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中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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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偏居一隅的人们认为自家太倒霉了,家具家电泡了水,不知道还能不能修,地上墙上都是厚厚的黄泥,地里生长中的作物都被咸死淹死了。

    直到恢复了闭路电视的信号,看到全国各地尤其是长江中下游的惨状,才觉得自己还是幸运的,至少家人还在,至少房子还在。

    李家屯靠海最近,却是附近几个村子里损失是最小的,甚至渔船都没有损伤。

    通知填沙袋的时候,村长的喇叭里就喊了,让他们先把船靠到某地的避风处。等其他村的人反应过来,再把渔船驶过去才发现那个避风处已经停满了李家屯的船,他们只能停靠在外侧的位置了。

    村民们冲洗干净村道后,争先恐后的去李成才家表示感谢,要不是有他提醒和带头,他们村子这次估计受灾是最严重的了。

    这几天,人们都是抹着眼泪看的电视。

    被太阳晒得秃噜皮的后背,伤口绽开露出血肉的双手,泡得苍白起皱的双脚,脱皮开裂的嘴唇,还有那一排排以人肉作垫的生命之桥,以及奋不顾身开车投江的司机···

    电视上的一幕幕都牵动着老百姓的心,大家自发地到镇上的募捐箱里投钱,国家有难匹夫有责这句话深切地融在华夏人的血脉之中。

    之后的日子就在张洁琼存折的打印条中一天天的过去了,转眼就到了临近中考的日子。

    这两年,开在县里小商品市场的三家店面已经非常稳定了,基于李鸿雁的表现,家里人商量过后又在张大军的隔壁盘下了一个店面做男装,现在每个人管着一家店,大家守望相助。

    半年分账一次,张大军留下周转的本金后都会汇入张洁琼的存折,这期间张洁琼透过李成才,让他们趁着限购政策还没有启动,从进货款和日常花销里省出钱,又在特区买了两套房子。

    每一次南下进货,他们都会打听一下特区现行的房价,房价上涨的速度让张大军四人对老爷子的敬佩犹如滔滔江水,现在让他们买什么就买什么,说买哪里就买哪里。

    家里的日子在逐渐变好,欠债都还清了,连李鸿雁的赌债,张大军看她表现良好的份上也一并都还了。

    没有了后顾之忧的张洁琼开始全力准备接下来的中考了,每晚在旅馆大堂里捧着书抄抄写写到很晚,尤其是历史书,她发狠了似的把历史书的空白处填地满满当当。

    这一年王立亭也上初中了,他做作业的地点从家里搬到了旅馆大堂。

    刚上初中没多久,他就知道了他那会做很多美食的洁琼姐在学校里是多么地优秀,从初一下半学期黑马杀出后,每次考试都霸占了年级前三的位置。

    “洁琼姐,你是不是真的收到了县里重点中学的保送名额了?”

    少女埋头奋笔疾书,听到王立亭的话,只是侧过脸,眼睛还盯着书本,“嗯,怎么了?”

    “那你怎么还这么努力,有保送名额了,不用中考也行啊。”要是他能保送,不管是哪个高中,他奶奶都会开心到去庙里烧个三天三夜的香。

    “县一中并不是我的目标。”

    “那你想去哪个高中?”

    “当然是市一中啊。”市一中是整个近海市最好的高中,是每个家长心中最高的荣誉,但凡家里孩子是在市一中读书的,做家长的说话都响亮许多,那句我家某某某在市一中,能迎来无数人的羡慕。

    王立亭不禁咋舌,“我洁琼姐就是霸气。”

    “你也可以,快写作业吧,等下早点回家,免得你奶奶还要来接你。”

    张洁琼不再理他,自己在草稿上写写算算,眼睛累了,她就起来去给打牌的客人续水或者吃点东西,休息一会又会投入学习。

    李鸿雁本来打算在中考前的一个星期里,让郑青枝带着李俊海去了县里帮她管店面,正好可以让李锦鸿和周莉华看看孩子,解下思念孩子的苦,自己再回来照顾张洁琼。

    可是张洁琼一听她这么说,就让张大军听电话,“爸爸,让我妈别来,她一来,我还得担心她会不会又被三缺一叫走,反而让我分心。”

    张大军听到女儿这么说,瞪了一眼侧着身子贴在话筒旁的老婆,捂住话筒说道,“你还想发火?女儿说的对,你去了我们更操心。”

    “你们就这么不相信我?我还不是为了她好,让她可以专心学习,现在反过来还被你们倒打一耙,你们父女两一样的没良心。”李鸿雁有些气哄哄的。

    张大军不去管她,放开捂着话筒的手,“行,就按你说的,我不让你妈回去,你自己照顾好自己,缺什么就跟我们说,我们想办法托人带回去。”

    “我什么都不缺,你们在外面照顾好自己,要准时吃饭,不要总是拖到半下午才吃。”

    收到了女儿的贴心,张大军笑道,“知道知道,那你快去学习吧,爸爸妈妈这段时间不打扰你了,我们等着你的好消息。”

    挂了电话,他对李鸿雁说,“别气了,你还没看出来孩子对我们有心结啊,我们不在也许她更自在。”

    “我知道,所以我才想着弥补她。”李鸿雁很是低落,“那孩子好像只跟我爹亲近一些,她这样不是也伤了我们做父母的心嘛。”

    “唉,上行下效,主要也是我们的原因。”张大军也有些伤感,“我还记得阿洁三四岁的时候,我教她写自己名字,那时候的她跟我们可是亲近的很,软软糯糯地围着我们叫爸爸妈妈,后来就···唉,以后我们好好的,孩子总会有放开心结的那天。”

    “嗯。”

    那边的父母在检讨自己,这边的陈丽强硬地要给张洁琼放假。

    “还有一周就要中考了,你还来上什么班,难道担心我会来扣你那点可怜的工资啊?”

    去年,张洁琼的工资已经涨到四百一个月了,虽然对于她的外快来说,这点工资已经不算什么了,可她领陈丽的情。

    从第一天上班,她就感受到了陈丽的善意,更不用说她一点都没有眼红她在旅馆赚的外快和小费,换一个老板,看到能赚这么多小费肯定不高兴甚至会妒忌,可陈丽还会帮她介绍吃食生意,也不愿意收她给的提成。

    这么好的东家,她当然愿意把旅馆的工作当成自家的事情来做。

    “老板娘,我都习惯这个生活节奏了,要是让我休息,估计晚上都会梦游过来给客人倒水的。”

    陈丽被逗笑了,“你这孩子,现在可是紧要关头。”

    正巧,王立亭吃完晚饭背着书包过来了,听到他妈妈的话,问道,“什么紧要关头?”

    “我让你洁琼姐放假准备中考,这不只有一周的时间了,不得好好休息准备呀。”

    陈丽想把儿子拉拢过来,可惜男生外向,她家儿子早就倒戈了。

    “放假?放什么假?真学霸是不用靠放假来巩固知识的,再说要是你给我洁琼姐放假了,我作业不懂该问谁去啊?”

    “臭小子,我不是让你来拆我台的。”陈丽气急。

    “老板娘,我知道你是真心为我好,可是我真的不会受影响的,晚上作业写累了还能爬爬楼梯运动一下呢,真不用给我放假。”

    “对对,我洁琼姐要是累了,我免费给她按摩,只要洁琼姐记得中考后把书本都留给我就行。”

    王立亭小小年纪能说会道得很,陈丽已经预料到以后的儿媳妇是不用他们发愁了。

    听到儿子说到书本,陈丽忙道,“对,洁琼,你初中的书本可都要给立亭留着,千万不能给别人了。”

    张洁琼根本没有这个烦恼,“我天天三点一线的,都不认识别人,谁会问我要书本啊,要是立亭不嫌弃,我明天就整理些书过来。”

    “你可真是我的好姐姐,那就这么说定了,来来来,弟弟帮你按一下肩膀吧。”

    陈丽看到儿子谄媚的样子,哈哈大笑,“你知道上进就好,你俩做作业吧,立亭你别总是打扰洁琼,有不懂的先自己琢磨,我先回家了,你也早点回来。”

    转眼,就到了中考的那一天。

    太阳还没出来,张洁琼还在睡梦中,郑青枝的电话就打过来了,说是担心她睡过头,把电话当闹钟来叫醒她,说了些鼓励的话后,李成才接过电话对外孙女说道,“女孩子有机会还是要出去见见世面的,现在家里不用你操心,你只管好好考试,以后去外面看看这花花世界。”

    “外公,我知道的。”她外公竟然还学会利诱了。

    “对了,忘记跟你说一件事了,前段时间小亮回来给老屋开窗通风,还问你准备考到哪个高中了,我跟他说了你想考市一中。”

    “小亮表舅想考哪里啊?”

    发大水的那年初,李建国的老母亲就仙去了,李亮回老屋的目的从送日用品改为了开窗通风,免得老屋长时间不住人就腐败了,不过他也不经常回去,因为李成才每天都会去他家老屋转一圈。

    “那他没说,聊了一会儿他就回去了,说要赶时间看书写作业。”

    张洁琼打了个哈欠,李成才听到了,“你也别睡了,早点起床洗漱,早饭吃得好一点,题目看得认真一点啊。”

    刚放下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这次是她父母,对不能过来送她去中考感到很遗憾,让她不要有压力,尽力就行。

    和父母聊了一会,张洁琼起床先伸展了一下身体,得益于她现在良好规律的生活饮食习惯,她的外形和过去完全不一样了,所以说减肥是最好的整容利器。

    她一直知道自己隐藏在脂肪下的脸型和五官都很好,可是她沉溺于口腹之欲带来的快乐中无法自拔,现在想想还真是多亏了刚回来那段时间没钱吃饭的困境,胃口变小后,就会对很多美食浅尝辄止,再不会像以前那样大快朵颐了。

    不过她是经历过懵懂的青春时期的,知道这个时期的少年少女喜欢朦胧的暧昧,为了防止同学的起哄或拉郎配,她上学尽量穿宽大的校服或外套,再戴上占据了一半脸的平光镜,要不是成绩显眼,她这个人可以低调到毫不起眼。

    用冷水激了激脸,张洁琼给镜子里的自己加油鼓气,第一次可以改变她命运的时候到了。

    对于这辈子的她来说,钱能给她的只是安身立命的底气,知识和学历才能让她走向更广阔的人生。

    用了早饭,张洁琼精神满满得骑车往学校而去。

    今天她摘掉了平光镜,誓要为了中考全力以赴。

    两天的中考结束了,学校老师照旧留下了平常在年级前五十名的同学,找了间教室,开始给他们对答案。

    对完答案,老师们把这两天记录的预估分数算了算,再拿去给校长,如果不出意外,他们学校要出一个历史高分了。

    不提学校老师的激动,张洁琼回到家打开风扇后瘫在沙发上,一桩大事了却,她紧绷了许久的神经终于可以暂时放下来了,现在她什么都不想做,就想脑袋空空得躺着,给她的大脑挪出一点空间。

    “铃铃铃···”

    脑袋空空的张洁琼躺着抓起电话,有气无力的“喂。”

    “是我,李亮。”

    “表舅?”张洁琼很惊讶,他们有熟到交流过电话号码吗?

    “嗯,是我,我问大伯要了你家的电话号码。”李亮听着她的语气从无力到惊讶,低声笑了笑,“你考试怎么样啊,有没有估分过?”

    “大概是估过了,不过还是要等真的分数出来才作数,表舅你考的怎么样?”她坐起身,跟长辈说话还是得注意点的。

    “还行吧,希望能考上理想的高中。”

    哟,想不到她小表舅的嗓音通过电话听起来更显清澈了,还怪好听的,只是他说的这话是不是她得接下去啊,不熟的人聊天真的好尴尬呀。

    “表舅理想的高中是哪所啊?”千万不要是同一所。

    “分数还没有出来,不好说,万一没考上就丢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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