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傲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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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的校运会是结束了，今日周五，晚自习照样进行。这会儿离晚自习上课时间还有两个多小时，楚念有点郁郁，决定到学校外走走，顺便解决晚饭。
走过校门口的拱桥，穿过马路，楚念拐进了一片安静的老社区。这里属于南光社区的一部分，一排排六层高的楼房下，栽种的树木高大茂盛，老楼的外墙上有阳台护栏锈蚀后流下的水痕，时而听得一声清脆鸟鸣，大概是哪位老人家豢养的笼中之鹊瞧见了楼下往来人，正打招呼呢。
一楼有不少临街小铺，都是旧旧的，安静且暗淡，像是被老去的时光蒙上了一层灰色。一路过来，文具店、快餐店、动漫店、理发店，乃至于修理自行车的、修伞修鞋的、回收修理旧电器的、卖“世界名表”的、装裱书画的……
好像它们本来就应该在这儿一样。
自打楚念对这一片老街区有记忆以来，这些店铺就在这儿了。
她家搬过几次房子，一直在这附近，从小学，到初中，再到现在，都居住在这座小镇的西片区域。小时候，父母给她买了一辆小自行车，每逢周六日，她便哼哧哼哧地把自行车从六楼的家里扛下来——那时候她家还住在没有电梯的旧社区——不像其他小朋友的光鲜亮丽的“座驾”，楚念的车子很简陋，没有前筐，也没有后箱，她买了一个最便宜的塑料网格垃圾桶拴在后座权当车篓。
记得那时用绳子拴稳了垃圾桶后，楚念感到非常快乐，因为这样就可以带着喜欢的小东西，和自己一起在大街小巷里流浪了。
于是剪着短发的她，把喜爱的书、纸笔、洋娃娃、纸巾——是用卷纸叠好成一张又一张后，重新放进对开的手帕纸包装袋里做成的、从家里装了凉白开的饮料瓶、雨伞、小毛巾……总之一切她认为“浪迹江湖”用得着的东西，全都妥帖收进这个小筐里，出发。
到了初二，终于得到了一辆新的自行车，楚念从小喜欢在闲暇时间到老城区走街串巷的爱好已经成了习惯，但凡放学早了，或者得了空的周六日，她就会骑着自行车，穿梭在这些红砖白墙的老房子旧街巷。
不知是不是长大了，少了许多依赖，带上纸笔，带上喜欢的饮料，带上钥匙，带上零钱，最多再带一张电话卡，就足够了。
高中后，楚念原本也考虑过继续骑自行车上学，可是实验高中的校规实在是太烦人了，骑自行车需要交钱办一个托管证，每次进出自行车棚都由少警检查确认，才可放行。楚念觉得不可理喻，我把自行车拴在路口都没人管我要钱，怎么作为学生的代步工具骑来学校，反倒要受这么多管束？重点是还要掏钱！
而且女孩子骑什么车嘛，真的是，都高中了，在这些男生面前骑自行车，势必会露出许多不那么优雅的姿势，显得多不温柔啊。
她是喜欢当快意侠客，但不是在这些男生面前。
想着小时候的事，不知不觉间已经快到路口，这个十字路口再往过走就没有小饭馆了，楚念停下脚步，稍微想了想，拐进了路边的云吞面馆。
“一碗大的云吞粉。”
“七块。”
楚念掏出零钱，坐在桌子后的阿姨接过零钱，从桌上一排一排的彩色纸条上撕下来一张，用蓝紫色圆珠笔划了个记号，递给楚念，顺便伸手指了指烟气腾腾的小厨房，说：“到那边给票。”
这是一家很老的粥粉面店了，以云吞最为出名，楚念初中时起就经常在这儿吃，记得最开始时还是吃的小碗呢，小碗云吞粉只要五块钱，虽然过后会饿，但胜在便宜，也算是一顿。现在读高中，零花钱稍微多了点儿，可以吃大碗了。
其实云吞面是能吃得很饱的，而楚念点的河粉远不如竹升面顶饱，可是她真的不爱吃那面条，太硬太细，仿佛在吃钢丝球，吃得牙累，吃完胃疼。
从烟气缭绕的厨房小窗口端了满满一大瓷碗的云吞粉，楚念小心翼翼地找了张桌子把面放好，刚一坐下，四处张望之际，居然在邻桌发现了自己的小学的玩伴！
两人都很惊喜，小玩伴和她的同学一起跟楚念打了招呼，同学一听楚念是尖子班的，顿时露出了艳羡的神色，但仅此而已，她们既没有继续和楚念聊别的，也没有叫楚念与她们拼桌的意思。
也是，毕竟过去三年了，小玩伴已经有了新的社交圈子，尽管曾经是连上学期间都要互通信件的密友，到如今，也就是这样罢了。
就像半年前的暑假时、高一刚开学时，经常与她聊到半夜的初中时代好友，经常每逢周六日就约出来的她们，现在也少了许多消息与来往。
楚念忽然觉得很孤独。
班级里许多同学总是三三两两地一起吃饭，一起上学放学，她却没有个固定的伙伴。
只是因为别人也要去饭堂，别人也要回宿舍，所以与她同行。
只要她做了别的选择，比如现在，便找不出一个可以与共的朋友了。
因为她长得不好看吗？楚念想自己也不至于会让人觉得与自己同行是一种尴尬吧。
因为家里穷吗？楚念这么擅长观摩细节的人，一直都很懂得如何避免显出自己的捉襟见肘。
因为成绩不好吗？因为性格孤傲吗？因为不随大流吗？
也许，是吧。
楚念想不明白，她明明是一个性格很温柔的人。
吃饱了云吞粉，楚念路过零食店时买了几条水果软糖，便回学校了。
同学们还沉浸在校运会的气氛里，满教室满走廊地玩闹，楚念坐在椅子上，拆开一颗水果糖含进嘴里，开始整理书本和练习卷。
男生们玩得尤其疯狂，楚念的桌子好几次都被奔跑而过的男孩子们撞歪了，追逐打闹声不绝于耳，走廊上还时不时传来几声女孩子的尖叫。
真的有那么好玩吗？她扶额。
看看自己前后左右的同学们，简宁在和男生们打闹，欧咏絮到别班和小姐妹聊天去了，张迴之还没到教室……楚念抬头看了看墙壁上的时钟，马上就到六点五十了，张迴之应该快回来了吧？
啪！
哒，哒，哒——
“哈哈哈哈哈！”
教室前门附近忽然爆发的哄笑声迅速蔓延到了大半个教室，一向对八卦毫无兴趣的楚念也被吸引得往教室门望去。
“谁干的？！”张迴之手上举着黑板刷，他的头发沾了一片白灰，脸色阴沉，语气严肃而愤怒，“谁干的！！！”
周围的同学们嬉笑着矢口否认，楚念看到地上落了一地的粉笔灰和粉笔碎，顿时明白过来。
有人把这些东西提前架在门上，专等张迴之推门进来时让他出洋相呢。
楚念把张迴之的怒不可遏和同学们的嬉皮笑脸全部看在眼里，可她只是这样看着，没有任何动作和反应。
她的心中明明就在想，老师钦点的正班长被一群同学这样捉弄，张迴之一定觉得特别丢人；她心中明明也很愤懑，同学们总鄙视张迴之，说他讨好老师，说他是老师的走狗，说他假正经，可张迴之根本就没做过伤害同学们的事，甚至还经常主动给大家搬学习用品。
水至清则无鱼，正直在社会里未必讨人喜欢，但什么时候，在青青校园里也成了过错？
何况，他到底有什么过错？
然而楚念根本没有动，也没有为他说一句话。
楚念承认了。
因为张迴之对于她的示好永远没有对等的回应。
总说自己不求回报，其实她早就生气了。
说好给她唱歌，结果拖到很晚很晚，然后鸽了她；楚念想和他聊天，他十问九不答，不回信息是常事；给他写了词放到桌上，除非楚念主动去问，不然连一句“看到了”都没有。
不交换给她对等的热情，凭什么让她再为他出头。
在班级里这么不受待见，楚念还愿意对他这么好，他居然一点感激之情都没有吗？
至少也应该像简宁一样对她笑言相待，主动和她说说话吧？
他倒是愿意给欧咏絮讲题目，证明不是哑巴啊，怎么就不知道跟她说句话？
邹景恒总说楚念很温柔，善解人意。
楚念自认为这是邹景恒的夸赞，但连邹景恒都不知道，她所谓的温柔的另一面，是懦弱、无能，是为了掩盖自卑而习惯付出，又因自卑而更加自私、欲求不满。
楚念咬着嘴唇，望了一眼独自清扫地上粉笔灰尘的张迴之，低头继续收拾练习卷。
可她本性确实温柔，等到晚自习开始，楚念终究还是忍不住，写了张纸条塞给张迴之，安慰他别太生气。
张迴之一如既往地没有回复她，也没有把纸条还给她。
楚念很失望，但想想不愿意为他出头的自己，这无关痛痒毫无付出可言的安慰，不过是企图让自己心安的赎罪罢了。
自习课间，楚念撕了一张练习纸包了几颗水果糖送给了张迴之。
她在练习纸上写了一句：“请你吃糖！”
张迴之收到楚念的纸包时并不知道那里面是糖果，自然也没和她道谢。楚念本来就已经对他不寄什么希望，也不怎么在乎，即使后来听到张迴之解开糖纸的声音，她心中也无甚波澜。
都吃起来了也不见回句话，他大概真的不喜欢自己吧，楚念这么想。
毕竟自己成绩又差，平日里不是跟校规班规对着干就是阳奉阴违，他这样的正经三好学生怎么可能喜欢这样的麻烦精呢。
楚念不像许多同学一样鄙夷正经的好学生，她只觉得自己不如他们。
因为即使她不认可，但在普世价值给她灌输的观念里，正直开朗、乐于助人、成绩优异，这才是好学生。
这才是“好的人生”。
毕竟楚念连个能说悄悄话的好朋友都没有，张迴之愿意接受她的好意，愿意偶尔对她做出反应，她已经满足了。
她的底线，真的很低。
两天的校运会是结束了，今日周五，晚自习照样进行。这会儿离晚自习上课时间还有两个多小时，楚念有点郁郁，决定到学校外走走，顺便解决晚饭。
走过校门口的拱桥，穿过马路，楚念拐进了一片安静的老社区。这里属于南光社区的一部分，一排排六层高的楼房下，栽种的树木高大茂盛，老楼的外墙上有阳台护栏锈蚀后流下的水痕，时而听得一声清脆鸟鸣，大概是哪位老人家豢养的笼中之鹊瞧见了楼下往来人，正打招呼呢。
一楼有不少临街小铺，都是旧旧的，安静且暗淡，像是被老去的时光蒙上了一层灰色。一路过来，文具店、快餐店、动漫店、理发店，乃至于修理自行车的、修伞修鞋的、回收修理旧电器的、卖“世界名表”的、装裱书画的……
好像它们本来就应该在这儿一样。
自打楚念对这一片老街区有记忆以来，这些店铺就在这儿了。
她家搬过几次房子，一直在这附近，从小学，到初中，再到现在，都居住在这座小镇的西片区域。小时候，父母给她买了一辆小自行车，每逢周六日，她便哼哧哼哧地把自行车从六楼的家里扛下来——那时候她家还住在没有电梯的旧社区——不像其他小朋友的光鲜亮丽的“座驾”，楚念的车子很简陋，没有前筐，也没有后箱，她买了一个最便宜的塑料网格垃圾桶拴在后座权当车篓。
记得那时用绳子拴稳了垃圾桶后，楚念感到非常快乐，因为这样就可以带着喜欢的小东西，和自己一起在大街小巷里流浪了。
于是剪着短发的她，把喜爱的书、纸笔、洋娃娃、纸巾——是用卷纸叠好成一张又一张后，重新放进对开的手帕纸包装袋里做成的、从家里装了凉白开的饮料瓶、雨伞、小毛巾……总之一切她认为“浪迹江湖”用得着的东西，全都妥帖收进这个小筐里，出发。
到了初二，终于得到了一辆新的自行车，楚念从小喜欢在闲暇时间到老城区走街串巷的爱好已经成了习惯，但凡放学早了，或者得了空的周六日，她就会骑着自行车，穿梭在这些红砖白墙的老房子旧街巷。
不知是不是长大了，少了许多依赖，带上纸笔，带上喜欢的饮料，带上钥匙，带上零钱，最多再带一张电话卡，就足够了。
高中后，楚念原本也考虑过继续骑自行车上学，可是实验高中的校规实在是太烦人了，骑自行车需要交钱办一个托管证，每次进出自行车棚都由少警检查确认，才可放行。楚念觉得不可理喻，我把自行车拴在路口都没人管我要钱，怎么作为学生的代步工具骑来学校，反倒要受这么多管束？重点是还要掏钱！
而且女孩子骑什么车嘛，真的是，都高中了，在这些男生面前骑自行车，势必会露出许多不那么优雅的姿势，显得多不温柔啊。
她是喜欢当快意侠客，但不是在这些男生面前。
想着小时候的事，不知不觉间已经快到路口，这个十字路口再往过走就没有小饭馆了，楚念停下脚步，稍微想了想，拐进了路边的云吞面馆。
“一碗大的云吞粉。”
“七块。”
楚念掏出零钱，坐在桌子后的阿姨接过零钱，从桌上一排一排的彩色纸条上撕下来一张，用蓝紫色圆珠笔划了个记号，递给楚念，顺便伸手指了指烟气腾腾的小厨房，说：“到那边给票。”
这是一家很老的粥粉面店了，以云吞最为出名，楚念初中时起就经常在这儿吃，记得最开始时还是吃的小碗呢，小碗云吞粉只要五块钱，虽然过后会饿，但胜在便宜，也算是一顿。现在读高中，零花钱稍微多了点儿，可以吃大碗了。
其实云吞面是能吃得很饱的，而楚念点的河粉远不如竹升面顶饱，可是她真的不爱吃那面条，太硬太细，仿佛在吃钢丝球，吃得牙累，吃完胃疼。
从烟气缭绕的厨房小窗口端了满满一大瓷碗的云吞粉，楚念小心翼翼地找了张桌子把面放好，刚一坐下，四处张望之际，居然在邻桌发现了自己的小学的玩伴！
两人都很惊喜，小玩伴和她的同学一起跟楚念打了招呼，同学一听楚念是尖子班的，顿时露出了艳羡的神色，但仅此而已，她们既没有继续和楚念聊别的，也没有叫楚念与她们拼桌的意思。
也是，毕竟过去三年了，小玩伴已经有了新的社交圈子，尽管曾经是连上学期间都要互通信件的密友，到如今，也就是这样罢了。
就像半年前的暑假时、高一刚开学时，经常与她聊到半夜的初中时代好友，经常每逢周六日就约出来的她们，现在也少了许多消息与来往。
楚念忽然觉得很孤独。
班级里许多同学总是三三两两地一起吃饭，一起上学放学，她却没有个固定的伙伴。
只是因为别人也要去饭堂，别人也要回宿舍，所以与她同行。
只要她做了别的选择，比如现在，便找不出一个可以与共的朋友了。
因为她长得不好看吗？楚念想自己也不至于会让人觉得与自己同行是一种尴尬吧。
因为家里穷吗？楚念这么擅长观摩细节的人，一直都很懂得如何避免显出自己的捉襟见肘。
因为成绩不好吗？因为性格孤傲吗？因为不随大流吗？
也许，是吧。
楚念想不明白，她明明是一个性格很温柔的人。
吃饱了云吞粉，楚念路过零食店时买了几条水果软糖，便回学校了。
同学们还沉浸在校运会的气氛里，满教室满走廊地玩闹，楚念坐在椅子上，拆开一颗水果糖含进嘴里，开始整理书本和练习卷。
男生们玩得尤其疯狂，楚念的桌子好几次都被奔跑而过的男孩子们撞歪了，追逐打闹声不绝于耳，走廊上还时不时传来几声女孩子的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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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自己前后左右的同学们，简宁在和男生们打闹，欧咏絮到别班和小姐妹聊天去了，张迴之还没到教室……楚念抬头看了看墙壁上的时钟，马上就到六点五十了，张迴之应该快回来了吧？
啪！
哒，哒，哒——
“哈哈哈哈哈！”
教室前门附近忽然爆发的哄笑声迅速蔓延到了大半个教室，一向对八卦毫无兴趣的楚念也被吸引得往教室门望去。
“谁干的？！”张迴之手上举着黑板刷，他的头发沾了一片白灰，脸色阴沉，语气严肃而愤怒，“谁干的！！！”
周围的同学们嬉笑着矢口否认，楚念看到地上落了一地的粉笔灰和粉笔碎，顿时明白过来。
有人把这些东西提前架在门上，专等张迴之推门进来时让他出洋相呢。
楚念把张迴之的怒不可遏和同学们的嬉皮笑脸全部看在眼里，可她只是这样看着，没有任何动作和反应。
她的心中明明就在想，老师钦点的正班长被一群同学这样捉弄，张迴之一定觉得特别丢人；她心中明明也很愤懑，同学们总鄙视张迴之，说他讨好老师，说他是老师的走狗，说他假正经，可张迴之根本就没做过伤害同学们的事，甚至还经常主动给大家搬学习用品。
水至清则无鱼，正直在社会里未必讨人喜欢，但什么时候，在青青校园里也成了过错？
何况，他到底有什么过错？
然而楚念根本没有动，也没有为他说一句话。
楚念承认了。
因为张迴之对于她的示好永远没有对等的回应。
总说自己不求回报，其实她早就生气了。
说好给她唱歌，结果拖到很晚很晚，然后鸽了她；楚念想和他聊天，他十问九不答，不回信息是常事；给他写了词放到桌上，除非楚念主动去问，不然连一句“看到了”都没有。
不交换给她对等的热情，凭什么让她再为他出头。
在班级里这么不受待见，楚念还愿意对他这么好，他居然一点感激之情都没有吗？
至少也应该像简宁一样对她笑言相待，主动和她说说话吧？
他倒是愿意给欧咏絮讲题目，证明不是哑巴啊，怎么就不知道跟她说句话？
邹景恒总说楚念很温柔，善解人意。
楚念自认为这是邹景恒的夸赞，但连邹景恒都不知道，她所谓的温柔的另一面，是懦弱、无能，是为了掩盖自卑而习惯付出，又因自卑而更加自私、欲求不满。
楚念咬着嘴唇，望了一眼独自清扫地上粉笔灰尘的张迴之，低头继续收拾练习卷。
可她本性确实温柔，等到晚自习开始，楚念终究还是忍不住，写了张纸条塞给张迴之，安慰他别太生气。
张迴之一如既往地没有回复她，也没有把纸条还给她。
楚念很失望，但想想不愿意为他出头的自己，这无关痛痒毫无付出可言的安慰，不过是企图让自己心安的赎罪罢了。
自习课间，楚念撕了一张练习纸包了几颗水果糖送给了张迴之。
她在练习纸上写了一句：“请你吃糖！”
张迴之收到楚念的纸包时并不知道那里面是糖果，自然也没和她道谢。楚念本来就已经对他不寄什么希望，也不怎么在乎，即使后来听到张迴之解开糖纸的声音，她心中也无甚波澜。
都吃起来了也不见回句话，他大概真的不喜欢自己吧，楚念这么想。
毕竟自己成绩又差，平日里不是跟校规班规对着干就是阳奉阴违，他这样的正经三好学生怎么可能喜欢这样的麻烦精呢。
楚念不像许多同学一样鄙夷正经的好学生，她只觉得自己不如他们。
因为即使她不认可，但在普世价值给她灌输的观念里，正直开朗、乐于助人、成绩优异，这才是好学生。
这才是“好的人生”。
毕竟楚念连个能说悄悄话的好朋友都没有，张迴之愿意接受她的好意，愿意偶尔对她做出反应，她已经满足了。
她的底线，真的很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