟仁没多久就恋上了同班的女同学,毕业后俩人又分到同一所学校一起成了教书育人的光荣教师。讽刺的是,为人师表的佟老师因此在我九岁那年,回老家和高秀枝闹起了离婚,婚自然是没离成,但两位老师也没有消停,尽管后来高秀枝带着我们姐仨儿到了佟仁任教的地方一起生活,也没能阻止那两个人的苟且。虽然最终,闹腾了一年的佟仁为此离开了学校,离开了教师的岗位,带着我们到了一个艰苦的八线小城,在勘探队开启了他职业司机的生涯,算是彻底和过去告了别。佟仁和高秀枝这面破镜也就粘吧粘吧又凑合着重圆了,又过了一年,我们来到北方这个着名的小城滨海落了户,才有了我们家那段短暂的幸福的时光。我常想,也许就是从他俩闹离婚起,他们彼此心里就种下了不幸的种子,同时种下的还有佟仁对高秀枝娘家人的仇恨,所以在这许多年里,只要哪天他喝了酒,或者他心里生了火,就会指着高秀枝和我们的鼻子,恶狠狠的骂道:

    “你娘家人不是有能耐吗?你六叔不是法院的吗?你们不是想要压着我一辈子吗!我这辈子要是翻不了身,你家人谁也甭想好好过。哼!现在想要登我的门?做梦!我告诉你们,你们铁营子的人要是谁胆敢迈进我家一步,我就打断他们的腿!谁要是敢踏进滨海半步,我就削折他们的腰!”说这话时,他眼里喷着熊熊火焰,我敢笃定,若是此时旁边有根火柴,它就能自燃起整个房间。也正因如此,我姥姥家的人迄今为止一次也没来过我家,我姥姥直到九十岁离世,都不知道我家的门朝哪开。

    有时候,我大舅、我表姐或姐夫到滨海出差办事或者路过,他们会在离我家不远的某个地方,请人悄悄捎来口信儿,于是,我们便会跑出去和他们见上一面,像做贼一样。

    我们也曾多次试探佟仁:

    “这几天我大舅可能要来滨海办事。”他听了,脸阴的像要下暴雨,砰的一敲桌子:

    “别说我没警告过你们,来了我可不客气。”吓得我们再不敢吱声,他已全然想不起他和他大舅哥家的情谊,想不起他们曾经月下的誓言。我们都惹不起佟仁,我们打不过他,也不敢骂他,才刚刚想要据理力争,就被他劈天盖地的一顿臭骂砸的蒙头转向,我们只有忍耐和躲避。有时候,我看到别的父亲牵着自己孩子的手快乐的走,看着别的孩子和他们的父亲撒娇的笑,给我恍若隔世的感觉,我甚至怀疑那父亲应该不是个男的,男人怎么会那么慈爱和温柔呢?男人不应该都像佟仁一样吗?看看我们的父亲,别说和他牵手,就连他放在椅子上的衣服,我们也从不碰一下,只怕那衣服突然咬住我们的手;离他还有三丈远时,我们的笑容已经凝固…除了必须一定需要用钱时,我们又怎么敢靠近他。

    “妈,又催交学费了,怎么办啊?”小时候,我们总是这样无奈的对高秀枝说。每次交学费,我们心里都恐慌,交学费恐慌,买书本恐慌,和同学春游恐慌,从小到大只要是涉及到钱,我们没有一次不恐慌。

    “那咋办啊,这个月实在没钱了。”高秀枝为难的说,其实不用她说,我们也能感觉出来,看着每天的饭菜就知道。高秀枝没有工作,她是农村户口,那个年代,户口比文化更重要,况且,她也没有文化,尽管这许多年来,她不停的打工,摆摊儿,想尽办法赚钱,但挣的实在有限,别说余钱,就连每个月的日常花销也常常是捉襟见肘,她尽力了。而佟仁则是高兴了往家里交个三十五十,不高兴半年见不到一分钱也是常有的。我们不敢要,对于佟仁来说,和他要钱无异于要他的命一样,他可以给别人大方的花钱,但要是给我们花,那便是难于上青天了。

    “要不,你们和他要要看?听说今天他们好像发奖金了。”

    “好吧。”不然,还有什么办法呢?

    傍晚,佟仁回来了,看到他急匆匆的进屋锁门,我们便知道他肯定是发钱了。曾经有几次,我们无意中撞见他自己在家里数钱,看到我们回来,他吓了一跳,随即马上转过身去,面向墙角,背对着我们,并且或左或右的移动着他的身体来遮挡我们的视线,一开始我们很是好奇,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以为他学了什么新运动,还走过去想看看——他的身体转的就更夸张了,嘴里还直撵我们。后来我们才知道,他是怕我们看见他手里的钱才这样,再后来,他发了钱就会立刻进屋并锁上门来防备我们,他的抽屉永远是两把锁锁着。

    “爸,我们要交学费了。”我们硬着头皮说。

    见他不应,我们便更惶恐:

    “学费,书本费,班费什么的我们仨一共八十元。”

    “跟她要去,我没有。”他头都不抬的说。不知几时起,佟仁和我们提到高秀枝时,不在说“你妈”了,而改用“她”。

    “我妈也没钱了。”三月说。

    “她没有我也没有。”

    “老师说了明天是最后一天,不交就不让上学了。”

    “你们老师放个屁也是香的,你去问问,他敢不让你们上学吗?”

    “反正明天都得交上。”

    “没有,先借去,等有钱了再还。”

    “你不是刚发奖金了吗?还让我们去借,还和谁借啊?老借钱老借钱,都没人借给我们了,这次你要是不给,等我们长大了,也不给你钱。”三月说,我们姐仨只有三月敢和他顶几句,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我和二月连兔子也不如。

    “我*你个妈的,反了天了,敢威胁老子,老子养你们这么大,供你们吃供你们喝,供出仇人来了,告诉你,我不欠你们的…”佟仁顿时暴跳如雷,朝着我们跺脚吼着,他那俊朗的面庞狰狞起来比歹徒更加可怕,骂够了,他或许扔下五十,或许没扔,甩手就又出了家门,次数多了,我们都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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