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不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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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嘀嗒，嘀嗒...”
专属于女式高帮靴的短促跫音回荡在明彻光滑的地面上，于沉寂空旷的地铁站内蔓延开来，如同宣告某人独特出场方式的倒计时。
过膝的制服黑裙完好遮住她修长白皙的腿部。身姿高挑的女人穿过繁碌人群，又在扶手梯间从容走下。偶然被她剐蹭到的梯间行人满脸不悦，视线离开手机屏幕，撇嘴嘟囔道：“坐电梯还要往下走，挤什么...”
话刚脱口一半，一眼瞥到女人腰间明晃晃坠着的手铐和佩枪——居然是审判司的巡查。
于是他刹那收住了愤懑的抱怨。
女人面色威严，懒理那些投来的各色目光，自顾自下了扶梯，摁住对讲机：“编号1205，长歌市中心地铁站，clear。”
“好，继续跟进。”对讲机另头顿了顿，又不忘叮嘱她，“顾桢啊，我提醒你，这可是你升职后第一次遇到如此重大的活动，今天要提高警惕，别出意外。”
顾桢调正胸前崭亮的署徽，深吸一口气，漠然反讽着：“你是靠啰嗦才走到我后面的吗？”
“喂，我可曾是你的老领导...”对讲机内传来断断续续的杂音，顾桢无奈摇摇头，将那吵闹的声源一手掐掉。
夏日闷热，长歌市中心地铁站内的雾气湿蒙蒙的，俨然将那修整气派的地下长廊蒙上一层诡秘的氛围。一趟往来的地铁刚好行过，站台上只剩下寥寥无几的过客。
顾桢停下脚步，眼中不经意扫过站台下重新修葺的崭新轨道，不禁感叹——长歌市不愧为当今发展最盛的城市，为了这次的世界级活动，也用心改善了市容市貌。
作为如今世界上最负盛名的第一大金融中心，无处不能体现冬国的实力雄厚。
顾桢正低头愣神，左肩被对面行人狠狠撞过。她警惕回过头，却不见周身范围内有任何人。
这时，头顶苍亮白织的灯光稍有闪烁，顾桢微微眯起眼——以她在审判司三年积累的经验，这地铁站内八成有问题。
还好站上的人并不多，于是她扭了扭脖颈，闪身一步飞上高台的横梁之上，扩大视角加以巡视。
“原核能力者？”等候座位上，半阂双眼仰躺着的一戴头盔男子唇角不经意地上扬了扬，愀然低语，“想不到审判司如今也时兴提拔重用这些人了。”
地铁站内穹顶的金属横梁极为细窄，顾桢却在上面稳稳走了几十米，而后索性端坐在梁上向下俯瞰梭巡。
“地铁入站倒计时，十、九...”寥阔阒然的站台间回荡起毫无温度的机械男音，有人摘下耳机诧异抬起头环顾四周。
总感觉哪里违和。
顾桢警觉直起后脊，单手抓紧了冰冷的梁柱，另一只手下意识抽出了手枪，全身突然传来一阵仿佛被雷电击中的激灵——不对，地铁站台怎么会有这种倒计时！
“六、五...”
随着地铁泛黄的远光灯在隧道中逐渐驶近，顾桢连忙按下对讲机按钮，勉强压稳了声音急促呼救：“编号1205，长歌中心地铁站请求紧急支援！”
“二、一...”
倒计时结束，地铁被格外刺眼的亮黄灯光引导着缓缓入站。
下一秒，随着一声轰然巨响，一颗扩散极致的通明火球在地铁车厢内砰然炸裂，汹涌迸发的火浪如同肆虐滚烫的巨龙，裹挟着强烈的爆破冲击波及入站，整个地下通道为之而寒栗颤抖。
顾桢身体一个不稳，随即从高空栽落地面。
“保护李总！”几位全黑西装的壮汉大吼着冲向爆炸侵袭最为严重的站台中央。
这是顾桢合眼前最后听到的声音。
......
过了不知有多长时间，顾桢的手指在周身一片残骸中动了动。
她缓缓睁开呆滞失焦的双眼，漫天的灰烬烟尘荡飘飘落于她的指间，她直勾勾对着那不远处残垣坑洼中抬来抬去的煞白担架车毫无反应。
耳中蜂鸣了良久，顾桢才听到站台墙壁上那通讯微弱的液晶屏幕传来的报道声。
“好，我们来连线现场的梁记者。梁记者，请问目前现场状况如何？”
“主持人好，我现在已经到达事故发生的长歌市中心地铁站内。审判司已及时对事故现场进行了封锁。从我身后可以看到，医护人员正在竭力抢救。目前人员伤亡还在统计当中，而这条中心最繁华的线路当下已完全隔断。由于这条线路处于中心环的特殊性，接下来几天，事故可能会导致其他线路也无法正常运营。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长歌市已不再安全...”
顾桢眨了眨干涩的双眼，终于从混乱中提起精神，她迅速从新闻中攫取出重要信息后，算是了解了当前所处情况。不过，这场爆炸到底是人为的，还是意外的？
她抬手拭去额间源源流淌的血迹，从废墟中忍痛坐了起来，随即按通对讲机：“编号1205，长歌市中心...”
对讲机另一头传来噼里啪啦的电流声，过了一会儿，一阵低沉的声音严肃打断她：“没时间了，快跑！”
“跑？”顾桢瞪大了双眼，十分不解。整件事又不是她干的，她跑什么？
可她再去试图连接对讲机，却再没了信号。
顾桢将对讲机拍了几下，灰心扔到土堆上，下意识摁了摁酸痛的太阳穴，有些耗尽了精力。
正这时，眼前凹陷碎裂的地面上拥上几双铮亮的皮鞋足步。她愕然抬头，只见数个黑压压的身影将她团团围堵。
其实看制服也能料到，都是她在审判司的下属同事。
果不其然，其中一人走过场式对她亮出名牌，冷冷开口：“编号1205，你被捕了！”
顾桢理不清状况，疑惑望了一眼名牌，将额前短发利落向后捋了捋，然后缓缓站起身，交叉双臂不屑笑了笑：“高级司员？你就是这么对待隔级上司的？”
审判司员没有马上理她，而是立即掏出手铐，生硬将她双手扣住：“作为地铁爆炸案的第一嫌疑人，这话你是不该回审判司向最高委员会去解释？”
顾桢脑中嗡地声响，眼神带起一丝转瞬的慌措，为什么自己会变成第一嫌疑人？
忽地，远处传来墙体倒坍的轰鸣，审判司员们循声望去，然而再回过头，却发现被锁铐镣住的顾桢早已不见踪影。
再四下寻去，如今破败的站台上除了身影忙碌的医护人员外，唯有一只格格不入的白猫绕开墙壁簌簌倾落的灰橹仓促闪过。
“报告，编号1205出逃。”审判司员冲着对讲机急切重复着。
......
长歌市的六月温雨潺潺，湿润的雨水积落在马路地面，映出这繁华大都灯火辉煌的轮廓。而后，这盛景的倒影又被轮胎压过水渍后无情撕裂开来。
又是月满的一天。
变成白猫的顾桢抬头疲倦望向皎白月光，生生叹了口气。
没想到，她向来厌恶却无法摆脱的满月变身诅咒，居然在今日危机时刻救了她的命。
过路轿车溅起肮脏的泥泞，毫不怜惜地浇打在她无暇的背毛上。顾桢落魄蹲坐在路崖边，舔舐着逃跑时受伤的前爪，却意外注意到对面大厦的银幕上反复滚动着她的超大图像。
她紧攫起竖立的墨绿瞳仁，努力识别图像下的那行小字：“长歌市A级通缉犯——前审判司高级督察顾桢已经逃亡，请市民注意。”
更没料到，她居然以这种方式举世闻名了。
“嘀嗒，嘀嗒...”
专属于女式高帮靴的短促跫音回荡在明彻光滑的地面上，于沉寂空旷的地铁站内蔓延开来，如同宣告某人独特出场方式的倒计时。
过膝的制服黑裙完好遮住她修长白皙的腿部。身姿高挑的女人穿过繁碌人群，又在扶手梯间从容走下。偶然被她剐蹭到的梯间行人满脸不悦，视线离开手机屏幕，撇嘴嘟囔道：“坐电梯还要往下走，挤什么...”
话刚脱口一半，一眼瞥到女人腰间明晃晃坠着的手铐和佩枪——居然是审判司的巡查。
于是他刹那收住了愤懑的抱怨。
女人面色威严，懒理那些投来的各色目光，自顾自下了扶梯，摁住对讲机：“编号1205，长歌市中心地铁站，clear。”
“好，继续跟进。”对讲机另头顿了顿，又不忘叮嘱她，“顾桢啊，我提醒你，这可是你升职后第一次遇到如此重大的活动，今天要提高警惕，别出意外。”
顾桢调正胸前崭亮的署徽，深吸一口气，漠然反讽着：“你是靠啰嗦才走到我后面的吗？”
“喂，我可曾是你的老领导...”对讲机内传来断断续续的杂音，顾桢无奈摇摇头，将那吵闹的声源一手掐掉。
夏日闷热，长歌市中心地铁站内的雾气湿蒙蒙的，俨然将那修整气派的地下长廊蒙上一层诡秘的氛围。一趟往来的地铁刚好行过，站台上只剩下寥寥无几的过客。
顾桢停下脚步，眼中不经意扫过站台下重新修葺的崭新轨道，不禁感叹——长歌市不愧为当今发展最盛的城市，为了这次的世界级活动，也用心改善了市容市貌。
作为如今世界上最负盛名的第一大金融中心，无处不能体现冬国的实力雄厚。
顾桢正低头愣神，左肩被对面行人狠狠撞过。她警惕回过头，却不见周身范围内有任何人。
这时，头顶苍亮白织的灯光稍有闪烁，顾桢微微眯起眼——以她在审判司三年积累的经验，这地铁站内八成有问题。
还好站上的人并不多，于是她扭了扭脖颈，闪身一步飞上高台的横梁之上，扩大视角加以巡视。
“原核能力者？”等候座位上，半阂双眼仰躺着的一戴头盔男子唇角不经意地上扬了扬，愀然低语，“想不到审判司如今也时兴提拔重用这些人了。”
地铁站内穹顶的金属横梁极为细窄，顾桢却在上面稳稳走了几十米，而后索性端坐在梁上向下俯瞰梭巡。
“地铁入站倒计时，十、九...”寥阔阒然的站台间回荡起毫无温度的机械男音，有人摘下耳机诧异抬起头环顾四周。
总感觉哪里违和。
顾桢警觉直起后脊，单手抓紧了冰冷的梁柱，另一只手下意识抽出了手枪，全身突然传来一阵仿佛被雷电击中的激灵——不对，地铁站台怎么会有这种倒计时！
“六、五...”
随着地铁泛黄的远光灯在隧道中逐渐驶近，顾桢连忙按下对讲机按钮，勉强压稳了声音急促呼救：“编号1205，长歌中心地铁站请求紧急支援！”
“二、一...”
倒计时结束，地铁被格外刺眼的亮黄灯光引导着缓缓入站。
下一秒，随着一声轰然巨响，一颗扩散极致的通明火球在地铁车厢内砰然炸裂，汹涌迸发的火浪如同肆虐滚烫的巨龙，裹挟着强烈的爆破冲击波及入站，整个地下通道为之而寒栗颤抖。
顾桢身体一个不稳，随即从高空栽落地面。
“保护李总！”几位全黑西装的壮汉大吼着冲向爆炸侵袭最为严重的站台中央。
这是顾桢合眼前最后听到的声音。
......
过了不知有多长时间，顾桢的手指在周身一片残骸中动了动。
她缓缓睁开呆滞失焦的双眼，漫天的灰烬烟尘荡飘飘落于她的指间，她直勾勾对着那不远处残垣坑洼中抬来抬去的煞白担架车毫无反应。
耳中蜂鸣了良久，顾桢才听到站台墙壁上那通讯微弱的液晶屏幕传来的报道声。
“好，我们来连线现场的梁记者。梁记者，请问目前现场状况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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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桢眨了眨干涩的双眼，终于从混乱中提起精神，她迅速从新闻中攫取出重要信息后，算是了解了当前所处情况。不过，这场爆炸到底是人为的，还是意外的？
她抬手拭去额间源源流淌的血迹，从废墟中忍痛坐了起来，随即按通对讲机：“编号1205，长歌市中心...”
对讲机另一头传来噼里啪啦的电流声，过了一会儿，一阵低沉的声音严肃打断她：“没时间了，快跑！”
“跑？”顾桢瞪大了双眼，十分不解。整件事又不是她干的，她跑什么？
可她再去试图连接对讲机，却再没了信号。
顾桢将对讲机拍了几下，灰心扔到土堆上，下意识摁了摁酸痛的太阳穴，有些耗尽了精力。
正这时，眼前凹陷碎裂的地面上拥上几双铮亮的皮鞋足步。她愕然抬头，只见数个黑压压的身影将她团团围堵。
其实看制服也能料到，都是她在审判司的下属同事。
果不其然，其中一人走过场式对她亮出名牌，冷冷开口：“编号1205，你被捕了！”
顾桢理不清状况，疑惑望了一眼名牌，将额前短发利落向后捋了捋，然后缓缓站起身，交叉双臂不屑笑了笑：“高级司员？你就是这么对待隔级上司的？”
审判司员没有马上理她，而是立即掏出手铐，生硬将她双手扣住：“作为地铁爆炸案的第一嫌疑人，这话你是不该回审判司向最高委员会去解释？”
顾桢脑中嗡地声响，眼神带起一丝转瞬的慌措，为什么自己会变成第一嫌疑人？
忽地，远处传来墙体倒坍的轰鸣，审判司员们循声望去，然而再回过头，却发现被锁铐镣住的顾桢早已不见踪影。
再四下寻去，如今破败的站台上除了身影忙碌的医护人员外，唯有一只格格不入的白猫绕开墙壁簌簌倾落的灰橹仓促闪过。
“报告，编号1205出逃。”审判司员冲着对讲机急切重复着。
......
长歌市的六月温雨潺潺，湿润的雨水积落在马路地面，映出这繁华大都灯火辉煌的轮廓。而后，这盛景的倒影又被轮胎压过水渍后无情撕裂开来。
又是月满的一天。
变成白猫的顾桢抬头疲倦望向皎白月光，生生叹了口气。
没想到，她向来厌恶却无法摆脱的满月变身诅咒，居然在今日危机时刻救了她的命。
过路轿车溅起肮脏的泥泞，毫不怜惜地浇打在她无暇的背毛上。顾桢落魄蹲坐在路崖边，舔舐着逃跑时受伤的前爪，却意外注意到对面大厦的银幕上反复滚动着她的超大图像。
她紧攫起竖立的墨绿瞳仁，努力识别图像下的那行小字：“长歌市A级通缉犯——前审判司高级督察顾桢已经逃亡，请市民注意。”
更没料到，她居然以这种方式举世闻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