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剑阁阁主独孤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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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日的宁静被现实无情撕碎，这个江湖，仍然鲜血淋淋，满是刀光剑影。人命如草芥，蝼蚁且自卑。
李长老穿着早上那件灰色的长衫，身上无一丝血迹，看上去和昨日早上没有任何区别，仿佛只是不小心睡在庭院中。
可萧肃心里明白，他已经死了。
他站在庭院中，炽烈的日光让他昏沉恍惚。他只是以为，亲眼见过阁主杀人的门徒无数，阁主绝不至于因此杀人。
“吱呀”一声，他睡过的那间屋子房门被人推开。那人容貌艳丽，纤妍洁白，眉如墨画，唇若桃花，红罗衫袂迎风起，玉刻麒麟腰带深，好一个妖孽美人。
那美人半靠在门框上，道了声：“萧肃啊，见了我，你怎么不高兴？”偏他声音拖得既轻又长，那一声“萧肃啊”听起来与“小肃儿呀”无异。
萧肃不接话。
美人也不恼。
那美人速度极快，形如鬼魅，眨眼间已立于萧肃身前，瞧都不瞧地上的尸体一眼，只盯着萧肃，眉眼含笑道：“萧肃啊，莫不是在同我置气？怎么连话都不愿与我说。”又瞧了瞧他半露的阔领衣衫：“萧肃啊，你这衣裳，可真是，与众不同。”
他语气细绵悠长，几乎是在调戏。
萧肃谈不上生气，他也不会因为李长老与面前人生气，只是心里终归有几分不太痛快，他直视一身红衣似火的男子：“你何必杀他？他并未犯什么大错。”
独孤修呲笑一声，欣赏着自己修长灵动的十指，刚刚就是这只手杀了地上的人，轻轻一拧，那人就没了性命，可真是脆弱呀！他看也不看一眼地上那具早已冰凉的尸体，笑道：“我堂堂剑阁阁主，杀人，自然是因为我高兴，什么时候我杀人还需要理由了？”
他是剑阁阁主，永远那么狂傲。
不过独孤修很乐意向萧肃解释一二，毕竟萧肃可是他的心头肉，与常人大不同。“未犯大错？萧肃啊，他千不该万不该，鼓动你离开剑阁。”他嫌弃地瞥一眼地上的尸体，声音冷得像冰，“他散布流言在先，鼓动你离开在后，够我杀他十次！”
萧肃想问他“周图之妻呢？你又何必向一个女子下手”，可如今他就站在自己面前，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自然是被他杀了。
萧肃道：“她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独孤修转身坐在庭院中的石凳上，对着日光欣赏着自己修长白嫩的手指，俨然一个爱美的女子。可他一说话，便立马让人打消了这种荒唐的心思：“男人女人，有何分别？若是只有男人杀得，女人杀不得，我岂不早死了几百遍？”
萧肃在他对面坐下，问：“你为何杀她？”
独孤修三言两语便说清了因果：“周图死了，她四处打听消息，影响剑阁名声，便就杀了。”
这倒确实是他会做的事，不过他有太多问题想问他了，周图是怎么死的？这些年来所谓“退隐”的人是生是死？他们又去了哪里？他叹息一声，最后只问了句：“周图怎么死的？”
独孤修难得苦笑一声：“若我说，不是我杀的，你可信？”
“信。”
他怎么说，萧肃都是信的。
从自己与他相识以来，他从未对自己说过一句谎话。
他虽然不过是剑阁中三位门主之一，可许是曾经做阁主侍卫时与他朝夕相伴，阁主待他向来与旁人不同。剑阁之中，何人对阁主不是又敬又畏；只有他，三分敬意，七分信赖。
独孤修笑了，真正的会心一笑：“你来之前，我一直在想，你若是不信我，信了那李老头，我该怎么对你？骂你？杀你？我舍不得，也下不了手。我想了许久，竟是一个法子也没有。我又想啊，若是我的萧肃不听话，不如将他带回剑阁，不再当什么门主，只作我的随从，日日跟在我身边，再也听不到什么荒唐笑话，岂不是最好？”
常常这种时候，萧肃便觉得他在发疯，全不接话。过去的经历告诉他，一旦他接话，对面的人就会冒出更多荒唐的话来。
萧肃问：“阁主为何会在睦洲城？”
“我听说你受了重伤，过来看看。”独孤修面上带了几分担忧：“你的伤，怎么样了？”
萧肃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腰，那里早已无一丝痛意，只微微有些发痒，他道：“我的体质，与常人不同，你是知道的，受伤痊愈，不过几天的事。”
独孤修见他面色虽然有些苍白，但唇间已有血色，确实无大碍，也就不再多言此事。
他从腰间取出一张卷成小管的纸条，展开压平，方才递给萧肃：“你看一下。”
其实不用看，萧肃也知道上面写着什么。
果然，那小纸上从上而下，写着五个人名。“幻剑剑主”，被特地标红，赫然位于首列。接下来分别是：线机师余飞舟、神箭手姚和碧、丹罗剑顾长青、霹雳掌刘佳年。
都是些近来江湖中突然冒出来的高手，只除了幻剑剑主。
这五个人中，只有幻剑剑主未写真实姓名，因为，没有人知道此人的名字。从两年前此人在武林大会中首次现身，使得一手变幻莫测招式奇特的剑法，夺了巨虎门特制的玄羽剑，便从此大震武林。
可此人不仅剑法招式变幻无常，人更是神出鬼没。时而扮作乡野农家少年，时而化作风流公子，时而又是路边老翁；此人荒唐起来，更是贵妇少女也作，叫人丝毫摸不清头绪。唯有他使出武功时，人们方才醒悟。
没人知道他具体叫做什么名字，只因着那一身变幻无常的剑法被称之为幻剑剑主。
“我如何找到幻剑剑主？”萧肃将纸条拿在手中，稍用内力，那纸条就化作烟灰，随风不见踪迹了。
“武林大会召开在即，你看前两年，他哪次没去？”独孤修道：“你既然决定陪那姑娘去扬州，岂不正好。”
谈到正事，独孤修面色凛然，道：“萧肃，其他人我只要武林秘籍，但是幻剑剑主，他必须死。”
萧肃自然明白，剑阁之中，每年都要派出数十位高手寻找这位幻剑剑主，他们一开始的目标也极为简单，只要那人交出幻剑剑法，从此便不多作为难。他们有次好不容易得了手，那人面上笑嘻嘻的，极好说话，写的一套剑法却是狗屁不通：驾清风，御阴阳……手中之剑，随心而变……洋洋洒洒上千字，和剑法一个字不沾边。
独孤修大怒，下了死令：幻剑剑主，遇之即杀，得其头颅者，授南门主之位。
然而，重赏之下，虽有勇夫，却无成效。幻剑剑主，武功高强，普通人根本不是对手；又善于变幻，他们追了整整一年，一无所获。
萧肃，剑阁中最快的一把刀。由他出马，或许有几分胜算。
然而独孤修这次却有些不放心，当然，每一次萧肃出任务时他都不怎么放心：“萧肃啊，你的武功，虽大多是我亲自传授，我素来信你。可若是此次幻剑剑主一事出了什么变故，务必以你为重，我要你好好活着回剑阁。”
幻剑剑主不好对付，萧肃知他担心，只低声道了句：“我明白”。
独孤修又拉着他坐了许久，东拉西扯，一时聊剑阁中事，一时聊江湖武林，后来越扯越远，竟说起了楚歌男馆，就是不放他走。
萧肃怕百歌等急，犹豫多次终于起身告辞要走，若是平常，他自然愿意陪着面前这人聊天说地，可他怕百歌久等不到，过来查看时与面前人撞见。
他心中虽觉得独孤修不会对百歌如何，可又觉得现在告知百歌明显不是时候。于是他起身告辞。
独孤修抬头看着他站起来的身影，他一头银发，在日光中微微染成金黄，形成一道柔和的光晕。
可真是美呢。
若是他不杀人，仅凭他这一张脸，三千银丝，与世外仙人何异。
只可惜，他的双手早已沾满鲜血，他的剑下已满是亡魂，他早已陪着自己，永坠无尽的深渊。
独孤修凛声叫住了萧肃：“萧肃，我以为，这一次，你应当还有话对我说。”他看着萧肃惊疑的目光，继续道：“你身旁的女子，来历不明，武功高强，你为何只字不提？”
他不等萧肃回答，又厉声道：“你为了她，连我的指令都不听，是我对你，太纵容了吗？”
这两日的宁静被现实无情撕碎，这个江湖，仍然鲜血淋淋，满是刀光剑影。人命如草芥，蝼蚁且自卑。
李长老穿着早上那件灰色的长衫，身上无一丝血迹，看上去和昨日早上没有任何区别，仿佛只是不小心睡在庭院中。
可萧肃心里明白，他已经死了。
他站在庭院中，炽烈的日光让他昏沉恍惚。他只是以为，亲眼见过阁主杀人的门徒无数，阁主绝不至于因此杀人。
“吱呀”一声，他睡过的那间屋子房门被人推开。那人容貌艳丽，纤妍洁白，眉如墨画，唇若桃花，红罗衫袂迎风起，玉刻麒麟腰带深，好一个妖孽美人。
那美人半靠在门框上，道了声：“萧肃啊，见了我，你怎么不高兴？”偏他声音拖得既轻又长，那一声“萧肃啊”听起来与“小肃儿呀”无异。
萧肃不接话。
美人也不恼。
那美人速度极快，形如鬼魅，眨眼间已立于萧肃身前，瞧都不瞧地上的尸体一眼，只盯着萧肃，眉眼含笑道：“萧肃啊，莫不是在同我置气？怎么连话都不愿与我说。”又瞧了瞧他半露的阔领衣衫：“萧肃啊，你这衣裳，可真是，与众不同。”
他语气细绵悠长，几乎是在调戏。
萧肃谈不上生气，他也不会因为李长老与面前人生气，只是心里终归有几分不太痛快，他直视一身红衣似火的男子：“你何必杀他？他并未犯什么大错。”
独孤修呲笑一声，欣赏着自己修长灵动的十指，刚刚就是这只手杀了地上的人，轻轻一拧，那人就没了性命，可真是脆弱呀！他看也不看一眼地上那具早已冰凉的尸体，笑道：“我堂堂剑阁阁主，杀人，自然是因为我高兴，什么时候我杀人还需要理由了？”
他是剑阁阁主，永远那么狂傲。
不过独孤修很乐意向萧肃解释一二，毕竟萧肃可是他的心头肉，与常人大不同。“未犯大错？萧肃啊，他千不该万不该，鼓动你离开剑阁。”他嫌弃地瞥一眼地上的尸体，声音冷得像冰，“他散布流言在先，鼓动你离开在后，够我杀他十次！”
萧肃想问他“周图之妻呢？你又何必向一个女子下手”，可如今他就站在自己面前，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自然是被他杀了。
萧肃道：“她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独孤修转身坐在庭院中的石凳上，对着日光欣赏着自己修长白嫩的手指，俨然一个爱美的女子。可他一说话，便立马让人打消了这种荒唐的心思：“男人女人，有何分别？若是只有男人杀得，女人杀不得，我岂不早死了几百遍？”
萧肃在他对面坐下，问：“你为何杀她？”
独孤修三言两语便说清了因果：“周图死了，她四处打听消息，影响剑阁名声，便就杀了。”
这倒确实是他会做的事，不过他有太多问题想问他了，周图是怎么死的？这些年来所谓“退隐”的人是生是死？他们又去了哪里？他叹息一声，最后只问了句：“周图怎么死的？”
独孤修难得苦笑一声：“若我说，不是我杀的，你可信？”
“信。”
他怎么说，萧肃都是信的。
从自己与他相识以来，他从未对自己说过一句谎话。
他虽然不过是剑阁中三位门主之一，可许是曾经做阁主侍卫时与他朝夕相伴，阁主待他向来与旁人不同。剑阁之中，何人对阁主不是又敬又畏；只有他，三分敬意，七分信赖。
独孤修笑了，真正的会心一笑：“你来之前，我一直在想，你若是不信我，信了那李老头，我该怎么对你？骂你？杀你？我舍不得，也下不了手。我想了许久，竟是一个法子也没有。我又想啊，若是我的萧肃不听话，不如将他带回剑阁，不再当什么门主，只作我的随从，日日跟在我身边，再也听不到什么荒唐笑话，岂不是最好？”
常常这种时候，萧肃便觉得他在发疯，全不接话。过去的经历告诉他，一旦他接话，对面的人就会冒出更多荒唐的话来。
萧肃问：“阁主为何会在睦洲城？”
“我听说你受了重伤，过来看看。”独孤修面上带了几分担忧：“你的伤，怎么样了？”
萧肃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腰，那里早已无一丝痛意，只微微有些发痒，他道：“我的体质，与常人不同，你是知道的，受伤痊愈，不过几天的事。”
独孤修见他面色虽然有些苍白，但唇间已有血色，确实无大碍，也就不再多言此事。
他从腰间取出一张卷成小管的纸条，展开压平，方才递给萧肃：“你看一下。”
其实不用看，萧肃也知道上面写着什么。
果然，那小纸上从上而下，写着五个人名。“幻剑剑主”，被特地标红，赫然位于首列。接下来分别是：线机师余飞舟、神箭手姚和碧、丹罗剑顾长青、霹雳掌刘佳年。
都是些近来江湖中突然冒出来的高手，只除了幻剑剑主。
这五个人中，只有幻剑剑主未写真实姓名，因为，没有人知道此人的名字。从两年前此人在武林大会中首次现身，使得一手变幻莫测招式奇特的剑法，夺了巨虎门特制的玄羽剑，便从此大震武林。
可此人不仅剑法招式变幻无常，人更是神出鬼没。时而扮作乡野农家少年，时而化作风流公子，时而又是路边老翁；此人荒唐起来，更是贵妇少女也作，叫人丝毫摸不清头绪。唯有他使出武功时，人们方才醒悟。
没人知道他具体叫做什么名字，只因着那一身变幻无常的剑法被称之为幻剑剑主。
“我如何找到幻剑剑主？”萧肃将纸条拿在手中，稍用内力，那纸条就化作烟灰，随风不见踪迹了。
“武林大会召开在即，你看前两年，他哪次没去？”独孤修道：“你既然决定陪那姑娘去扬州，岂不正好。”
谈到正事，独孤修面色凛然，道：“萧肃，其他人我只要武林秘籍，但是幻剑剑主，他必须死。”
萧肃自然明白，剑阁之中，每年都要派出数十位高手寻找这位幻剑剑主，他们一开始的目标也极为简单，只要那人交出幻剑剑法，从此便不多作为难。他们有次好不容易得了手，那人面上笑嘻嘻的，极好说话，写的一套剑法却是狗屁不通：驾清风，御阴阳……手中之剑，随心而变……洋洋洒洒上千字，和剑法一个字不沾边。
独孤修大怒，下了死令：幻剑剑主，遇之即杀，得其头颅者，授南门主之位。
然而，重赏之下，虽有勇夫，却无成效。幻剑剑主，武功高强，普通人根本不是对手；又善于变幻，他们追了整整一年，一无所获。
萧肃，剑阁中最快的一把刀。由他出马，或许有几分胜算。
然而独孤修这次却有些不放心，当然，每一次萧肃出任务时他都不怎么放心：“萧肃啊，你的武功，虽大多是我亲自传授，我素来信你。可若是此次幻剑剑主一事出了什么变故，务必以你为重，我要你好好活着回剑阁。”
幻剑剑主不好对付，萧肃知他担心，只低声道了句：“我明白”。
独孤修又拉着他坐了许久，东拉西扯，一时聊剑阁中事，一时聊江湖武林，后来越扯越远，竟说起了楚歌男馆，就是不放他走。
萧肃怕百歌等急，犹豫多次终于起身告辞要走，若是平常，他自然愿意陪着面前这人聊天说地，可他怕百歌久等不到，过来查看时与面前人撞见。
他心中虽觉得独孤修不会对百歌如何，可又觉得现在告知百歌明显不是时候。于是他起身告辞。
独孤修抬头看着他站起来的身影，他一头银发，在日光中微微染成金黄，形成一道柔和的光晕。
可真是美呢。
若是他不杀人，仅凭他这一张脸，三千银丝，与世外仙人何异。
只可惜，他的双手早已沾满鲜血，他的剑下已满是亡魂，他早已陪着自己，永坠无尽的深渊。
独孤修凛声叫住了萧肃：“萧肃，我以为，这一次，你应当还有话对我说。”他看着萧肃惊疑的目光，继续道：“你身旁的女子，来历不明，武功高强，你为何只字不提？”
他不等萧肃回答，又厉声道：“你为了她，连我的指令都不听，是我对你，太纵容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