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邀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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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念心中十级地震，表面若无其事地转头目视前方，一边继续往过走，一边悄悄用余光探视亭中。
张迴之站在亭子里，右手拿着本书，正打开读着，看那尺寸，应该是课外书；欧咏絮没拿什么东西，在他身边围着，说着话，伸着脖子看他读的书。
“为什么司马懿不想当皇帝呀！”女生尖细的声音。
“因为家族势力不足，朝中多有掣肘，不能贸然起事。”男生平淡地回答。
“那黄巢就没有家族势力呀！陈胜吴广也没有呀！”女生好奇发问。
“你怎么知道没有。”男生声音依然平淡，“何况，他们都失败了。”
“占领了长安也算失败吗？”
“消失了，就是失败了。”
“什么嘛，不懂。”
……
什么乱七八糟的。
楚念快步路过亭子，心中忿忿，你张迴之不是不会说话，就是不想跟我说话是不是！
你想讨论这种话题，我比欧咏絮要懂一百倍，但你就是不愿意跟我说话是不是！
你就是觉得我成绩不好、不努力、顶撞老师、说脏话、骂人，你看不起我是不是！
气得呼吸急促，她不在乎人前激愤，但如果因为张迴之和欧咏絮在同学面前显露脾气那就太丢人了。楚念为图方便直闯进离得最近的高三教学楼的卫生间，大开水龙头洗了好久的脸，直洗得手指和脸颊都快冰了，才关了水龙头。
使力一抹脸，狠狠甩掉手上的水珠，攥住校服下摆擦干了手。
上课时间，卫生间里四下无人，楚念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睛下方有些紫红，鼻头一层薄薄的粉色。
怎么还哭了，真丢人。
楚念用双掌捂住眼睛，冰冰凉凉的，希望能快些把这充血散开。
忽然，卫生间门外传来了脚步声，楚念在几秒之内就通过脚步声延续方向判断出此人是往卫生间来，赶紧换上平日的冷漠表情。
“哎？念念？你在这里啊！”来人是南初，算得上“拽上天小团体”的其中一人，因为爱读书且性格开朗，一直以来和楚念关系虽算不上多亲密，但总归还不错，她露出笑容向楚念打招呼：“好巧啊！”
“啊，南初。”
“你刚去哪了，我们想叫你一起看他们打篮球呢，结果几个人半天没找到你。”南初一边进了厕所隔间关上门，一边说，“你等我一起呗，他们才刚开打一会儿，跟四班的打，我跟你说四班那个齐羽城也在，他可帅了！”
“刚刚随便走了下。”楚念又洗了一把手。碰到了关系还可以的同学，于情她本来也打算等着南初一块出去，“齐羽城是谁啊，不认识。”
“就是四班那个特别高的男生呀！”南初开门出来，洗了手，拉着楚念往外，“我带你看看就知道啦，他打篮球超帅的！”
楚念对篮球兴趣不大，心想帅不帅的也不可能跟我有什么交集，不过跟着看看，解解闷倒也行，免得自己脑海里不停回放刚才亭子里的画面。
被南初拉往篮球场的路上碰到了俞婷几个，她们正散着步聊闲天。南初对她们视若无睹，只在楚念停下和俞婷几个打招呼时，碍于礼貌脸面才不得已说了句“嗨”，并没招呼她们一起去看打球，牵着楚念的手把她往前拽。
远远听得篮球场里喧哗鼎沸，南初拉着楚念进去，高调地和场上场下的同学们打招呼说自己把楚念找来了。
场上四班的男生纷纷瞄了楚念一眼，简宁转身回头看她，被萧锡载一拍肩膀推去接球。
邹景恒直接跑过来和楚念打招呼，目光黏在她身上，“念念来了，我买了茉莉清茶，在娟姐那里，没开的，你问她拿。”
“嗯。”楚念应了一声，她又想起俞婷说邹景恒猥琐的事儿，这么个“猥琐”的男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跑来向她示好的行为让她很别扭，她有些不耐烦地指了指场上，催他回去打球。
球场好多人，班花也在，她坐在靠外一些的地方，抬眸瞄了楚念和南初一眼，没有打招呼，默默地又收回了目光。楚念这人很容易心软，前脚觉得自己没做错，后脚还是会担心伤害到别人，此刻多少感觉有些不自在。南初大大咧咧地和那些女孩子们打招呼搭话，拉着楚念走到观赛的同学们中间坐下了。
楚念看不懂篮球，说白了有几个女生看得懂，都是来看帅哥和自己暗恋的小男生。楚念倒没这爱好，并不是说篮球这项运动不好，她只是单纯地觉得没什么意思——刺激比不过角斗，优雅比不过马术，于她的品味而言，找不出一个吸引之处。
男生们还喜欢通过打篮球耍帅，在她眼里很是傻缺。
“小念念小念念！”南初紧紧靠在她身边，努力压低兴奋的声音：“看到那个最高的男生没有，那个就是齐羽城，是不是很帅是不是很帅！”
齐羽城借着身高腿长，投球抢断，出尽风头，每次投篮中了就往“观众席”一看，女生们欢呼鼓掌，他美滋滋地比出胜利的手势。
楚念无语，这位齐羽城身材可称优秀，长相还算端正，就是这气质不敢恭维，透露着一股子常年被捧在人群中心的骄傲自满，好像但凡看他一眼的女生都是他的迷妹，令人反胃。
“哇——！！”
不知是谁失手——又或者是故意——把篮球扔向了“观众席”前，简宁连忙来拦，却被齐羽城抢先一步冲来将球拢到了手里，他边拍着球边对女生们举了举手：“不好意思啊！”
南初双手做喇叭状，带头高喊：“赔偿精神损失费！”
齐羽城一边运球一边比了个“OK”，头也不回地喊：“下课请你们喝饮料！”
临近下课，各班解散，齐羽城果然带着四班的几个人来一班吆喝着请大家去小卖部喝饮料。楚念本来不想去了，她跟这些人真没那么投缘，可南初和简宁前后夹击，周围还跟了何静娟几人，她被闹得不得不给个脸面，才和众人一同去了。
小卖部有卖玻璃瓶装的饮料，可乐、七喜、美年达、维他奶，就这几样。楚念是想喝可乐的，但不想显得自己特殊，最终和其他女孩一样要了维他奶，男生们喝可乐。
大家拿了饮料，在小卖部前的桌边围成一团，或坐或站，嬉戏打闹。楚念双手捧着玻璃瓶，默默地一边喝一边咬着吸管。
“你就是楚念啊。”身边有人落座，竟是齐羽城，他未等楚念回答就继续搭话：“总听你们班男生提起你，我感觉你的名字好耳熟，你以前是南光中学的吗？”
楚念抬头望他，“对。”
近距离看，齐羽城那莫名的自信之气愈发明显，简直要自身上铺张开来，楚念在心里又给他扣了分。
“我也是南光中学的，八班。”齐羽城对此仿佛全无察觉，甚至轻轻笑了笑，道：“不知道你认不认识我。”
楚念最讨厌“帅哥”们这种志得意满地故意散发魅力的笑容，冷道：“不认识。”
“没关系，现在认识了。”齐羽城语气轻松，直接对上楚念的目光，“你是挺可爱的啊。”
“谢谢你请我喝饮料。”楚念咬着吸管，转开了视线。
“不客气，以后体育课也来看我们打球啊。”他瞧着这女孩子就不是喜欢凑热闹的主，四班和一班每节课必打篮球，从没见她来旁观，已经做好了得费一番口舌的准备。
“……嗯。”
不曾想楚念就这样应承下来了，虽然听起来真的很勉强，不过不要紧，人都会把自己说过的话当成道德枷锁去成全，这样一来，以后再叫她来看篮球一定简单得多。齐羽城松了口气，继续喝起手中的可乐。
任务完成。
他忍不住再次悄悄打量这个女生，纤瘦柔弱的，深黑色直发垂过两肩，两鬓修剪成了较短的平齐姬发，眼睛很大，脸颊上那点婴儿肥，看起来就很软。
和她搭话前齐羽城就打量过她，那时他见楚念不说话时一直是冷冷淡淡拒人千里之外的表情，以为是个高冷的女生，结果刚才和她说话时才发现，她只要一和人对视，只要一开口说话，神情和语气竟然莫名就会带上淡淡的柔软甜蜜，与她平常冷淡嫌弃的表情一对比，简直跟漫画里那些傲娇的东洋萝莉一模一样。
难怪一班的小少爷费尽心思，找女生把人带过来都算了，竟然还要托自己帮手。
说是讨厌这些整日开屏的“帅哥”，其实潜意识里楚念对他们的搭话还是很受用的。就算齐羽城不是她的菜，那也是众人认可的帅气男生，这样的男生来夸自己可爱、邀请自己来看球，再如何冷淡的女生都会被激起虚荣心。
人都喜欢被捧着，自卑的人更喜欢。越自卑越爱受捧，越受捧越自卑。
自傲地不承认自己的自卑，心想既然旁人都捧着我，我就是高人一等，是他人配不上我；又禁不住自卑地想，别人是不是碍于面子才这么说，其实背地里都在嘲讽自己，其实自己才是配不上别人。
脑子里浮现出亭子中欧咏絮和张迴之聊天的画面，楚念决定，就此放弃。
你看不上我，我还看不上你呢；你对我爱答不理，有的是人理解我、喜欢我，谁稀罕你一个。
楚念仍旧坚信自己是睥睨俗事的潇洒女侠，丝毫没有意识到，她正一步一步迈向泥沼。
三月已末，回南天的潮湿如约而至，瓷砖铺就的地面终日湿漉漉一片，映着日光灯光，总能看见一层晶莹的水。
同学们们苦不堪言：当值日生拖地怎么都干不了，越整越脏；走路打滑，在食堂端饭得尤其小心；内衣裤极难晾干，早晚宿舍里都有人拿着电吹风“烘干”内衣裤。
学校有洗衣房，每个月30块钱，洗衣机混用。楚念觉得贵，也觉得不够干净，但回南天里靠自己拧干衣服，那真真晾一周都还能是湿的，于是她隔两天就跑回家用洗衣机把校服洗好甩干再拿回宿舍晾着。
今日，在家等着洗衣服的楚念，对照着小本子上的备忘录收拾着需要拿回学校的小零碎。家里的卷纸居然又没了，一会儿得提早出门，买条卷纸带回学校……
书……对，之前买的书已经送到了。
快递就放在客厅的老位置，是奶奶帮忙接收的，楚念小心拆开快递，这包装袋足够大，她打算对它进行重复利用。
买的书是小说和一本词集，楚念翻了翻新书，没有问题，随即找出半卷透明包书纸，把词集包好了。
《南唐二主词笺注》。
此时网上书城刚刚兴起，国学热也未如后来兴盛，楚念如同掉进了一个新的花花世界，她从妈妈的旧书里、从网上得知的各种书店里找不到的小众书籍，竟不少都能在网上书城买得到，她大半零花钱都花这上面了。
待衣服洗净，收拾好东西，楚念出门前往超市，准备回校。
楚念心中十级地震，表面若无其事地转头目视前方，一边继续往过走，一边悄悄用余光探视亭中。
张迴之站在亭子里，右手拿着本书，正打开读着，看那尺寸，应该是课外书；欧咏絮没拿什么东西，在他身边围着，说着话，伸着脖子看他读的书。
“为什么司马懿不想当皇帝呀！”女生尖细的声音。
“因为家族势力不足，朝中多有掣肘，不能贸然起事。”男生平淡地回答。
“那黄巢就没有家族势力呀！陈胜吴广也没有呀！”女生好奇发问。
“你怎么知道没有。”男生声音依然平淡，“何况，他们都失败了。”
“占领了长安也算失败吗？”
“消失了，就是失败了。”
“什么嘛，不懂。”
……
什么乱七八糟的。
楚念快步路过亭子，心中忿忿，你张迴之不是不会说话，就是不想跟我说话是不是！
你想讨论这种话题，我比欧咏絮要懂一百倍，但你就是不愿意跟我说话是不是！
你就是觉得我成绩不好、不努力、顶撞老师、说脏话、骂人，你看不起我是不是！
气得呼吸急促，她不在乎人前激愤，但如果因为张迴之和欧咏絮在同学面前显露脾气那就太丢人了。楚念为图方便直闯进离得最近的高三教学楼的卫生间，大开水龙头洗了好久的脸，直洗得手指和脸颊都快冰了，才关了水龙头。
使力一抹脸，狠狠甩掉手上的水珠，攥住校服下摆擦干了手。
上课时间，卫生间里四下无人，楚念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睛下方有些紫红，鼻头一层薄薄的粉色。
怎么还哭了，真丢人。
楚念用双掌捂住眼睛，冰冰凉凉的，希望能快些把这充血散开。
忽然，卫生间门外传来了脚步声，楚念在几秒之内就通过脚步声延续方向判断出此人是往卫生间来，赶紧换上平日的冷漠表情。
“哎？念念？你在这里啊！”来人是南初，算得上“拽上天小团体”的其中一人，因为爱读书且性格开朗，一直以来和楚念关系虽算不上多亲密，但总归还不错，她露出笑容向楚念打招呼：“好巧啊！”
“啊，南初。”
“你刚去哪了，我们想叫你一起看他们打篮球呢，结果几个人半天没找到你。”南初一边进了厕所隔间关上门，一边说，“你等我一起呗，他们才刚开打一会儿，跟四班的打，我跟你说四班那个齐羽城也在，他可帅了！”
“刚刚随便走了下。”楚念又洗了一把手。碰到了关系还可以的同学，于情她本来也打算等着南初一块出去，“齐羽城是谁啊，不认识。”
“就是四班那个特别高的男生呀！”南初开门出来，洗了手，拉着楚念往外，“我带你看看就知道啦，他打篮球超帅的！”
楚念对篮球兴趣不大，心想帅不帅的也不可能跟我有什么交集，不过跟着看看，解解闷倒也行，免得自己脑海里不停回放刚才亭子里的画面。
被南初拉往篮球场的路上碰到了俞婷几个，她们正散着步聊闲天。南初对她们视若无睹，只在楚念停下和俞婷几个打招呼时，碍于礼貌脸面才不得已说了句“嗨”，并没招呼她们一起去看打球，牵着楚念的手把她往前拽。
远远听得篮球场里喧哗鼎沸，南初拉着楚念进去，高调地和场上场下的同学们打招呼说自己把楚念找来了。
场上四班的男生纷纷瞄了楚念一眼，简宁转身回头看她，被萧锡载一拍肩膀推去接球。
邹景恒直接跑过来和楚念打招呼，目光黏在她身上，“念念来了，我买了茉莉清茶，在娟姐那里，没开的，你问她拿。”
“嗯。”楚念应了一声，她又想起俞婷说邹景恒猥琐的事儿，这么个“猥琐”的男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跑来向她示好的行为让她很别扭，她有些不耐烦地指了指场上，催他回去打球。
球场好多人，班花也在，她坐在靠外一些的地方，抬眸瞄了楚念和南初一眼，没有打招呼，默默地又收回了目光。楚念这人很容易心软，前脚觉得自己没做错，后脚还是会担心伤害到别人，此刻多少感觉有些不自在。南初大大咧咧地和那些女孩子们打招呼搭话，拉着楚念走到观赛的同学们中间坐下了。
楚念看不懂篮球，说白了有几个女生看得懂，都是来看帅哥和自己暗恋的小男生。楚念倒没这爱好，并不是说篮球这项运动不好，她只是单纯地觉得没什么意思——刺激比不过角斗，优雅比不过马术，于她的品味而言，找不出一个吸引之处。
男生们还喜欢通过打篮球耍帅，在她眼里很是傻缺。
“小念念小念念！”南初紧紧靠在她身边，努力压低兴奋的声音：“看到那个最高的男生没有，那个就是齐羽城，是不是很帅是不是很帅！”
齐羽城借着身高腿长，投球抢断，出尽风头，每次投篮中了就往“观众席”一看，女生们欢呼鼓掌，他美滋滋地比出胜利的手势。
楚念无语，这位齐羽城身材可称优秀，长相还算端正，就是这气质不敢恭维，透露着一股子常年被捧在人群中心的骄傲自满，好像但凡看他一眼的女生都是他的迷妹，令人反胃。
“哇——！！”
不知是谁失手——又或者是故意——把篮球扔向了“观众席”前，简宁连忙来拦，却被齐羽城抢先一步冲来将球拢到了手里，他边拍着球边对女生们举了举手：“不好意思啊！”
南初双手做喇叭状，带头高喊：“赔偿精神损失费！”
齐羽城一边运球一边比了个“OK”，头也不回地喊：“下课请你们喝饮料！”
临近下课，各班解散，齐羽城果然带着四班的几个人来一班吆喝着请大家去小卖部喝饮料。楚念本来不想去了，她跟这些人真没那么投缘，可南初和简宁前后夹击，周围还跟了何静娟几人，她被闹得不得不给个脸面，才和众人一同去了。
小卖部有卖玻璃瓶装的饮料，可乐、七喜、美年达、维他奶，就这几样。楚念是想喝可乐的，但不想显得自己特殊，最终和其他女孩一样要了维他奶，男生们喝可乐。
大家拿了饮料，在小卖部前的桌边围成一团，或坐或站，嬉戏打闹。楚念双手捧着玻璃瓶，默默地一边喝一边咬着吸管。
“你就是楚念啊。”身边有人落座，竟是齐羽城，他未等楚念回答就继续搭话：“总听你们班男生提起你，我感觉你的名字好耳熟，你以前是南光中学的吗？”
楚念抬头望他，“对。”
近距离看，齐羽城那莫名的自信之气愈发明显，简直要自身上铺张开来，楚念在心里又给他扣了分。
“我也是南光中学的，八班。”齐羽城对此仿佛全无察觉，甚至轻轻笑了笑，道：“不知道你认不认识我。”
楚念最讨厌“帅哥”们这种志得意满地故意散发魅力的笑容，冷道：“不认识。”
“没关系，现在认识了。”齐羽城语气轻松，直接对上楚念的目光，“你是挺可爱的啊。”
“谢谢你请我喝饮料。”楚念咬着吸管，转开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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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不曾想楚念就这样应承下来了，虽然听起来真的很勉强，不过不要紧，人都会把自己说过的话当成道德枷锁去成全，这样一来，以后再叫她来看篮球一定简单得多。齐羽城松了口气，继续喝起手中的可乐。
任务完成。
他忍不住再次悄悄打量这个女生，纤瘦柔弱的，深黑色直发垂过两肩，两鬓修剪成了较短的平齐姬发，眼睛很大，脸颊上那点婴儿肥，看起来就很软。
和她搭话前齐羽城就打量过她，那时他见楚念不说话时一直是冷冷淡淡拒人千里之外的表情，以为是个高冷的女生，结果刚才和她说话时才发现，她只要一和人对视，只要一开口说话，神情和语气竟然莫名就会带上淡淡的柔软甜蜜，与她平常冷淡嫌弃的表情一对比，简直跟漫画里那些傲娇的东洋萝莉一模一样。
难怪一班的小少爷费尽心思，找女生把人带过来都算了，竟然还要托自己帮手。
说是讨厌这些整日开屏的“帅哥”，其实潜意识里楚念对他们的搭话还是很受用的。就算齐羽城不是她的菜，那也是众人认可的帅气男生，这样的男生来夸自己可爱、邀请自己来看球，再如何冷淡的女生都会被激起虚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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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傲地不承认自己的自卑，心想既然旁人都捧着我，我就是高人一等，是他人配不上我；又禁不住自卑地想，别人是不是碍于面子才这么说，其实背地里都在嘲讽自己，其实自己才是配不上别人。
脑子里浮现出亭子中欧咏絮和张迴之聊天的画面，楚念决定，就此放弃。
你看不上我，我还看不上你呢；你对我爱答不理，有的是人理解我、喜欢我，谁稀罕你一个。
楚念仍旧坚信自己是睥睨俗事的潇洒女侠，丝毫没有意识到，她正一步一步迈向泥沼。
三月已末，回南天的潮湿如约而至，瓷砖铺就的地面终日湿漉漉一片，映着日光灯光，总能看见一层晶莹的水。
同学们们苦不堪言：当值日生拖地怎么都干不了，越整越脏；走路打滑，在食堂端饭得尤其小心；内衣裤极难晾干，早晚宿舍里都有人拿着电吹风“烘干”内衣裤。
学校有洗衣房，每个月30块钱，洗衣机混用。楚念觉得贵，也觉得不够干净，但回南天里靠自己拧干衣服，那真真晾一周都还能是湿的，于是她隔两天就跑回家用洗衣机把校服洗好甩干再拿回宿舍晾着。
今日，在家等着洗衣服的楚念，对照着小本子上的备忘录收拾着需要拿回学校的小零碎。家里的卷纸居然又没了，一会儿得提早出门，买条卷纸带回学校……
书……对，之前买的书已经送到了。
快递就放在客厅的老位置，是奶奶帮忙接收的，楚念小心拆开快递，这包装袋足够大，她打算对它进行重复利用。
买的书是小说和一本词集，楚念翻了翻新书，没有问题，随即找出半卷透明包书纸，把词集包好了。
《南唐二主词笺注》。
此时网上书城刚刚兴起，国学热也未如后来兴盛，楚念如同掉进了一个新的花花世界，她从妈妈的旧书里、从网上得知的各种书店里找不到的小众书籍，竟不少都能在网上书城买得到，她大半零花钱都花这上面了。
待衣服洗净，收拾好东西，楚念出门前往超市，准备回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