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光明正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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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那罗刹人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灵机一动，作势便要去蹬那口棺材。
素裳刚抬起被锁住的双脚，下一刻火苗便熄灭了一瞬，接着自己的口中也如释重负。
火光再次亮起，素裳瞧向墙边的罗刹人，她还是原本的姿势模样。只不过她的眼神中，明显带着对自己的不耐。
罗刹人瞥向素裳：“你想怎样？”
而李素裳也一时间愣了一会，因为居然是男性的嗓音：“你是男的？”
罗刹人闭口不言，就当是默认了，可素裳的嘴却停不下来：“我？我没想怎样啊，就是叫你帮忙把布摘下来。谢啦，你是个好人，就是有点......女里女气的。”
说完，李素裳便带着自信的语气说着：“本姑娘承你的恩情，将来必做报答。待我运功把镣子挣开，就来帮你——你的镣子呢？！”
此时素裳才注意到，不同于口中被塞了破布，手足锁上镣铐的她，这罗刹人身上什么拘束的器具都没有。
还不仅如此，他甚至坐在一把装饰考究的椅子上，手里端着一盏玻璃杯，小口啜饮着红色的液体，模样潇洒极了。
素裳有些疑惑的问：“你......你不是囚犯吗？”
罗刹人一言不发，只是站起身，椅子和杯盏如同雪水化雾般消融在火光之中。
看着罗刹人的动作，素裳愣住了，然后才回过神怪叫道：“妖、妖术！妖怪啊！”
天不怕地不怕的素裳，却意外的畏惧鬼神。罗刹人的把戏把她吓得魂飞魄散，什么女侠的颜面都顾不上了。
叫声尖且长，在这地牢中久久回荡，却没一人应声，也没有人过来查看究竟。
罗刹人等她叫完，又等她看了看自己被火苗照映出的影子，方才开口：“不是。”
听着罗刹人这简短的语句，思考了好一会才明白这是在回答她的问题。
“不是什么？不是妖怪？喔，你说自己不是囚犯。嗯？那你怎么被关在这里？不对，你骗我——”素裳那稚嫩的脸上透露出清澈的愚蠢。
罗刹人并未回答，说到底有没有听懂她的话都难说。素裳偷瞄了一眼这个男人，惊叹于其俊美，又觉得他不似奸恶之徒。思绪不由得飘到远方，甚至还替着罗刹人脑补出许多传奇故事。
好一会之后，素裳才问：“你也是被金沙帮抓来的吗？不对，这帮人坏透了，怎么会不给囚犯上镣子呢？
要么，你是老鹰的客人？所以他们才对你这么客气......也不对啊，那更没理由把我丢到这儿了。”
罗刹人沉默不语，素裳突然一副明悟的样子，然后有些狡黠的笑着：“难不成......你想的和我一样？对吧？我猜对了，是也不是？”
听着素裳的话语，罗刹人耸了耸肩，嘴角似有一丝笑意：“我不是你，怎知你想什么。”
见对方搭理自己了，素裳便打开话匣子自顾自说着：“那我告诉你，你知道上面那伙人叫金沙帮吧。他们是大坏蛋，为非作歹，无恶不作。
本姑娘奉师命来铲除这帮祸害。所谓侠客，理应惩恶锄奸，伸张正义，还世人以公道，还天下以太平......呃，说书的都这么讲。”
清了清嗓子，素裳羞涩地偷望了一眼罗刹人，只见后者饶有兴趣地盯着她，顿时有点小开心，不自觉挺直腰杆，语气也严肃多了。
素裳继续讲：“金沙帮本是一个小匪团，不足为惧怕。但一个叫老鹰的家伙当了他们的头目。
这人不简单，师傅说他是个练家子，功夫不俗。若非如此，师傅也不会派我来走这一趟。此行一来是替漠北的百姓们除一害；二来呢，也是试试我的身手。”
后面的话，说的素裳自己都有些心虚。但看那罗刹人耐心聆听，并无异议的样子，女孩顿时心情大好，越发觉得这个金发异人是个相当优秀的聊天对象。
于是乎，素裳开始给罗刹人讲起自己的武功：“我们自在门的武功叫「太虚剑气」，是武林传奇赤鸢仙人的独门绝学，放眼整个江湖也是最最高深的功夫。”
罗刹人闻言若有所思，素裳此刻有些小小的自豪：“太虚剑气共有五蕴：心、形、意、魂、神。不瞒你说，本姑娘的剑心、剑形与剑魂已有小成~”
但接着，素裳却又有些苦恼：“但却在轩辕剑意这一关，怎么也过不去。剑意的练法连师父都不知道，我娘却是会的：她说「但与轩辕心意相通，剑意自成」。
可它却只是一把剑，何来心意？我对它说了十几年话，它从未理睬过我，哪怕回个嗯也行呀。唉，我真想问个明白，可我好久没回过家了.......”
不过很快她便又振作起来：“啊，我还没跟你说过，轩辕剑是......呃，算了，不好解释......我的剑被匪帮抢去了，但你不必担心，我很快就取回来，至于怎么取——本姑娘自有妙计！”
女孩说得兴起，两眼闪闪发光。尽管她的话跳跃极快，逻辑异常混乱，罗刹人却听得津津有味。
“我呀，跟着师傅学了十年剑了。说来惭愧，除了师傅以外，我还没和高手比试过。娘常说练剑与用剑是两回事，我却觉得没那么玄乎。”
闻言，罗刹人脸上的表情似乎有所变动，像是想起了什么，然后便又恢复了原样。
素裳却不以为然，接着说：“别看我年纪小，其实我很厉害的。告诉你，就在不久前，我打败了四个男人，而且一个也没杀。这可不简单，得很小心很小心地把握力道才成呢~”
罗刹人的神州话虽说并不那么精通，但问话接得恰到妙处：“你不杀人，怎末打败金煞帮呢？ ”
素裳也不在意他那口蹩脚的神州话，只是道：“唔，这个，人嘛，该杀也是要杀的。杀一人能救下百人，那也是好事......吧。
可是，我没杀过人，总是有点......顾虑。那可是一条人命诶！若是可能，我希望少造些杀孽......所以，我希望能直接打到那个叫老鹰的家伙。
除去此贼，匪帮自然风消云散，和喽啰多纠缠也没什么意思。”
“嗯。”罗刹人应了一声，素裳却以为他也起了谈兴，顿时眉飞色舞。
“我跟你说——哎呦！”她忘了腕上还有镣铐，双手一份，拉扯得手臂生疼。
金沙帮给她下的「截气散」确是一味毒药，她的下丹田真气鼓荡，却始终无法流入经脉，浑厚的内力修为全无用武之地。
但，少女所学乃是「太虚剑气」。赤鸢真人的这门绝学，与江湖上的千般功法均不相同。寻常的内功锻炼丹田，将真气存储其中。「太虚剑气」却不拘于此。
炼得「剑心」之人，能视天地为丹田，化肉体为经络。被视为「武」道本源的「炁」，更不必藏身。所以在素裳看来，下丹田遭封锁虽有些许不便，却并非要紧之事。
“哎呀，这样说话不方便，我先运功把镣铐除了——”话未说完，就被罗刹人打断。
“容我代劳吧。”只见罗刹人举起手中的十字吊坠，然后朝着素裳身上的镣铐挥下。
素裳只觉手脚一轻，两副坚硬无比的铁镣已裂成碎片，散落在地。她的双手双脚毫发无伤，连衣服都没有划破半点。
“你......你......”素裳一时语塞，自打见到着罗刹美人起，让她惊异的事情已然太多。既然他能用妖法把椅子和玻璃杯变没，那把铁镣子变成碎片倒也说得通......个头啊！！！
李素裳不禁用自己的所学重新审视面前这个带着棺材的怪人。难道「他」竟是个深藏不露的绝世高手？素裳不信。
她心目中的武林高手是师傅，母亲，或者未来的自己那个模样，眼前这罗刹人和她想象中的宗师形象差得太远。什么你问两位仙人？拜托，那可是仙人诶，能用宗师来一概而论吗？
但是，他确实有几分非凡本事......
正当素裳想得出神，罗刹人冷不丁开口：“你的妙计是？”
“嗯，嗯......啊？”
“你的计划。”
“噢，我......”也不知怎的，罗刹人露了这一手后，她忽然对自己没那么自信了。
但素裳还是说出了自己的计划：“我......我本想混进匪帮的营地，再择机向老鹰发起挑战。但......唉，我骗了你，事情其实没那么顺利。
我本想着运功把镣子破开，出去找我的剑，然后......再走一步算一步。并没有什么妙计，我只是不想......我......我也说不出口。”
随着素裳的声音越来越轻，罗刹人若有所思的看着素裳：“能赢？”
“啊？”素裳突然一愣。
罗刹人说：“你说挑战那头鹰。”
素裳思索了一下，然后微微点头：“......嗯，我想可以。”
微微一笑，罗刹人说：“好，我们走。”
“现、现在吗？”素裳不由得又是一愣。
罗刹人耸耸肩，摊着手：“这不是你的计划吗？”
“是倒是，但......”素裳垂下头，有些遗憾又有些局促地小声道，“现在可是半夜耶......大侠哪有在夜里找人比武的？也太不光明正大了......（姬凌羽：？）”
“光明正大......”罗刹人抚着下巴，咀嚼着这个词，遂后发问，“是指白天？所有人都在的时候，你去挑战那头鹰？”
“嗯！”素裳很用力的嗯了一声。
罗刹人略微思索了一会，问：“我有个疑惑。”
“请说。”素裳示意罗刹人发问。
罗刹人简单分析了一下：“白天，光明正大，那头鹰有一百个手下在旁边护着，他会接下你的挑战吗？”
素裳理所应当的道：“他当然会接啊，这是江湖规矩！他......”
但想了想，素裳叹了口气，江湖规矩是一回事，但人家还真不一定会去接受。
“你说得也有道理......”素裳一时间有些泄气。
罗刹人摊了摊手，说：“所以白天，不可能。你想赢，只有乘夜。”
“嗯......”素裳不置可否。
罗刹人说：“我听闻神州有句古话：「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意思是两者相斥，难以抉择。
「光芒正大」，是鱼。「惩奸除恶」，是熊掌。你想要光明正大，就没法惩奸除恶。「二者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者也。」世间难两全，有得必有失，必须取舍。”
“......”李素裳沉默不语，显然她也在思考着。
罗刹人的手在空中轻舞，动作甚是潇洒：“那么，走吧，小姐？”
“哎......”素裳叹了口气，然后点了点头，“好。”
罗刹人微微一笑，空中的火焰倏然消失不见......不对，那火焰还在。那团火焰就如同瞬间移动一般，突兀地出现在罗刹人的手边，越烧越旺，越烧越旺，火势就像......就像......一把剑？
素裳呆呆地看着罗刹人的「妖法」，待素裳回过神时，火焰已息，牢门已破。徒留焦炭的气味在鼻尖絮绕。
罗刹人微微笑着，很有礼貌的递出一只手：“请。”
“......”素裳老老实实的向前，没走多远突然停住脚步，扭头恨恨地说，“你教我干坏事，你......你是个坏罗刹人。”
罗刹人只是叹了一息，声音中毫无愧意：“啊，或许吧。”
黑暗之中，素裳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得语气戚戚，悲伤莫名。
“我要做的事，好与坏是没法定义的。”
早先，看守这黑牢的就只有两人。其中一人客客气气地送罗刹人进了牢中，转头就以病告假；另一人去送饭，结果吓得魂飞天外，死活不肯再进地牢。
「那是人？那是妖怪！会说话的灯笼，你见过没？我不去，打死我也不去。」
听他那话，就好像牢中的异邦人比老鹰还可怕。而巧合的是，老鹰在听闻此事后，居然破天荒地没有动怒。
「百回人没几日就来了，多增些人手便是。」
他一「增派」，就增了十来个人，派了十几把刀。新来的战战兢兢布阵下牢，结果安然无恙，一群人惧意全消，倒是把前两个狱卒嘲笑了个痛快。
但笑归笑，匪众们却不敢大意，自觉分为昼夜两班，时刻确保至少五人守着地牢大门。
此时，这五个倒霉蛋尚且不知地牢之中发生了什么。
见那罗刹人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灵机一动，作势便要去蹬那口棺材。
素裳刚抬起被锁住的双脚，下一刻火苗便熄灭了一瞬，接着自己的口中也如释重负。
火光再次亮起，素裳瞧向墙边的罗刹人，她还是原本的姿势模样。只不过她的眼神中，明显带着对自己的不耐。
罗刹人瞥向素裳：“你想怎样？”
而李素裳也一时间愣了一会，因为居然是男性的嗓音：“你是男的？”
罗刹人闭口不言，就当是默认了，可素裳的嘴却停不下来：“我？我没想怎样啊，就是叫你帮忙把布摘下来。谢啦，你是个好人，就是有点......女里女气的。”
说完，李素裳便带着自信的语气说着：“本姑娘承你的恩情，将来必做报答。待我运功把镣子挣开，就来帮你——你的镣子呢？！”
此时素裳才注意到，不同于口中被塞了破布，手足锁上镣铐的她，这罗刹人身上什么拘束的器具都没有。
还不仅如此，他甚至坐在一把装饰考究的椅子上，手里端着一盏玻璃杯，小口啜饮着红色的液体，模样潇洒极了。
素裳有些疑惑的问：“你......你不是囚犯吗？”
罗刹人一言不发，只是站起身，椅子和杯盏如同雪水化雾般消融在火光之中。
看着罗刹人的动作，素裳愣住了，然后才回过神怪叫道：“妖、妖术！妖怪啊！”
天不怕地不怕的素裳，却意外的畏惧鬼神。罗刹人的把戏把她吓得魂飞魄散，什么女侠的颜面都顾不上了。
叫声尖且长，在这地牢中久久回荡，却没一人应声，也没有人过来查看究竟。
罗刹人等她叫完，又等她看了看自己被火苗照映出的影子，方才开口：“不是。”
听着罗刹人这简短的语句，思考了好一会才明白这是在回答她的问题。
“不是什么？不是妖怪？喔，你说自己不是囚犯。嗯？那你怎么被关在这里？不对，你骗我——”素裳那稚嫩的脸上透露出清澈的愚蠢。
罗刹人并未回答，说到底有没有听懂她的话都难说。素裳偷瞄了一眼这个男人，惊叹于其俊美，又觉得他不似奸恶之徒。思绪不由得飘到远方，甚至还替着罗刹人脑补出许多传奇故事。
好一会之后，素裳才问：“你也是被金沙帮抓来的吗？不对，这帮人坏透了，怎么会不给囚犯上镣子呢？
要么，你是老鹰的客人？所以他们才对你这么客气......也不对啊，那更没理由把我丢到这儿了。”
罗刹人沉默不语，素裳突然一副明悟的样子，然后有些狡黠的笑着：“难不成......你想的和我一样？对吧？我猜对了，是也不是？”
听着素裳的话语，罗刹人耸了耸肩，嘴角似有一丝笑意：“我不是你，怎知你想什么。”
见对方搭理自己了，素裳便打开话匣子自顾自说着：“那我告诉你，你知道上面那伙人叫金沙帮吧。他们是大坏蛋，为非作歹，无恶不作。
本姑娘奉师命来铲除这帮祸害。所谓侠客，理应惩恶锄奸，伸张正义，还世人以公道，还天下以太平......呃，说书的都这么讲。”
清了清嗓子，素裳羞涩地偷望了一眼罗刹人，只见后者饶有兴趣地盯着她，顿时有点小开心，不自觉挺直腰杆，语气也严肃多了。
素裳继续讲：“金沙帮本是一个小匪团，不足为惧怕。但一个叫老鹰的家伙当了他们的头目。
这人不简单，师傅说他是个练家子，功夫不俗。若非如此，师傅也不会派我来走这一趟。此行一来是替漠北的百姓们除一害；二来呢，也是试试我的身手。”
后面的话，说的素裳自己都有些心虚。但看那罗刹人耐心聆听，并无异议的样子，女孩顿时心情大好，越发觉得这个金发异人是个相当优秀的聊天对象。
于是乎，素裳开始给罗刹人讲起自己的武功：“我们自在门的武功叫「太虚剑气」，是武林传奇赤鸢仙人的独门绝学，放眼整个江湖也是最最高深的功夫。”
罗刹人闻言若有所思，素裳此刻有些小小的自豪：“太虚剑气共有五蕴：心、形、意、魂、神。不瞒你说，本姑娘的剑心、剑形与剑魂已有小成~”
但接着，素裳却又有些苦恼：“但却在轩辕剑意这一关，怎么也过不去。剑意的练法连师父都不知道，我娘却是会的：她说「但与轩辕心意相通，剑意自成」。
可它却只是一把剑，何来心意？我对它说了十几年话，它从未理睬过我，哪怕回个嗯也行呀。唉，我真想问个明白，可我好久没回过家了.......”
不过很快她便又振作起来：“啊，我还没跟你说过，轩辕剑是......呃，算了，不好解释......我的剑被匪帮抢去了，但你不必担心，我很快就取回来，至于怎么取——本姑娘自有妙计！”
女孩说得兴起，两眼闪闪发光。尽管她的话跳跃极快，逻辑异常混乱，罗刹人却听得津津有味。
“我呀，跟着师傅学了十年剑了。说来惭愧，除了师傅以外，我还没和高手比试过。娘常说练剑与用剑是两回事，我却觉得没那么玄乎。”
闻言，罗刹人脸上的表情似乎有所变动，像是想起了什么，然后便又恢复了原样。
素裳却不以为然，接着说：“别看我年纪小，其实我很厉害的。告诉你，就在不久前，我打败了四个男人，而且一个也没杀。这可不简单，得很小心很小心地把握力道才成呢~”
罗刹人的神州话虽说并不那么精通，但问话接得恰到妙处：“你不杀人，怎末打败金煞帮呢？ ”
素裳也不在意他那口蹩脚的神州话，只是道：“唔，这个，人嘛，该杀也是要杀的。杀一人能救下百人，那也是好事......吧。
可是，我没杀过人，总是有点......顾虑。那可是一条人命诶！若是可能，我希望少造些杀孽......所以，我希望能直接打到那个叫老鹰的家伙。
除去此贼，匪帮自然风消云散，和喽啰多纠缠也没什么意思。”
“嗯。”罗刹人应了一声，素裳却以为他也起了谈兴，顿时眉飞色舞。
“我跟你说——哎呦！”她忘了腕上还有镣铐，双手一份，拉扯得手臂生疼。
金沙帮给她下的「截气散」确是一味毒药，她的下丹田真气鼓荡，却始终无法流入经脉，浑厚的内力修为全无用武之地。
但，少女所学乃是「太虚剑气」。赤鸢真人的这门绝学，与江湖上的千般功法均不相同。寻常的内功锻炼丹田，将真气存储其中。「太虚剑气」却不拘于此。
炼得「剑心」之人，能视天地为丹田，化肉体为经络。被视为「武」道本源的「炁」，更不必藏身。所以在素裳看来，下丹田遭封锁虽有些许不便，却并非要紧之事。
“哎呀，这样说话不方便，我先运功把镣铐除了——”话未说完，就被罗刹人打断。
“容我代劳吧。”只见罗刹人举起手中的十字吊坠，然后朝着素裳身上的镣铐挥下。
素裳只觉手脚一轻，两副坚硬无比的铁镣已裂成碎片，散落在地。她的双手双脚毫发无伤，连衣服都没有划破半点。
“你......你......”素裳一时语塞，自打见到着罗刹美人起，让她惊异的事情已然太多。既然他能用妖法把椅子和玻璃杯变没，那把铁镣子变成碎片倒也说得通......个头啊！！！
李素裳不禁用自己的所学重新审视面前这个带着棺材的怪人。难道「他」竟是个深藏不露的绝世高手？素裳不信。
她心目中的武林高手是师傅，母亲，或者未来的自己那个模样，眼前这罗刹人和她想象中的宗师形象差得太远。什么你问两位仙人？拜托，那可是仙人诶，能用宗师来一概而论吗？
但是，他确实有几分非凡本事......
正当素裳想得出神，罗刹人冷不丁开口：“你的妙计是？”
“嗯，嗯......啊？”
“你的计划。”
“噢，我......”也不知怎的，罗刹人露了这一手后，她忽然对自己没那么自信了。
但素裳还是说出了自己的计划：“我......我本想混进匪帮的营地，再择机向老鹰发起挑战。但......唉，我骗了你，事情其实没那么顺利。
我本想着运功把镣子破开，出去找我的剑，然后......再走一步算一步。并没有什么妙计，我只是不想......我......我也说不出口。”
随着素裳的声音越来越轻，罗刹人若有所思的看着素裳：“能赢？”
“啊？”素裳突然一愣。
罗刹人说：“你说挑战那头鹰。”
素裳思索了一下，然后微微点头：“......嗯，我想可以。”
微微一笑，罗刹人说：“好，我们走。”
“现、现在吗？”素裳不由得又是一愣。
罗刹人耸耸肩，摊着手：“这不是你的计划吗？”
“是倒是，但......”素裳垂下头，有些遗憾又有些局促地小声道，“现在可是半夜耶......大侠哪有在夜里找人比武的？也太不光明正大了......（姬凌羽：？）”
“光明正大......”罗刹人抚着下巴，咀嚼着这个词，遂后发问，“是指白天？所有人都在的时候，你去挑战那头鹰？”
“嗯！”素裳很用力的嗯了一声。
罗刹人略微思索了一会，问：“我有个疑惑。”
“请说。”素裳示意罗刹人发问。
罗刹人简单分析了一下：“白天，光明正大，那头鹰有一百个手下在旁边护着，他会接下你的挑战吗？”
素裳理所应当的道：“他当然会接啊，这是江湖规矩！他......”
但想了想，素裳叹了口气，江湖规矩是一回事，但人家还真不一定会去接受。
“你说得也有道理......”素裳一时间有些泄气。
罗刹人摊了摊手，说：“所以白天，不可能。你想赢，只有乘夜。”
“嗯......”素裳不置可否。
罗刹人说：“我听闻神州有句古话：「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意思是两者相斥，难以抉择。
「光芒正大」，是鱼。「惩奸除恶」，是熊掌。你想要光明正大，就没法惩奸除恶。「二者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者也。」世间难两全，有得必有失，必须取舍。”
“......”李素裳沉默不语，显然她也在思考着。
罗刹人的手在空中轻舞，动作甚是潇洒：“那么，走吧，小姐？”
“哎......”素裳叹了口气，然后点了点头，“好。”
罗刹人微微一笑，空中的火焰倏然消失不见......不对，那火焰还在。那团火焰就如同瞬间移动一般，突兀地出现在罗刹人的手边，越烧越旺，越烧越旺，火势就像......就像......一把剑？
素裳呆呆地看着罗刹人的「妖法」，待素裳回过神时，火焰已息，牢门已破。徒留焦炭的气味在鼻尖絮绕。
罗刹人微微笑着，很有礼貌的递出一只手：“请。”
“......”素裳老老实实的向前，没走多远突然停住脚步，扭头恨恨地说，“你教我干坏事，你......你是个坏罗刹人。”
罗刹人只是叹了一息，声音中毫无愧意：“啊，或许吧。”
黑暗之中，素裳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得语气戚戚，悲伤莫名。
“我要做的事，好与坏是没法定义的。”
早先，看守这黑牢的就只有两人。其中一人客客气气地送罗刹人进了牢中，转头就以病告假；另一人去送饭，结果吓得魂飞天外，死活不肯再进地牢。
「那是人？那是妖怪！会说话的灯笼，你见过没？我不去，打死我也不去。」
听他那话，就好像牢中的异邦人比老鹰还可怕。而巧合的是，老鹰在听闻此事后，居然破天荒地没有动怒。
「百回人没几日就来了，多增些人手便是。」
他一「增派」，就增了十来个人，派了十几把刀。新来的战战兢兢布阵下牢，结果安然无恙，一群人惧意全消，倒是把前两个狱卒嘲笑了个痛快。
但笑归笑，匪众们却不敢大意，自觉分为昼夜两班，时刻确保至少五人守着地牢大门。
此时，这五个倒霉蛋尚且不知地牢之中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