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2 最后的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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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聚餐开始了。
这是被毕业分配搞得焦头烂额的三、四个月来最开心的一天，也是学生时代最生动、最难忘的一天。
辛平和王天舒也暂时忘了烦恼，融入到了那让人难忘的气氛中。但是，谁都看得出她们脸上的笑容很是僵硬，眼睛里不时流露着茫然。
“同学们，我们就要说再见了。”辅导员何伟站在前面对大家说。
今天是听他的最后一节课吧，辛平想。
站在讲台上，何伟深情地对大家说：“同学们，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们就要说再见了。但是，没有今天的分手，就不会有你们明天的起步和成长。你们十年寒窗，等的就是今天，为的就是明天。所以今天分手的酒，不应该是苦涩的，应该是胜利的酒、是值得欢庆的酒。”
“干！”全班同学一口同音。
“要说的话太多了，要嘱咐的话也太多了，但是今天我不想说这些。”他停了下来，像是在课堂上讲课一样，引导着学生的思路。他看着他的学生们，那目光不再是询问的目光，而是充满了期待、充满了慈爱。他的学生也在看着他，今天他想说什么呢？
“是啊，今天说些什么呢？”他笑着，非常亲切地环视了每一位同学，讲话的语气、声调都不同于以住。
“你们成熟了，不用我嘱咐什么了，我要说的是：我希望，我不仅是你们的良师，更希望成为你们的益友……”哗，一片掌声，他的讲话被掌声所淹没。
“我还要说，不要让距离和时间阻隔了我们的联系，要把你们各自的情况告诉我，让我为你们的每一点进步高兴，我衷心地希望你们成功，祝你们都成功！”他深情地说着：“当然成功的含意是很多的，我说的成功，是指广义上的成功。这里包括事业成功、家庭成功、做人成功。”
有的同学情不自禁地流下了感激和难舍的泪水。而何伟又语气激昂地说道：
“同学们，数学锻炼了你们的思维、磨练了你们的心智、培养了你们沉着稳健、荣辱不惊的性格，你们的明天可以不是教师、可以不从事教育这个行当，但是，不管在哪个行业里，做什么工作，你们都不应该是失败者。当然一时的困难、挫折是难免的。”说到这里他凝重地看了看角落里被痛苦包围着的辛平和王天舒，接着说道：“但一定不会被一时的困难所吓倒，战胜自己，才是生活的胜者，才是人生的赢家！大家记住，笑到最后才是笑得最好。我相信我的学生，一定会在明天出现在你们更喜爱的事业中。因为大学之大，原本意味着广博、综合和自由开放，应该在大学的范围内确立自己的学习领域，但不应将自己的知识和视野局限在一个非常狭窄的专业领域之内！你们的明天将是在比教学更广阔的空间展示你们的才华、开辟你们的事业、创造你们的辉煌。”
他的讲话迎来了一阵热烈的掌声。接着，老师用他那带有南方口音的普通话朗诵了一段郭小川的诗:
天上下雨啊，雷对雷；
朱贤镇交战啊，锤对锤；
今儿晚上，我们是杯对杯；
斟满酒，高举杯！
一杯酒，开心扉；
豪情，美酒，自古长相随。
三杯酒，三杯欢喜泪；
五杯酒，豪情胜似长江水。
诗人美妙富有激情的诗句融进脑海、沁入心田，三杯热辣辣的美酒灌进肠胃、融入血液、激荡情怀。教室里开始活跃起来了，先是由班干代表全班同学向各位任课老师敬酒，然后是同学之间的敬酒，大家互相祝愿着，表现出了同窗分别的不舍之情，表现出了面对明天那广大的社会舞台的跃跃欲试，对成功的渴望，对生活、事业、爱情的向往。
就要分手了，就要工作了，同学们的言谈是喜庆的、兴奋的：
“尚明，毕业回家以后，就和嫂子结婚吧？”刚刚恢复高考的那几年，大学里的学生年龄参差不齐，尚明是班里的老大哥儿，他与班里最小的同学要大上十来岁的样子，上学前就有女朋友的，二十大几的人了，为了让他完成学业，人家姑娘又多等了那么久。所以，毕业回家就结婚是天经地义的事。
“不会的，怎么的也得等到工作安定了以后再说呀。你们什么打算？”被尚明问话的是方玉和洪涛。他们是班里唯一一对公开谈恋爱的，同学们都佩服他们的勇气，并暗自羡慕他们。但是，他们自己还不承认。
“什么我们呢？”方玉温柔细气、略带羞涩地说。她从来就不承认自己是在谈恋爱。而洪涛呢，也从来都是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一副近视眼镜挂在他那略带忧郁的脸上，派头十足。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呢，既然好上了，大方点就是了。”抱定独身的孙诗华说话一点儿也客气。
“就是呀，说说什么时候请我们喝喜酒。”周围的同学哄着，开心笑着。
一些同学来自边远地区，也就意味着他们还是要回到那里的，他们要在那里，为祖国的教育事业而奋斗，要用自己的工作和努力，来改变边远地区教育落后的局面。“我们分手以后再见面就不容易了”想着分手，大家的心里涌动的是一种难以割舍的情谊，毕竟同窗共读了一千多个日日夜夜。
辛平和王天舒同样被离别的情绪所感染，但是她们总是在走神，想自己的心事。因为她们将是天涯沦落人。
“别这样好不好，人生本来就是一次旅行，经历的多了，旅行才会丰富，这也许是你们的财富呢。”说这话的是那个从不喜欢热闹的孙诗华，这会儿，她让何老师的一番话说得跃跃欲试，整个晚会都表现的十分活跃。
“说的没错，人生是一次旅行！”她们认同她的观点：“话是这样说，可是面对现实生活的残酷，谁还能那么挥洒自如呢？”
“是这样的。但不挥洒自如，也得学会面对。”孙诗华看着无奈的老乡，心想，如果自己也分到了那样一个小山沟里，现在的情景会是怎么呢？
席间，辛平相约王天舒一道来到何老师面前：
“何老师，我们从您身上学到的不仅仅是数学，更多的是做人、做事道理和对人生的理解。感谢您的教导。”辛平说的十分真诚。
“是啊，那是从书本上学不到的，真的非常感谢您，我们先喝为敬吧。”王天舒真的把杯中的酒全都喝了下去。跟着辛平也把满满的一杯酒喝了下去。
“这么说不完全正确，应该是我们相互学习，我把我知道的东西告诉你们，同时我也从你们身上看到了、学到了我想要看到和学到的东西，令我十分欣慰，同样我也要谢谢你们。”说着何伟把杯中的酒也喝了下去，他是南方人，但他的酒量、喝酒的方式确有着北方人特有的豪爽，也许是从十几岁就到北方来了的缘故吧。
“何老师，给我们写个留言吧！”辛平说着，已经把打开的本子恭敬的递了过去。
“好！”他接过本子，认真地思索了一下，很郑重地写道：
毕业寄语
善良地对待来者，警觉地注视周围。
何伟
1981、8、2
看着本子上的字迹，她想起了就在头些天，她刚刚知道毕业去向的时候，何老师的那番话：你过于善良，心中对任何人都没有敌意，这虽不是坏事，但也就缺少了必要防范之心，给居心叵测的人以可乘之机，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无，你将到一个十分陌生的环境去工作，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有可能环境险恶、有可能身边会出现对你事业、工作、生活都不利的事情，你必须要有必要的防范之心，有必要的心里准备。这会儿，他将对她的提示与嘱咐浓缩到了十四个字里。
何伟在王天舒的本子上是这样写的：
毕业寄语
聪明睿智，善于思考；
活泼热情，不失稳重。
何伟
1981、8、2
这时，不知是谁喝了一声：“让洪涛唱个歌儿怎么样？”
“好！”。
同学们一致响应，但有点恶作剧的意思，而洪涛一点也不含糊，很自信地站起来，手里还拿着歌谱。
“是有备而来呀”不知是谁说了一句。
“当然，为了今天能给同学们唱这首歌，我练了一周多，还没考完试就开始练了。”此时派头十足的洪涛又多了一点幽默。
“一定是酒精起了作用。”王天舒对身边的孙诗华小声说道。
“也不一定。”孙诗华说道。
“给点掌声，鼓励鼓励。”
“好”同学们齐声喊了起来。
美酒啊飘香，
歌声飞；
豪情啊胜似长江水，
胜似长江水；
舒心的酒啊浓又美，
千杯万盏也不醉，
……
他唱的音调并不十分准确，嗓音也不敢恭维，但是他唱的却十分认真，一字一板地，像他的学习态度一样，把整首歌一句不拉地唱完了。
当他最后一句还没有完全结束时，教室里就响起了掌声，这次可是赞扬的掌声，同学们谁也没有想到他会把这首蒋大为刚刚唱红的歌儿唱的这样全、这样好。由衷地给他鼓励。
听着那虽然熟悉但并不十分流畅的歌声，辛平机械地跟着同学们一道鼓掌、喝彩，脑子里却出现空白。
同学们说呀、跳呀，有即将开始新生活的兴奋、又有分配不如意的悲伤、也有面临分别的难分难舍。
毕业聚餐开始了。
这是被毕业分配搞得焦头烂额的三、四个月来最开心的一天，也是学生时代最生动、最难忘的一天。
辛平和王天舒也暂时忘了烦恼，融入到了那让人难忘的气氛中。但是，谁都看得出她们脸上的笑容很是僵硬，眼睛里不时流露着茫然。
“同学们，我们就要说再见了。”辅导员何伟站在前面对大家说。
今天是听他的最后一节课吧，辛平想。
站在讲台上，何伟深情地对大家说：“同学们，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们就要说再见了。但是，没有今天的分手，就不会有你们明天的起步和成长。你们十年寒窗，等的就是今天，为的就是明天。所以今天分手的酒，不应该是苦涩的，应该是胜利的酒、是值得欢庆的酒。”
“干！”全班同学一口同音。
“要说的话太多了，要嘱咐的话也太多了，但是今天我不想说这些。”他停了下来，像是在课堂上讲课一样，引导着学生的思路。他看着他的学生们，那目光不再是询问的目光，而是充满了期待、充满了慈爱。他的学生也在看着他，今天他想说什么呢？
“是啊，今天说些什么呢？”他笑着，非常亲切地环视了每一位同学，讲话的语气、声调都不同于以住。
“你们成熟了，不用我嘱咐什么了，我要说的是：我希望，我不仅是你们的良师，更希望成为你们的益友……”哗，一片掌声，他的讲话被掌声所淹没。
“我还要说，不要让距离和时间阻隔了我们的联系，要把你们各自的情况告诉我，让我为你们的每一点进步高兴，我衷心地希望你们成功，祝你们都成功！”他深情地说着：“当然成功的含意是很多的，我说的成功，是指广义上的成功。这里包括事业成功、家庭成功、做人成功。”
有的同学情不自禁地流下了感激和难舍的泪水。而何伟又语气激昂地说道：
“同学们，数学锻炼了你们的思维、磨练了你们的心智、培养了你们沉着稳健、荣辱不惊的性格，你们的明天可以不是教师、可以不从事教育这个行当，但是，不管在哪个行业里，做什么工作，你们都不应该是失败者。当然一时的困难、挫折是难免的。”说到这里他凝重地看了看角落里被痛苦包围着的辛平和王天舒，接着说道：“但一定不会被一时的困难所吓倒，战胜自己，才是生活的胜者，才是人生的赢家！大家记住，笑到最后才是笑得最好。我相信我的学生，一定会在明天出现在你们更喜爱的事业中。因为大学之大，原本意味着广博、综合和自由开放，应该在大学的范围内确立自己的学习领域，但不应将自己的知识和视野局限在一个非常狭窄的专业领域之内！你们的明天将是在比教学更广阔的空间展示你们的才华、开辟你们的事业、创造你们的辉煌。”
他的讲话迎来了一阵热烈的掌声。接着，老师用他那带有南方口音的普通话朗诵了一段郭小川的诗:
天上下雨啊，雷对雷；
朱贤镇交战啊，锤对锤；
今儿晚上，我们是杯对杯；
斟满酒，高举杯！
一杯酒，开心扉；
豪情，美酒，自古长相随。
三杯酒，三杯欢喜泪；
五杯酒，豪情胜似长江水。
诗人美妙富有激情的诗句融进脑海、沁入心田，三杯热辣辣的美酒灌进肠胃、融入血液、激荡情怀。教室里开始活跃起来了，先是由班干代表全班同学向各位任课老师敬酒，然后是同学之间的敬酒，大家互相祝愿着，表现出了同窗分别的不舍之情，表现出了面对明天那广大的社会舞台的跃跃欲试，对成功的渴望，对生活、事业、爱情的向往。
就要分手了，就要工作了，同学们的言谈是喜庆的、兴奋的：
“尚明，毕业回家以后，就和嫂子结婚吧？”刚刚恢复高考的那几年，大学里的学生年龄参差不齐，尚明是班里的老大哥儿，他与班里最小的同学要大上十来岁的样子，上学前就有女朋友的，二十大几的人了，为了让他完成学业，人家姑娘又多等了那么久。所以，毕业回家就结婚是天经地义的事。
“不会的，怎么的也得等到工作安定了以后再说呀。你们什么打算？”被尚明问话的是方玉和洪涛。他们是班里唯一一对公开谈恋爱的，同学们都佩服他们的勇气，并暗自羡慕他们。但是，他们自己还不承认。
“什么我们呢？”方玉温柔细气、略带羞涩地说。她从来就不承认自己是在谈恋爱。而洪涛呢，也从来都是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一副近视眼镜挂在他那略带忧郁的脸上，派头十足。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呢，既然好上了，大方点就是了。”抱定独身的孙诗华说话一点儿也客气。
“就是呀，说说什么时候请我们喝喜酒。”周围的同学哄着，开心笑着。
一些同学来自边远地区，也就意味着他们还是要回到那里的，他们要在那里，为祖国的教育事业而奋斗，要用自己的工作和努力，来改变边远地区教育落后的局面。“我们分手以后再见面就不容易了”想着分手，大家的心里涌动的是一种难以割舍的情谊，毕竟同窗共读了一千多个日日夜夜。
辛平和王天舒同样被离别的情绪所感染，但是她们总是在走神，想自己的心事。因为她们将是天涯沦落人。
“别这样好不好，人生本来就是一次旅行，经历的多了，旅行才会丰富，这也许是你们的财富呢。”说这话的是那个从不喜欢热闹的孙诗华，这会儿，她让何老师的一番话说得跃跃欲试，整个晚会都表现的十分活跃。
“说的没错，人生是一次旅行！”她们认同她的观点：“话是这样说，可是面对现实生活的残酷，谁还能那么挥洒自如呢？”
“是这样的。但不挥洒自如，也得学会面对。”孙诗华看着无奈的老乡，心想，如果自己也分到了那样一个小山沟里，现在的情景会是怎么呢？
席间，辛平相约王天舒一道来到何老师面前：
“何老师，我们从您身上学到的不仅仅是数学，更多的是做人、做事道理和对人生的理解。感谢您的教导。”辛平说的十分真诚。
“是啊，那是从书本上学不到的，真的非常感谢您，我们先喝为敬吧。”王天舒真的把杯中的酒全都喝了下去。跟着辛平也把满满的一杯酒喝了下去。
“这么说不完全正确，应该是我们相互学习，我把我知道的东西告诉你们，同时我也从你们身上看到了、学到了我想要看到和学到的东西，令我十分欣慰，同样我也要谢谢你们。”说着何伟把杯中的酒也喝了下去，他是南方人，但他的酒量、喝酒的方式确有着北方人特有的豪爽，也许是从十几岁就到北方来了的缘故吧。
“何老师，给我们写个留言吧！”辛平说着，已经把打开的本子恭敬的递了过去。
“好！”他接过本子，认真地思索了一下，很郑重地写道：
毕业寄语
善良地对待来者，警觉地注视周围。
何伟
1981、8、2
看着本子上的字迹，她想起了就在头些天，她刚刚知道毕业去向的时候，何老师的那番话：你过于善良，心中对任何人都没有敌意，这虽不是坏事，但也就缺少了必要防范之心，给居心叵测的人以可乘之机，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无，你将到一个十分陌生的环境去工作，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有可能环境险恶、有可能身边会出现对你事业、工作、生活都不利的事情，你必须要有必要的防范之心，有必要的心里准备。这会儿，他将对她的提示与嘱咐浓缩到了十四个字里。
何伟在王天舒的本子上是这样写的：
毕业寄语
聪明睿智，善于思考；
活泼热情，不失稳重。
何伟
1981、8、2
这时，不知是谁喝了一声：“让洪涛唱个歌儿怎么样？”
“好！”。
同学们一致响应，但有点恶作剧的意思，而洪涛一点也不含糊，很自信地站起来，手里还拿着歌谱。
“是有备而来呀”不知是谁说了一句。
“当然，为了今天能给同学们唱这首歌，我练了一周多，还没考完试就开始练了。”此时派头十足的洪涛又多了一点幽默。
“一定是酒精起了作用。”王天舒对身边的孙诗华小声说道。
“也不一定。”孙诗华说道。
“给点掌声，鼓励鼓励。”
“好”同学们齐声喊了起来。
美酒啊飘香，
歌声飞；
豪情啊胜似长江水，
胜似长江水；
舒心的酒啊浓又美，
千杯万盏也不醉，
……
他唱的音调并不十分准确，嗓音也不敢恭维，但是他唱的却十分认真，一字一板地，像他的学习态度一样，把整首歌一句不拉地唱完了。
当他最后一句还没有完全结束时，教室里就响起了掌声，这次可是赞扬的掌声，同学们谁也没有想到他会把这首蒋大为刚刚唱红的歌儿唱的这样全、这样好。由衷地给他鼓励。
听着那虽然熟悉但并不十分流畅的歌声，辛平机械地跟着同学们一道鼓掌、喝彩，脑子里却出现空白。
同学们说呀、跳呀，有即将开始新生活的兴奋、又有分配不如意的悲伤、也有面临分别的难分难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