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寻事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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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八他大，老汉都六十多岁了，说这可能是受凉了。晚上炕炜得太热，睡不住，容易蹬被子，看是不是把被子蹬了，腿受冷了。
老八也不知道，他晚上睡觉很沉，跟个死猪一样。老八的媳妇说，好像盖着呢，她半夜起来的时候，好像还盖得好好的。不过也不敢肯定。
不管什么原因，老八的腿一直疼也不是个办法。就先按受冷了看，用艾草熏一下试试。这个时候外边到处是将近一尺厚的积雪，没法到坡上去。老八他娘说，刘老头常年的老寒腿，年年到秋天就攒着，不如去看看还有没。
还好，刘老头家攒了不少艾草。老八他娘不但要了些艾草，还把刘老头经常用的火罐子也借来了。
到了晚上，一家人开始研究怎么给老八治腿。老八他大说，他见过刘老头用艾草，用药罐子煎好，喝下去，然后再用火罐子在腿上拔。
老八的媳妇赶紧从村里借来了药罐子，取了几根木柴，在门口把药罐子支好，正准备点火，老八他大说：“你不敢在门口煎药，我听老人都说这种药煎的时候不敢见风，被风一吹，药效就跑了。”
那天老八喝了药，又拔了火罐子，还盼着睡一觉，第二天起来就好了，结果第二天起来的时候，疼是不疼了，不过走路还是那样子，就像个皮影人。
第二个得病的是墩子叔。他发病是腊月二十三小年这一天。
他跟老八不一样，老八是睡了一晚，成了这样子，他是突然就变成这样的。那天晚上墩子他娘说要烙锅盔馍，让他到外边扯一笼麦秸。墩子提着笼往出走，刚跨出门槛，忽然“哎哟”一声，跌倒在地上，他挣扎着爬了几下，没爬起来。赶紧喊他娘。
他娘正揉面，嘟嘟囔囔地过来，埋怨墩子这么大的人了，走路也不小心，等过来把墩子扶起来，看墩子走路，她才有些吃惊了。墩子也是那样，走路一顿一顿的，直嚷嚷腿疼，笼都提不动。
墩子三十来岁了，还是个光棍，跟他娘两个人相依为命。他娘整天唠叨墩子，嫌他不赶紧娶个媳妇，村里像她这么大年纪的人，早都把孙子抱到怀里了，就她没孙子。但是现在看墩子走路成了这样，墩子还没嚷闹疼，她心就揪起来了。
到了腊月二十五，小四也成了这样，短短几天时间，村里三个人都成了病人，而且都是一样的病，这一下，村里开始人心惶惶了。
有人说可能是东边的水泉被人投了东西，水吃不成了，村里已经有人在沟里另外找了个地方，挖了几尺见方的小水潭，到那里去舀水。有的人说是今年的粮食有问题，三四月份麦子绿的时候，过去了一阵虫，恐怕是虫把病留在麦子上了，还有其他的说法。当一种现象没有科学的解释时，村里人的想象力就开始发挥了。
病并没有停止，二十六，狗剩发病，二十七，盘子发病。
年气越来越浓，但是人心越来越慌。
二十八号，狗剩他大到独庄子把先生请来了。
对于这个小地方出现这种病，先生也觉得奇怪，把这几个人齐齐看了一遍，他们的病都有一个共同特征，刚开始发病时，两个胯骨轴疼，膝盖到腿弯子都腾，过一天，不管用不用药，疼痛感消失了，可是走了就成了皮影子那样。
先生拈着那几根短短的胡须，把这几个人看过来看过去，眉头皱着。
狗剩他大问：“先生，你看这到底是个啥情况么？咋发病这么快的，才几天，村里四个人都成这样了。往后还不知道其他人会不会得。”
狗剩家围满了人，听说先生来了，几乎全村的男女老少都来了，都想知道这到底是啥病，怎么治。
先生沉思了片刻，说：“有一种病，从症状来看，就是这样的，可是从病理上来说，不可能这么集中出现啊！这到让人摸不透了。”
“啥病嘛？”几个人不约而同问道。
先生说：“书上记载着一种怪病，叫痹症，风寒湿三气杂至，合而为痹也，医书上说这种病分为行痹、痛痹和著痹，从这几个人的情况来看，应该属于行痹。但是这种病，一般来说不会传染，而且也不可能短时间突然爆发，所以我对这个病实在也拿不准。”
先生都拿不准，那不就彻底完了！
大家都更加紧张了。
先生临走的时候给开了一张药单，说让取些药回来试试，有效果就继续吃，没效果就算了，另找个人看看，他是没办法了。
狗剩他大送先生去了，村里人渐渐散去。狗剩他娘坐在炕沿抹眼泪，害怕这病会要了狗剩的命。盘子他们几个准备回去，狗剩好像想起了什么，说：“你几个等一下，我有个事跟你们商量。”说：“娘，你帮忙给炕底煨些柴，地上冷得很。”
过去他们都是些腿脚利索的小伙子，说干啥直接就走，现在呢，走路都不灵便，狗剩让他们上炕，坐在炕沿，使劲儿把腿往上挪，一个个吭哧吭哧的，看着都费劲。好不容易才坐上去。
狗剩说：“你们发现没有？村里得病的就是咱们几个。”
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狗剩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狗剩说：“要我说，这个病恐怕就是咱们几个得，再不会有人得病了——顶多再有一个。”
“谁？”他们几个赶紧问。
“还有谁？肯定是羊娃么！狗剩说。
几个人都不明白，盘子说：“狗剩，你有啥话就好好说，说一半留一半，听得人费劲。”
狗剩说：“你们想想，为啥是咱们几个？我一直还没想过这个问题，还当这是个病，刚才先生一说，我才意识到肯定不是这么简单，先生不是都说了么，这病不可能段时间集中爆发，咱几个这情况，肯定是怪事情。你看，咱几个，小四，盘子，墩子，我，咱们几个那晚上不是都跟着二娃抓那个半夜哭的家伙么，你们还记着没？”
他这一说，其他几个人都马上灵醒过来，一看，可不就是他们几个么，不过，那晚上老八好像没在，为啥他也成了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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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八他大，老汉都六十多岁了，说这可能是受凉了。晚上炕炜得太热，睡不住，容易蹬被子，看是不是把被子蹬了，腿受冷了。
老八也不知道，他晚上睡觉很沉，跟个死猪一样。老八的媳妇说，好像盖着呢，她半夜起来的时候，好像还盖得好好的。不过也不敢肯定。
不管什么原因，老八的腿一直疼也不是个办法。就先按受冷了看，用艾草熏一下试试。这个时候外边到处是将近一尺厚的积雪，没法到坡上去。老八他娘说，刘老头常年的老寒腿，年年到秋天就攒着，不如去看看还有没。
还好，刘老头家攒了不少艾草。老八他娘不但要了些艾草，还把刘老头经常用的火罐子也借来了。
到了晚上，一家人开始研究怎么给老八治腿。老八他大说，他见过刘老头用艾草，用药罐子煎好，喝下去，然后再用火罐子在腿上拔。
老八的媳妇赶紧从村里借来了药罐子，取了几根木柴，在门口把药罐子支好，正准备点火，老八他大说：“你不敢在门口煎药，我听老人都说这种药煎的时候不敢见风，被风一吹，药效就跑了。”
那天老八喝了药，又拔了火罐子，还盼着睡一觉，第二天起来就好了，结果第二天起来的时候，疼是不疼了，不过走路还是那样子，就像个皮影人。
第二个得病的是墩子叔。他发病是腊月二十三小年这一天。
他跟老八不一样，老八是睡了一晚，成了这样子，他是突然就变成这样的。那天晚上墩子他娘说要烙锅盔馍，让他到外边扯一笼麦秸。墩子提着笼往出走，刚跨出门槛，忽然“哎哟”一声，跌倒在地上，他挣扎着爬了几下，没爬起来。赶紧喊他娘。
他娘正揉面，嘟嘟囔囔地过来，埋怨墩子这么大的人了，走路也不小心，等过来把墩子扶起来，看墩子走路，她才有些吃惊了。墩子也是那样，走路一顿一顿的，直嚷嚷腿疼，笼都提不动。
墩子三十来岁了，还是个光棍，跟他娘两个人相依为命。他娘整天唠叨墩子，嫌他不赶紧娶个媳妇，村里像她这么大年纪的人，早都把孙子抱到怀里了，就她没孙子。但是现在看墩子走路成了这样，墩子还没嚷闹疼，她心就揪起来了。
到了腊月二十五，小四也成了这样，短短几天时间，村里三个人都成了病人，而且都是一样的病，这一下，村里开始人心惶惶了。
有人说可能是东边的水泉被人投了东西，水吃不成了，村里已经有人在沟里另外找了个地方，挖了几尺见方的小水潭，到那里去舀水。有的人说是今年的粮食有问题，三四月份麦子绿的时候，过去了一阵虫，恐怕是虫把病留在麦子上了，还有其他的说法。当一种现象没有科学的解释时，村里人的想象力就开始发挥了。
病并没有停止，二十六，狗剩发病，二十七，盘子发病。
年气越来越浓，但是人心越来越慌。
二十八号，狗剩他大到独庄子把先生请来了。
对于这个小地方出现这种病，先生也觉得奇怪，把这几个人齐齐看了一遍，他们的病都有一个共同特征，刚开始发病时，两个胯骨轴疼，膝盖到腿弯子都腾，过一天，不管用不用药，疼痛感消失了，可是走了就成了皮影子那样。
先生拈着那几根短短的胡须，把这几个人看过来看过去，眉头皱着。
狗剩他大问：“先生，你看这到底是个啥情况么？咋发病这么快的，才几天，村里四个人都成这样了。往后还不知道其他人会不会得。”
狗剩家围满了人，听说先生来了，几乎全村的男女老少都来了，都想知道这到底是啥病，怎么治。
先生沉思了片刻，说：“有一种病，从症状来看，就是这样的，可是从病理上来说，不可能这么集中出现啊！这到让人摸不透了。”
“啥病嘛？”几个人不约而同问道。
先生说：“书上记载着一种怪病，叫痹症，风寒湿三气杂至，合而为痹也，医书上说这种病分为行痹、痛痹和著痹，从这几个人的情况来看，应该属于行痹。但是这种病，一般来说不会传染，而且也不可能短时间突然爆发，所以我对这个病实在也拿不准。”
先生都拿不准，那不就彻底完了！
大家都更加紧张了。
先生临走的时候给开了一张药单，说让取些药回来试试，有效果就继续吃，没效果就算了，另找个人看看，他是没办法了。
狗剩他大送先生去了，村里人渐渐散去。狗剩他娘坐在炕沿抹眼泪，害怕这病会要了狗剩的命。盘子他们几个准备回去，狗剩好像想起了什么，说：“你几个等一下，我有个事跟你们商量。”说：“娘，你帮忙给炕底煨些柴，地上冷得很。”
过去他们都是些腿脚利索的小伙子，说干啥直接就走，现在呢，走路都不灵便，狗剩让他们上炕，坐在炕沿，使劲儿把腿往上挪，一个个吭哧吭哧的，看着都费劲。好不容易才坐上去。
狗剩说：“你们发现没有？村里得病的就是咱们几个。”
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狗剩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狗剩说：“要我说，这个病恐怕就是咱们几个得，再不会有人得病了——顶多再有一个。”
“谁？”他们几个赶紧问。
“还有谁？肯定是羊娃么！狗剩说。
几个人都不明白，盘子说：“狗剩，你有啥话就好好说，说一半留一半，听得人费劲。”
狗剩说：“你们想想，为啥是咱们几个？我一直还没想过这个问题，还当这是个病，刚才先生一说，我才意识到肯定不是这么简单，先生不是都说了么，这病不可能段时间集中爆发，咱几个这情况，肯定是怪事情。你看，咱几个，小四，盘子，墩子，我，咱们几个那晚上不是都跟着二娃抓那个半夜哭的家伙么，你们还记着没？”
他这一说，其他几个人都马上灵醒过来，一看，可不就是他们几个么，不过，那晚上老八好像没在，为啥他也成了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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