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考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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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末前还有一次阶段性学习成果检测，通称月考。
月考这玩意儿在高一并不是通用的，卷首之所以题作“阶段性学习成果检测”也正因如此，它只存在于四个尖子班，正如周六的补课一样。
尖子班进度快，一个学期就学完了高一的内容，这次“阶段性检测”检的是高一下学期最后一部分知识点，文理科全部都考，卷面分数分别是三门150的主科和六门100分的辅科，考试一共持续三天。
众人万万没想到离期末考试一月不到的时间里还要被烹煎一回，即使老师安慰大家说这次出题相对简单也没能刹住这一片哀嚎。
大家早就不信这些老师们的鬼话了，毕竟尖子班的试卷出了名的变态，月考难度甩全校统考的期中期末考好几条街，再简单也没那么好对付。
嚎归嚎，学霸们心里有数，个个都忙不迭开始复习，连班上那些爱玩儿的小作精小孔雀们都不例外，一天到晚刷题背书。
一班的学生基本都是理科尖子，月考第一天早上是语文，下午是历史和物理，这前一晚上，满课室的人都在赶着背文言文，赶着看写作指导，只有楚念一个人抱着自己总结的大纲公式表和错题集拼命往脑子里塞。
她的理科是真的菜，物理已经是她最擅长的理科科目了，没有之一，可还是很费劲。晚自习前问了简宁几道她抓耳挠腮也做不出来的物理题，结果简宁一帮忙打开思路，她立马明白过来这几题是多么的小儿科，可即使如此，即使这些题目是如此的小儿科，她楚念根本就没有这样的逻辑思维啊！
她觉得自己物理这科相对较好，完全是因为自己对“物”的理解有着莫名准确的直觉。有些时候她做不会简单的基础题，但碰上稍难的题目，却可以从一个与标准答案完全不同的角度得到正确答案，尽管老师说过她这解题方法在高考里很容易被一部分阅卷老师判定为错误，可她也没办法啊。
晚修课间，学霸们倒水走动休息脑子，一群理科生快被之乎者也折磨坏了，其中一个常年理科满分的男生从楚念身边路过，他和楚念不太熟悉，不清楚她的状况，看到她抱着物理卷子在用功，眼珠子都要惊掉了，“楚念你……你干嘛呢？”
“啊，复习啊。”楚念抬起头。
男生仔细看了看她的卷子，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这卷子是他们上周做的，不怎么难，也没什么代表性，他好像就扣了一分。
可他不能说人家女孩子笨，毕竟女孩子不擅长理科可以理解，只好说：“物理明儿下午才考，你的书都背完了？”
楚念脑子一震，“背什么？老师有布置新的吗？”
“老师说了要考的嘛，《过秦论》、《师说》，还有上周六发的两张文言文字词解释。”
楚念微微呼出一口气，吓她一跳，还以为这些老师们临时加了新内容。
“嗯，背过了。”她朝男生笑了笑，“我物理太差了。”
男生“哦”了一声，走了。
严格来说，楚念没背过。
《过秦论》是小学对秦代历史感兴趣时背的；《师说》没有系统背过，但听了两节课通读意思后大致能顺出来，应付默写填空题足够；至于整整两张卷子的文言文字词……她从小读孔孟老庄，《资治通鉴》都是公交读物，考试里的字词解释能有多难？
还是这些小球小滑块们更让她费心。
其实历史她也有点担忧，这次要考的是近现代史，她一窍不通，完全读不懂。
有时候连楚念自己都觉得奇怪，明明近现代史也很精彩，明明近现代史记载更多，可她怎么的就是读不进去，怎么的就是搞不明白？
明明古代史都读得好好的，不复习也能考个前几名。
罢了罢了，历史这东西啊，考前一两个小时抱佛脚才有用，今晚背了，明儿准忘。物理不一样，不心平气和地捋顺了，别指望出任何效果。她不是什么勤奋的主，因而更懂得如何糊弄才能达到更好的效果，楚念心里无奈一笑，这也算是种本事吧。
尖子班的学生们变态，老师更变态，考完一科马上开始改卷，三天试考完，周五晚自习时，主课老师已经开始评卷。
楚念借着英语语文地理三科拉起其他理科的惨烈分数，最后排在了班级四十多名，竟然又没垫底，她很惊讶。
因为她不仅理科成绩不咋样，这次的近现代历史更是考了四十多分，虽然不是全班最低，但因为落差太大，周一上课时就被历史老师点起来了。
“楚念！”历史老师是个年近四十的男老师，课虽然讲得不怎么深入浅出，倒是轻松幽默那一类的人，此时语气是少有的严肃，“站起来！”
卷子还在讲台上压着，但成绩条是早上就发到各人手上了，楚念当然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叫起来。
见她漠然直视自己，脾性极好的历史老师也来了气，他抽出一张卷子，拎起来展开前后扬了扬，“你看看，四十分啊！我出的题很难吗？啊？说话！”
“不难。”楚念终于开口。
“那你为什么考四十分？以前都能考八九十，这四十分是怎么回事？是你态度不端正对不对？你根本没有复习对不对？想着之前成绩好你就骄傲自满了是不是？觉得历史不是主科就可以弃之脑后是不是？”
历史老师吼得气喘吁吁，楚念都担心他会背过气去，直接认怂，“我没有。是我没复习好，以后会注意的。”
“那你就给我好好重视起来！”历史老师把卷子一拍，“上来自己拿！”
楚念有点烦，她确实就是读不懂近现代历史，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啊？
历史题考的重点本就不是年份事件这些小破东西，更何况尖子班的卷子，她那四十来分完全就是靠“小破东西”们拾掇起来的，至于其他论述题……
她根本读不懂，就算给她答案，她也理解不了为什么是这个答案，她有什么办法啊？
有些欲哭无泪，她也不明白这近现代历史，怎么就对自己关上了门，封上了窗，连烟囱都给堵上了？
被历史老师点起来这个事儿让楚念很自闭，她知道自己是真没学会，更知道老师看重近现代历史是对的，毕竟这几年的高考里，近现代历史占了一半以上的分。
但她还是很郁闷，郁闷了整整一下午一晚上加一早上，在第二天做完课间操列队返回课室的途中，她终于找到了缘由。
“历史”到底是什么？
是希罗多德的灿烂诗篇，还是雨果的深沉世界？
是汲冢竹简的只字片语，还是四库全书的煌煌巨作？
正史、野史互相攻伐，哲学、宗教、科学之间拉扯不清。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楚念忽然有些明白了，她并不是因为智商不足写不出正确答案，而是她从小到大养成的思维里，根本不容她认可这些通往“正确答案”的逻辑之路。
“历史”是庞大且复杂的，不能用一家之言论述，她根本不认可课堂上、试卷上的是完整的“历史”。
不认可，自然会抵抗。抵抗，自然“无法理解”。
想到这里，她稍稍释然了，即使她还是想不明白在自己这些想法的背后，到底什么才是真正的“历史”？
她总是希望知道真正的历史，尽管那与她毫不相干，还影响她答题得分。
今日周二，阳光明媚，时近中午。
不知道别的学校学生是不是也有这毛病，上午最后一节下课铃一响，老师一宣布“下课”，一群人就往饭堂飞奔而去，仿佛丧尸围城，仿佛饿狼扑肉。
与楚念同宿舍的其中几个女孩子也是如此，虽然没有狂奔而去，但也是疾步快走，生怕晚了没有好菜。
楚念真的不在乎，饭堂的菜如何“不堪”，都比她在家吃的要诱人，何况女子之身当温柔淑婉，仪态合度，又不是没得吃，怎么能做这种禽兽抢食般的事儿啊？
这种传统老派的观念没几个人有，但不愿跑的女孩子还是有的，比如她的好同桌周雪儿。楚念逮了这位因为性格太内向而没什么朋友的老同桌，一起往饭堂走去。
聊起成绩，她们算了算，过一本线是稳稳妥妥的，但想考好学校的热门专业，就得加把劲儿了，周雪儿也是个擅长文科的，她家里经济普普通通，最希望是能读个法律，如果实在不行，就读个汉语言文学出来当老师。
“你这落差也忒大了。”楚念说。
周雪儿腼腆道：“其实是父母想让我当老师，有保障……”
楚念抱着书的手抬起来摸了摸下巴，“那倒是。不过当老师多无聊啊。”
周雪儿表示认同，又问楚念想考什么学校，读什么专业。
楚念不是个会轻易与人透露真实想法的人，她害怕自己太奇葩遭人笑话，但周雪儿为人柔顺，楚念不觉得她会笑话自己好高骛远，便说：“我想考北大哲学系。”
周雪儿还是惊了，“那要多少分？”
“先前看新闻说因为是冷门专业，所以收分比较低，我再多考三十来分就能上了。”
周雪儿莞然一笑，“那你可要加油啊。不过读哲学……应该不好就业吧。”
“说得是。”楚念的语气变轻了，“感觉一副要流浪的样子。我还得好好考虑。”
妈妈对她读什么专业、考什么学校从无要求，楚念有充分的选择空间。北京大学有很好的文博专业，南京大学地处她喜欢的金陵城，南开大学总带着莫名的历史情怀感……她幻想着自己考到那些漂亮的老学府，学习自己感兴趣的科目，体验不同城市的生活……虽然依旧不太认同自己现在读的一些课本知识的意义，但好像忽然间，又充满学习动力了呢。
说话间已经来到食堂，排了小会儿队，打了饭菜，她们捧着不锈钢盘子随便找了位置坐下就开吃。
也许是由于家庭环境，周雪儿也是那种不挑菜的人，和楚念一样什么都吃得津津有味，从不抱怨来晚了饭堂剩的菜不好。
想想挺神奇的，周雪儿初中在村镇学校，知识基础不太好，全靠初中时勤奋考的好成绩进了尖子班，实际上根本跟不上尖子班的学习节奏，更与这些见多识广的城市孩子玩不到一块，楚念没法和周雪儿聊什么很高深很文艺的话题，但却很能跟她吃到一块，就因为这不拘一节的口味。
有时候楚念觉得自己真挺奇怪的，她喜欢有见识有礼貌的谦谦君子，仰慕他们博大高远；也喜欢白纸一般的腼腆人儿，欣赏他们淳朴率真；唯独不喜欢自以为站在了绝对正确上的无知傲慢之人，比如班级里那些在课余时间整天讨论着球鞋和明星、嘲笑着其他人没品味还老土的，比如那些擅长学习考了高分就讽刺别人成绩不好的……
天下很大，什么必然是对，什么必然是错？
人世纷纷，什么必然是好，什么必然是坏？
周雪儿不懂打扮，不善言辞，甚至有些笨拙，但她爱惜食物，关心他人，勤奋好学。楚念欣赏人的门槛很高也很低，她——觉得周雪儿是个很不错的女孩子。
期末前还有一次阶段性学习成果检测，通称月考。
月考这玩意儿在高一并不是通用的，卷首之所以题作“阶段性学习成果检测”也正因如此，它只存在于四个尖子班，正如周六的补课一样。
尖子班进度快，一个学期就学完了高一的内容，这次“阶段性检测”检的是高一下学期最后一部分知识点，文理科全部都考，卷面分数分别是三门150的主科和六门100分的辅科，考试一共持续三天。
众人万万没想到离期末考试一月不到的时间里还要被烹煎一回，即使老师安慰大家说这次出题相对简单也没能刹住这一片哀嚎。
大家早就不信这些老师们的鬼话了，毕竟尖子班的试卷出了名的变态，月考难度甩全校统考的期中期末考好几条街，再简单也没那么好对付。
嚎归嚎，学霸们心里有数，个个都忙不迭开始复习，连班上那些爱玩儿的小作精小孔雀们都不例外，一天到晚刷题背书。
一班的学生基本都是理科尖子，月考第一天早上是语文，下午是历史和物理，这前一晚上，满课室的人都在赶着背文言文，赶着看写作指导，只有楚念一个人抱着自己总结的大纲公式表和错题集拼命往脑子里塞。
她的理科是真的菜，物理已经是她最擅长的理科科目了，没有之一，可还是很费劲。晚自习前问了简宁几道她抓耳挠腮也做不出来的物理题，结果简宁一帮忙打开思路，她立马明白过来这几题是多么的小儿科，可即使如此，即使这些题目是如此的小儿科，她楚念根本就没有这样的逻辑思维啊！
她觉得自己物理这科相对较好，完全是因为自己对“物”的理解有着莫名准确的直觉。有些时候她做不会简单的基础题，但碰上稍难的题目，却可以从一个与标准答案完全不同的角度得到正确答案，尽管老师说过她这解题方法在高考里很容易被一部分阅卷老师判定为错误，可她也没办法啊。
晚修课间，学霸们倒水走动休息脑子，一群理科生快被之乎者也折磨坏了，其中一个常年理科满分的男生从楚念身边路过，他和楚念不太熟悉，不清楚她的状况，看到她抱着物理卷子在用功，眼珠子都要惊掉了，“楚念你……你干嘛呢？”
“啊，复习啊。”楚念抬起头。
男生仔细看了看她的卷子，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这卷子是他们上周做的，不怎么难，也没什么代表性，他好像就扣了一分。
可他不能说人家女孩子笨，毕竟女孩子不擅长理科可以理解，只好说：“物理明儿下午才考，你的书都背完了？”
楚念脑子一震，“背什么？老师有布置新的吗？”
“老师说了要考的嘛，《过秦论》、《师说》，还有上周六发的两张文言文字词解释。”
楚念微微呼出一口气，吓她一跳，还以为这些老师们临时加了新内容。
“嗯，背过了。”她朝男生笑了笑，“我物理太差了。”
男生“哦”了一声，走了。
严格来说，楚念没背过。
《过秦论》是小学对秦代历史感兴趣时背的；《师说》没有系统背过，但听了两节课通读意思后大致能顺出来，应付默写填空题足够；至于整整两张卷子的文言文字词……她从小读孔孟老庄，《资治通鉴》都是公交读物，考试里的字词解释能有多难？
还是这些小球小滑块们更让她费心。
其实历史她也有点担忧，这次要考的是近现代史，她一窍不通，完全读不懂。
有时候连楚念自己都觉得奇怪，明明近现代史也很精彩，明明近现代史记载更多，可她怎么的就是读不进去，怎么的就是搞不明白？
明明古代史都读得好好的，不复习也能考个前几名。
罢了罢了，历史这东西啊，考前一两个小时抱佛脚才有用，今晚背了，明儿准忘。物理不一样，不心平气和地捋顺了，别指望出任何效果。她不是什么勤奋的主，因而更懂得如何糊弄才能达到更好的效果，楚念心里无奈一笑，这也算是种本事吧。
尖子班的学生们变态，老师更变态，考完一科马上开始改卷，三天试考完，周五晚自习时，主课老师已经开始评卷。
楚念借着英语语文地理三科拉起其他理科的惨烈分数，最后排在了班级四十多名，竟然又没垫底，她很惊讶。
因为她不仅理科成绩不咋样，这次的近现代历史更是考了四十多分，虽然不是全班最低，但因为落差太大，周一上课时就被历史老师点起来了。
“楚念！”历史老师是个年近四十的男老师，课虽然讲得不怎么深入浅出，倒是轻松幽默那一类的人，此时语气是少有的严肃，“站起来！”
卷子还在讲台上压着，但成绩条是早上就发到各人手上了，楚念当然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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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难。”楚念终于开口。
“那你为什么考四十分？以前都能考八九十，这四十分是怎么回事？是你态度不端正对不对？你根本没有复习对不对？想着之前成绩好你就骄傲自满了是不是？觉得历史不是主科就可以弃之脑后是不是？”
历史老师吼得气喘吁吁，楚念都担心他会背过气去，直接认怂，“我没有。是我没复习好，以后会注意的。”
“那你就给我好好重视起来！”历史老师把卷子一拍，“上来自己拿！”
楚念有点烦，她确实就是读不懂近现代历史，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啊？
历史题考的重点本就不是年份事件这些小破东西，更何况尖子班的卷子，她那四十来分完全就是靠“小破东西”们拾掇起来的，至于其他论述题……
她根本读不懂，就算给她答案，她也理解不了为什么是这个答案，她有什么办法啊？
有些欲哭无泪，她也不明白这近现代历史，怎么就对自己关上了门，封上了窗，连烟囱都给堵上了？
被历史老师点起来这个事儿让楚念很自闭，她知道自己是真没学会，更知道老师看重近现代历史是对的，毕竟这几年的高考里，近现代历史占了一半以上的分。
但她还是很郁闷，郁闷了整整一下午一晚上加一早上，在第二天做完课间操列队返回课室的途中，她终于找到了缘由。
“历史”到底是什么？
是希罗多德的灿烂诗篇，还是雨果的深沉世界？
是汲冢竹简的只字片语，还是四库全书的煌煌巨作？
正史、野史互相攻伐，哲学、宗教、科学之间拉扯不清。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楚念忽然有些明白了，她并不是因为智商不足写不出正确答案，而是她从小到大养成的思维里，根本不容她认可这些通往“正确答案”的逻辑之路。
“历史”是庞大且复杂的，不能用一家之言论述，她根本不认可课堂上、试卷上的是完整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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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她稍稍释然了，即使她还是想不明白在自己这些想法的背后，到底什么才是真正的“历史”？
她总是希望知道真正的历史，尽管那与她毫不相干，还影响她答题得分。
今日周二，阳光明媚，时近中午。
不知道别的学校学生是不是也有这毛病，上午最后一节下课铃一响，老师一宣布“下课”，一群人就往饭堂飞奔而去，仿佛丧尸围城，仿佛饿狼扑肉。
与楚念同宿舍的其中几个女孩子也是如此，虽然没有狂奔而去，但也是疾步快走，生怕晚了没有好菜。
楚念真的不在乎，饭堂的菜如何“不堪”，都比她在家吃的要诱人，何况女子之身当温柔淑婉，仪态合度，又不是没得吃，怎么能做这种禽兽抢食般的事儿啊？
这种传统老派的观念没几个人有，但不愿跑的女孩子还是有的，比如她的好同桌周雪儿。楚念逮了这位因为性格太内向而没什么朋友的老同桌，一起往饭堂走去。
聊起成绩，她们算了算，过一本线是稳稳妥妥的，但想考好学校的热门专业，就得加把劲儿了，周雪儿也是个擅长文科的，她家里经济普普通通，最希望是能读个法律，如果实在不行，就读个汉语言文学出来当老师。
“你这落差也忒大了。”楚念说。
周雪儿腼腆道：“其实是父母想让我当老师，有保障……”
楚念抱着书的手抬起来摸了摸下巴，“那倒是。不过当老师多无聊啊。”
周雪儿表示认同，又问楚念想考什么学校，读什么专业。
楚念不是个会轻易与人透露真实想法的人，她害怕自己太奇葩遭人笑话，但周雪儿为人柔顺，楚念不觉得她会笑话自己好高骛远，便说：“我想考北大哲学系。”
周雪儿还是惊了，“那要多少分？”
“先前看新闻说因为是冷门专业，所以收分比较低，我再多考三十来分就能上了。”
周雪儿莞然一笑，“那你可要加油啊。不过读哲学……应该不好就业吧。”
“说得是。”楚念的语气变轻了，“感觉一副要流浪的样子。我还得好好考虑。”
妈妈对她读什么专业、考什么学校从无要求，楚念有充分的选择空间。北京大学有很好的文博专业，南京大学地处她喜欢的金陵城，南开大学总带着莫名的历史情怀感……她幻想着自己考到那些漂亮的老学府，学习自己感兴趣的科目，体验不同城市的生活……虽然依旧不太认同自己现在读的一些课本知识的意义，但好像忽然间，又充满学习动力了呢。
说话间已经来到食堂，排了小会儿队，打了饭菜，她们捧着不锈钢盘子随便找了位置坐下就开吃。
也许是由于家庭环境，周雪儿也是那种不挑菜的人，和楚念一样什么都吃得津津有味，从不抱怨来晚了饭堂剩的菜不好。
想想挺神奇的，周雪儿初中在村镇学校，知识基础不太好，全靠初中时勤奋考的好成绩进了尖子班，实际上根本跟不上尖子班的学习节奏，更与这些见多识广的城市孩子玩不到一块，楚念没法和周雪儿聊什么很高深很文艺的话题，但却很能跟她吃到一块，就因为这不拘一节的口味。
有时候楚念觉得自己真挺奇怪的，她喜欢有见识有礼貌的谦谦君子，仰慕他们博大高远；也喜欢白纸一般的腼腆人儿，欣赏他们淳朴率真；唯独不喜欢自以为站在了绝对正确上的无知傲慢之人，比如班级里那些在课余时间整天讨论着球鞋和明星、嘲笑着其他人没品味还老土的，比如那些擅长学习考了高分就讽刺别人成绩不好的……
天下很大，什么必然是对，什么必然是错？
人世纷纷，什么必然是好，什么必然是坏？
周雪儿不懂打扮，不善言辞，甚至有些笨拙，但她爱惜食物，关心他人，勤奋好学。楚念欣赏人的门槛很高也很低，她——觉得周雪儿是个很不错的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