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内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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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小花园后，再没遇到什么主子，因是刚过午，各处的下人也不多，看见虞蘼，一个个表面上都很客气，但她们还没走远，后面就又是一片窃窃私语。
凝霜担心地朝小姐面上看了一眼，那白瓷一般的小脸上神情淡淡的，扇子似的睫毛低低地垂着，看起来竟是半点都不在意。
这般可怎好？真正的小姐回来了，即便夫人心疼这个抱错的不舍得送她回去，她若不争不抢，那以后这样的好待遇还会有吗？
从高处跌落下来，才是最尴尬的。
要说凝霜以前对虞蘼这个小姐有八分真心，在得知了那个翻天的消息后，这真心也就只剩下一二分了。
*
荣华院外只有两个婆子坐在太阳地下打瞌睡，虞蘼拍了拍那个丫鬟的手，说道：“放我下来吧。”
这丫鬟很听话，闻言一弯腰就把她放到了地上，等她站稳才松开手。
虞蘼又对凝霜和繁云道：“你们在外面等着，我自己进去。”
两人对视一眼，不放心道：“小姐，至少让我们一个人陪着。”
虞蘼冷下脸：“我说话你们听不懂了吗？”
“原是三小姐来了”，那边打瞌睡的婆子好似才醒来，慢悠悠从凳子上站起来，说道：“您要见夫人吗？老奴得先去通报一声。”
她这个态度，虞蘼倒不生气，只说道：“什么时候我去见母亲，也需要通报了？就算我是个被抱错的假千金，这时候也还没被赶出去呢。你们一日是叶府的奴才，就一日尽好做下人的本分。”
一通话说得那站起来的婆子和那个依旧老神在在坐在凳子上的既不屑又不敢反驳，末了，先站起来那婆子道：“老奴不敢，既然这样，小姐就进去吧。”
虞蘼冷哼一声，迈着小步伐像个粉红色的小圆球一样跑进了荣华院。
她一走，另一个婆子才从凳子上站起来，那利落劲儿半点没有屁股粘在凳子上起不来的意思。
“两位姐姐，你们坐”，这婆子招呼凝霜和繁云。
虞蘼三岁的时候曾因为下人看顾不到从假山上滚了下来，额头留下好一块疤，叶叔明十分生气，再一细问，那些下人多半是从府外买来的没有经过专门调教的，当时发了好大一通火，连叶夫人都没落得好。
之后，从不插手后宅之事的叶叔明专门调拨了进府几年有经验的大丫鬟到虞蘼跟前伺候，凝霜繁云就是那个时候来的，且她们父母都是府里的内外管事。
按说她们对小姐应该有十足的忠心，但奈何现在伺候的是个抱错的。
两个婆子着实为她们叫屈，又说道：“夫人对那位从出生就在外面受苦的小姐十分心疼，正让刘嬷嬷收拾那边的酌水院呢，徐嬷嬷也在挑下人了，长在府里这个即便能留下来，也不会有什么好前程。”
“两位姐姐还是尽快叫家人使使力，找个好去处吧。”
凝霜繁云听着，脸上一片忧色。
倒是那个抱着虞蘼过来的丫鬟，没心没肺，这时候正蹲在一旁吃怀里揣着的两块点心。
虞蘼已经走过长长的院子，进到母亲所居的正堂中，她吃力地掀开大红色棉帘子，迈过高高的门槛，却见这正中的小客厅和左边的小花厅都是安安静静的，一个人都没有。
小客厅正当门的黄花梨桌子上，兽首香炉里袅袅白烟一股股的往外冒，整个室内都被一股暖香充斥着。
虞蘼揉了揉有些痒的小鼻子，这时听到右边起居室那边传来说话声，便迈着小步子跑了过去。
她人小身子轻，再加上室内人正在专心交谈，并没有发现一个小小的粉色身影已经来到门边。
冬日里为了保暖，叶夫人这边的起居室也挂着一道稍薄一些的棉帘子。
虞蘼站在帘子边停下了脚步，听到里面母亲的声音带着心疼道：“她回来的还不是时候，可看着那孩子，我这心里又心疼得紧，再说不出不认她的话来。再说，现在若是不认，以后我这个苦命的女儿可就没什么理由回来了。”
叶夫人说着，有些头疼地按了按眉心，旁边站着一个四十岁往上的嬷嬷，正是叶夫人的第一心腹。
徐嬷嬷一辈子未嫁，从叶夫人很小的时候就伺候她，主仆之间的感情十分深厚，这时就听她道看：“您也不必着急，依老奴看，小姐现在回来也有很多好处，首先就不必在那农家耽误了。小姐才多大啊，在寺庙见过您一次后，就知道怀疑对她并不亲厚的虞家夫妻不是她亲生父母，这得有多机灵。”
“且，看看那个贱丫头，凭着占了咱们小姐的嫡出位置得了老爷多少疼爱，小姐早早回来，也能早早把这些疼爱都收回来。”
叶夫人点着头，叹道：“若是早知一个女儿老爷能这般疼宠，连那庶长子都压得死死的，当初我何必，何必费那么多功夫。这么些年，倒白白让一个下贱货在我家里享受这一切。”
徐嬷嬷自责道：“早知道青枣那般不靠谱，当初就该老奴去，立时看看那孩子是男是女，也不用把咱们小姐*”
她停住了话头，屋内好一阵安静，才听她又道：“也是老天不长眼，偏偏就那个裉节儿上，遇到了办完差事回京的老爷。”
叶夫人厌恶道：“可见那个小贱货天生就是抢占人东西的坏种。只是我这个肚子太不争气，好几年了也没再怀上，否则哪容得她在我们家留这么久，还让我女儿自己找了过来。现在我真是，多看她一眼都心烦。”
说起这个，徐嬷嬷也是叹气，这些年因这有那野丫头做幌子，老爷留在妇人这儿的次数还算不少，夫人却再没有好信儿传来。
果真是那个野丫头气运太强，把别人的好运都给吸走了？
想想吧，若是夫人生下嫡子，老爷眼里哪还会有这个丫头片子？
只是立时就把她送走，自家小姐才从那农家回来，恐怕一时之间跟老爷也熟悉不起来。
“夫人，现下还不是着急的时候，老爷可不知她不是亲生的，一直当亲女待，一下子送走可能反而要惦记。等过些日子，老爷和咱们小姐熟悉了，就她那性子，要赶出去还不好找理由吗？”
叶夫人道：“且再留她些日子。要不是为着这个，我儿回来时，便是她被赶出去时，哪里能让她再待在这儿碍眼。”
话音未落，只听外面传来青黛的声音：“小姐，您怎么一个人站在这儿？”
叶夫人立刻给徐嬷嬷使了个颜色，徐嬷嬷二话没说就往外面来。
虞蘼抚了抚心口，刚才听到的那些母亲骂她的话，竟然没让她有半点伤心？
她觉得自己有哪里不一样了，好像是聪明了点。
“青黛姐姐，我想见母亲”，虞蘼仰起头说道，白白的小脸儿上鼻头微微泛红，大眼睛亮亮的，看起来十分可爱。
绕是青黛这时候已经知道她是鸠占鹊巢的假千金，对她也讨厌不起来，况且夫人看样子也很舍不得她。
这么想着，青黛就弯下腰来，把小小的虞蘼抱过高门槛，正好和迎面走来的徐嬷嬷遇到。
徐嬷嬷看着青黛道：“不是让你在小花厅看着些？”
青黛说道：“我刚才肚子不舒服。”
徐嬷嬷这才把目光放到正仰头看着她的虞蘼脸上，蹲下来摸了摸她的脸颊，冰凉凉的，便心疼道：“我的好小姐，您怎么一个人跑过来了，也不知道喊个人，有没有冻着？”
虞蘼摇了摇头，说道：“我正打算喊嬷嬷的，青黛姐姐就来了。”
徐嬷嬷一笑，牵着她的手往内室走，一边问道：“小姐是来找夫人的吗？”
黑琉璃一般的眼珠咕噜两下，又鲜活又讨喜，虞蘼自得说道：“我想来跟母亲说，一定要好好查一下那个小姐姐，万一她是个贪慕我家权势的，母亲就要被骗了。”
徐嬷嬷一下子低下头来，看着这张小小巧巧的脸儿，真不恨不得打上一巴掌。
贪慕权势的是你这个贱种才对。
徐嬷嬷突然有些怀疑，让她留下来对自家真正的小小姐是不是不好？
虞蘼却半点没察觉她内心的怒气，撩开棉帘子就小跑着冲到了叶夫人身边。
叶夫人手上拿着一个抹额，这是她早几日就开始做的，准备下个月老宅那边老妇人六十大寿时送过去。
虞蘼没轻没重的，直接把叶夫人的一根手指冲到了针尖上，登时一颗血珠子在她手指肚上凝结。
叶夫人的脸色瞬间阴沉起来。
觉得自己聪明了点的虞蘼并没有错过她这个表情，小心道：“母亲，您生气了吗？”
叶夫人只得收拾心情，露出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母亲没生气。溪儿怎么不午睡？找母亲有什么事吗？”
“我刚睡醒”，虞蘼说道，“想到那个来咱家认亲的小姐姐，还是觉得很生气。母亲，您一定不要轻易相信她说的话。”
叶夫人深吸一口气，说道：“溪儿不要胡说，我已经让人查过了，当年的确有个村妇，是和我在一个驿站生产的。当时很混乱，你们就抱错了。”
虞蘼睁着大眼睛看她，“那您其实不是我母亲？小姐姐的母亲才是我的母亲吗？”
叶夫人笑了笑，抬手在虞蘼头上摩挲了下，“傻孩子，我养了你这么多年，怎么舍得让你回农村生活？你啊，还是母亲的好女儿。”
虞蘼想了想，说道：“可是，小姐姐的母亲没了孩子不会伤心吗？”
叶夫人手一紧，直接勾乱了虞蘼的头发。
她深吸一口气，说道：“天底下不是所有的母亲都疼爱女儿的？你姐姐，不，是你妹妹，她在那个农家不被人重视，所以不会有人伤心。”
“哦”，虞蘼点点头，又问：“母亲怎么知道她是我的妹妹？”
叶夫人的亲生女儿在虞家名叫小玉，她觉得这个名字不上台面，便一直不叫，这时称呼起来就很麻烦，尤其是看着村妇的女儿睁着明亮的双眼问出这些问题。
叶夫人又是气又是恨，胸脯微微起伏，语气也冷上三分：“她看起来可比你瘦弱多了，你以后是姐姐了，需得和母亲一起，好好疼爱妹妹。知道了吗？”
虞蘼乖巧道：“知道了，还有爹爹，也要疼爱妹妹。”
走过小花园后，再没遇到什么主子，因是刚过午，各处的下人也不多，看见虞蘼，一个个表面上都很客气，但她们还没走远，后面就又是一片窃窃私语。
凝霜担心地朝小姐面上看了一眼，那白瓷一般的小脸上神情淡淡的，扇子似的睫毛低低地垂着，看起来竟是半点都不在意。
这般可怎好？真正的小姐回来了，即便夫人心疼这个抱错的不舍得送她回去，她若不争不抢，那以后这样的好待遇还会有吗？
从高处跌落下来，才是最尴尬的。
要说凝霜以前对虞蘼这个小姐有八分真心，在得知了那个翻天的消息后，这真心也就只剩下一二分了。
*
荣华院外只有两个婆子坐在太阳地下打瞌睡，虞蘼拍了拍那个丫鬟的手，说道：“放我下来吧。”
这丫鬟很听话，闻言一弯腰就把她放到了地上，等她站稳才松开手。
虞蘼又对凝霜和繁云道：“你们在外面等着，我自己进去。”
两人对视一眼，不放心道：“小姐，至少让我们一个人陪着。”
虞蘼冷下脸：“我说话你们听不懂了吗？”
“原是三小姐来了”，那边打瞌睡的婆子好似才醒来，慢悠悠从凳子上站起来，说道：“您要见夫人吗？老奴得先去通报一声。”
她这个态度，虞蘼倒不生气，只说道：“什么时候我去见母亲，也需要通报了？就算我是个被抱错的假千金，这时候也还没被赶出去呢。你们一日是叶府的奴才，就一日尽好做下人的本分。”
一通话说得那站起来的婆子和那个依旧老神在在坐在凳子上的既不屑又不敢反驳，末了，先站起来那婆子道：“老奴不敢，既然这样，小姐就进去吧。”
虞蘼冷哼一声，迈着小步伐像个粉红色的小圆球一样跑进了荣华院。
她一走，另一个婆子才从凳子上站起来，那利落劲儿半点没有屁股粘在凳子上起不来的意思。
“两位姐姐，你们坐”，这婆子招呼凝霜和繁云。
虞蘼三岁的时候曾因为下人看顾不到从假山上滚了下来，额头留下好一块疤，叶叔明十分生气，再一细问，那些下人多半是从府外买来的没有经过专门调教的，当时发了好大一通火，连叶夫人都没落得好。
之后，从不插手后宅之事的叶叔明专门调拨了进府几年有经验的大丫鬟到虞蘼跟前伺候，凝霜繁云就是那个时候来的，且她们父母都是府里的内外管事。
按说她们对小姐应该有十足的忠心，但奈何现在伺候的是个抱错的。
两个婆子着实为她们叫屈，又说道：“夫人对那位从出生就在外面受苦的小姐十分心疼，正让刘嬷嬷收拾那边的酌水院呢，徐嬷嬷也在挑下人了，长在府里这个即便能留下来，也不会有什么好前程。”
“两位姐姐还是尽快叫家人使使力，找个好去处吧。”
凝霜繁云听着，脸上一片忧色。
倒是那个抱着虞蘼过来的丫鬟，没心没肺，这时候正蹲在一旁吃怀里揣着的两块点心。
虞蘼已经走过长长的院子，进到母亲所居的正堂中，她吃力地掀开大红色棉帘子，迈过高高的门槛，却见这正中的小客厅和左边的小花厅都是安安静静的，一个人都没有。
小客厅正当门的黄花梨桌子上，兽首香炉里袅袅白烟一股股的往外冒，整个室内都被一股暖香充斥着。
虞蘼揉了揉有些痒的小鼻子，这时听到右边起居室那边传来说话声，便迈着小步子跑了过去。
她人小身子轻，再加上室内人正在专心交谈，并没有发现一个小小的粉色身影已经来到门边。
冬日里为了保暖，叶夫人这边的起居室也挂着一道稍薄一些的棉帘子。
虞蘼站在帘子边停下了脚步，听到里面母亲的声音带着心疼道：“她回来的还不是时候，可看着那孩子，我这心里又心疼得紧，再说不出不认她的话来。再说，现在若是不认，以后我这个苦命的女儿可就没什么理由回来了。”
叶夫人说着，有些头疼地按了按眉心，旁边站着一个四十岁往上的嬷嬷，正是叶夫人的第一心腹。
徐嬷嬷一辈子未嫁，从叶夫人很小的时候就伺候她，主仆之间的感情十分深厚，这时就听她道看：“您也不必着急，依老奴看，小姐现在回来也有很多好处，首先就不必在那农家耽误了。小姐才多大啊，在寺庙见过您一次后，就知道怀疑对她并不亲厚的虞家夫妻不是她亲生父母，这得有多机灵。”
“且，看看那个贱丫头，凭着占了咱们小姐的嫡出位置得了老爷多少疼爱，小姐早早回来，也能早早把这些疼爱都收回来。”
叶夫人点着头，叹道：“若是早知一个女儿老爷能这般疼宠，连那庶长子都压得死死的，当初我何必，何必费那么多功夫。这么些年，倒白白让一个下贱货在我家里享受这一切。”
徐嬷嬷自责道：“早知道青枣那般不靠谱，当初就该老奴去，立时看看那孩子是男是女，也不用把咱们小姐*”
她停住了话头，屋内好一阵安静，才听她又道：“也是老天不长眼，偏偏就那个裉节儿上，遇到了办完差事回京的老爷。”
叶夫人厌恶道：“可见那个小贱货天生就是抢占人东西的坏种。只是我这个肚子太不争气，好几年了也没再怀上，否则哪容得她在我们家留这么久，还让我女儿自己找了过来。现在我真是，多看她一眼都心烦。”
说起这个，徐嬷嬷也是叹气，这些年因这有那野丫头做幌子，老爷留在妇人这儿的次数还算不少，夫人却再没有好信儿传来。
果真是那个野丫头气运太强，把别人的好运都给吸走了？
想想吧，若是夫人生下嫡子，老爷眼里哪还会有这个丫头片子？
只是立时就把她送走，自家小姐才从那农家回来，恐怕一时之间跟老爷也熟悉不起来。
“夫人，现下还不是着急的时候，老爷可不知她不是亲生的，一直当亲女待，一下子送走可能反而要惦记。等过些日子，老爷和咱们小姐熟悉了，就她那性子，要赶出去还不好找理由吗？”
叶夫人道：“且再留她些日子。要不是为着这个，我儿回来时，便是她被赶出去时，哪里能让她再待在这儿碍眼。”
话音未落，只听外面传来青黛的声音：“小姐，您怎么一个人站在这儿？”
叶夫人立刻给徐嬷嬷使了个颜色，徐嬷嬷二话没说就往外面来。
虞蘼抚了抚心口，刚才听到的那些母亲骂她的话，竟然没让她有半点伤心？
她觉得自己有哪里不一样了，好像是聪明了点。
“青黛姐姐，我想见母亲”，虞蘼仰起头说道，白白的小脸儿上鼻头微微泛红，大眼睛亮亮的，看起来十分可爱。
绕是青黛这时候已经知道她是鸠占鹊巢的假千金，对她也讨厌不起来，况且夫人看样子也很舍不得她。
这么想着，青黛就弯下腰来，把小小的虞蘼抱过高门槛，正好和迎面走来的徐嬷嬷遇到。
徐嬷嬷看着青黛道：“不是让你在小花厅看着些？”
青黛说道：“我刚才肚子不舒服。”
徐嬷嬷这才把目光放到正仰头看着她的虞蘼脸上，蹲下来摸了摸她的脸颊，冰凉凉的，便心疼道：“我的好小姐，您怎么一个人跑过来了，也不知道喊个人，有没有冻着？”
虞蘼摇了摇头，说道：“我正打算喊嬷嬷的，青黛姐姐就来了。”
徐嬷嬷一笑，牵着她的手往内室走，一边问道：“小姐是来找夫人的吗？”
黑琉璃一般的眼珠咕噜两下，又鲜活又讨喜，虞蘼自得说道：“我想来跟母亲说，一定要好好查一下那个小姐姐，万一她是个贪慕我家权势的，母亲就要被骗了。”
徐嬷嬷一下子低下头来，看着这张小小巧巧的脸儿，真不恨不得打上一巴掌。
贪慕权势的是你这个贱种才对。
徐嬷嬷突然有些怀疑，让她留下来对自家真正的小小姐是不是不好？
虞蘼却半点没察觉她内心的怒气，撩开棉帘子就小跑着冲到了叶夫人身边。
叶夫人手上拿着一个抹额，这是她早几日就开始做的，准备下个月老宅那边老妇人六十大寿时送过去。
虞蘼没轻没重的，直接把叶夫人的一根手指冲到了针尖上，登时一颗血珠子在她手指肚上凝结。
叶夫人的脸色瞬间阴沉起来。
觉得自己聪明了点的虞蘼并没有错过她这个表情，小心道：“母亲，您生气了吗？”
叶夫人只得收拾心情，露出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母亲没生气。溪儿怎么不午睡？找母亲有什么事吗？”
“我刚睡醒”，虞蘼说道，“想到那个来咱家认亲的小姐姐，还是觉得很生气。母亲，您一定不要轻易相信她说的话。”
叶夫人深吸一口气，说道：“溪儿不要胡说，我已经让人查过了，当年的确有个村妇，是和我在一个驿站生产的。当时很混乱，你们就抱错了。”
虞蘼睁着大眼睛看她，“那您其实不是我母亲？小姐姐的母亲才是我的母亲吗？”
叶夫人笑了笑，抬手在虞蘼头上摩挲了下，“傻孩子，我养了你这么多年，怎么舍得让你回农村生活？你啊，还是母亲的好女儿。”
虞蘼想了想，说道：“可是，小姐姐的母亲没了孩子不会伤心吗？”
叶夫人手一紧，直接勾乱了虞蘼的头发。
她深吸一口气，说道：“天底下不是所有的母亲都疼爱女儿的？你姐姐，不，是你妹妹，她在那个农家不被人重视，所以不会有人伤心。”
“哦”，虞蘼点点头，又问：“母亲怎么知道她是我的妹妹？”
叶夫人的亲生女儿在虞家名叫小玉，她觉得这个名字不上台面，便一直不叫，这时称呼起来就很麻烦，尤其是看着村妇的女儿睁着明亮的双眼问出这些问题。
叶夫人又是气又是恨，胸脯微微起伏，语气也冷上三分：“她看起来可比你瘦弱多了，你以后是姐姐了，需得和母亲一起，好好疼爱妹妹。知道了吗？”
虞蘼乖巧道：“知道了，还有爹爹，也要疼爱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