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神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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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爷赶紧看着一边，说：“没事，我刚想起个事，又忘了。”三舅也没在意，跟着舅爷回去了。
吃过饭后，三舅到厦子房躺了一会儿。往常他都是饭一吃，就到地里去了，这天他心里难受，想着睡一会儿就好了，睡了半天没睡着，口渴，就起来到大屋去倒水。
刚走到门口，听见舅爷跟舅婆在屋里说啥话，好像是说他和石头。三舅心里动了一下，没进去，在门口听。
他听见舅爷说：“我看你不如明天就去，越早越好，这样子下去，说不准出啥事情呢！”
舅婆说：“能行，那我就明天去——你听准了没有？可不敢弄错了，娃本来好好的，咱请个神婆子来，娃还要犯病。”
舅爷说：“我又不是聋子，还能听不准。羊娃就说我跟他到山里去，我啥时候跟他到山里去过？这几年我都没去过山里了。”
三舅愣住了。
他进去，说：“大，咱两没去过山里吗？”
舅爷正在炕沿上坐着，看见三舅进来问他，有些不好意思，赶紧下来，说：“我跟你妈说话呢！你没去地里？”
三舅说：“你说咱俩没去过山里吗？不是咱亲戚介绍，说他们村人盖房，要打泥坯么！”
舅爷跟舅婆互相看了一眼，舅婆说：“羊娃，咱在山里就没有亲戚么！自过年到现在，你大哪里都没去过。你也没到山里干过活么，你自把麦收完，就一直在屋呢！”
三舅急忙说：“那前两天我去阴阳城——”他本来不打算说这事，一着急就说漏嘴了，干脆全都说了：“前段时间我去阴阳城找石头，不是走了几天么？”
“你找石头去了？”舅婆脸色大变。
“嗯，在阴阳城里找见了。”三舅说，“我回来的时候，不是天都黑了，你还给我做的饭么！”
舅婆差点儿哭起来：“好娃呢！你哪里倒离开过嘛！你一直都在家呢！收秋忙成这样，你还能走！天天都忙着呢！”
三舅赶紧从衣兜里掏出石头，说：“大，你还记得这块儿石头不？那晚在山里我让你看过的。哦，以前上面有几个字，后来没有了。”
舅爷接过去看了，说：“这是咱场边泰山石上的，你那天砸泰山石，把我还吓了一跳，问你，你说砸一块儿用，你都忘了？”
三舅又愣了一下，他赶紧跑到场边，泰山石的确缺了一块儿。三舅颤抖着把石头合上去，刚好，严丝合缝的，就是从这儿敲下来的。
这下三舅坐在地上，傻了。
说到这里，二爷停下来，他掏出手绢，擦擦鼻子，把手绢收好，说：“大牛，你看这事情，怪不怪？”
我都听呆了，听二爷问，才回过神来，说：“怪得很！我还正想问你到底是咋回事呢？明明三舅对那些事情都有印象，去过山里，挖过那块儿奇怪的石头，也去过阴阳城，见了石头，还碰见了一对好心的父女俩，为啥后来全都否定了，根本就没发生过。”
二爷说：“这些话，我也问过三舅，我也没想明白。三舅说，他也不知道。他的记忆里，的确有那些经历，只是舅爷跟舅婆都否认，弄得他都不知道到底有过这些事没有。”
“那到底有过没？”我问。这事实在太奇怪了，当事人有记忆，其他人都说没发生过，这说不通啊！
二爷说：“谁知道呢！不过三舅后来说，或许是那段时间他想石头魔怔了吧，脑子乱了，整天胡思乱想，所以没发生过的事情，他经常想，就觉得好像发生过。”
我点点头，这个解释或许还挺合理。
二爷说：“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幸好那天舅爷把这事点明了，要不然，三舅整天乱想，说不定时间长了，就成了神经病。其实那段时间，三舅说他的神经好像真的不正常了，至于怎么不正常，他也没细说。”
我说：“丧妻之痛，丧子之痛，搁在谁身上都受不了，更何况这两个事情同时落在三舅身上了。三舅能挺过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二爷点点头，擦了一下嘴巴，继续说下去。
那天几个人把话说明了以后，三舅很吃惊，觉得不可思议。舅婆也很害怕，三舅这情况，可是个不好的兆头。她就跟舅爷商量，不行的话，明天赶紧把柳沟的神婆子请来，让他给拾掇一下。
三舅不愿意，这些事情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以前的事，弄得村里人都对他敬而远之，盘子他们几个说话还难听，现在他不想在把这些事传出去。但是舅婆跟舅爷都坚持，说神婆子嘴都严实，出了门不会乱说。
第二天，舅婆到柳沟把神婆子请来了，这个神婆子四五十岁年纪，据说是顶着一个千年狐仙，很灵验。
屋里把香纸什么的全都准备好了，神婆子坐了一会儿，喝了点水，就开始作法。舅爷让三舅跪在案前，他也跟着跪下，舅婆过来准备跪，神婆子说：“你就不用跪了，神原谅你，你给咱做饭，两边不耽搁。”
神婆子拿着一张灰纸，将三舅的头盖着，然后绕着三舅，咕咕哝哝说着一些奇怪的话，像是儿歌，或者是什么顺口溜，边说边打嗝，转两圈，就用什么东西在三舅身上打一下，一直念叨了半天。
三舅被纸盖着，心里有些慌，也更烦了。他想起那天到二娃家去，那个神婆子好像就是这样给二娃家拾掇的，可是后来二娃家还是出了那么多事，拾掇顶用吗？想到这里，三舅赶紧在心里告诉自己，不敢乱想，这是对神不敬。
神婆子念叨了一阵，把纸取了，让舅爷跟三舅磕头，磕过了，她去过几张火纸，让三舅挪了个地方，在刚才三舅跪的地方点着了，烧过后，把灰拨到一边，看了一下，说：“你们过来看，这是个啥？”
舅爷跟三舅凑过去看了，舅婆也跑过来看，好像就是有个什么形状，看不太清楚。
神婆子说：“你看，这是个女人的脸，你是被女鬼给缠住了。”
三舅心里一惊，原来这还挺准的。他仔细看那张脸，越看越觉得跟那天晚上在金山碰到的那个女的一个样。
“你现在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一遍，你说了，我才能想办法给你拾掇。”神婆子说。
三舅想了一下，把这几年的事从头到尾说了，包括他印象中跟三舅到山里去干活，包括那个石头，还有到阴阳城找石头的事，全都说了。
舅婆跟舅爷听呆了，他们没想到原来三舅心里发生过这么多事情啊！神婆子也似乎有些吃惊，不过她能拿得住，脸上并没有太表现出来。
有些事情，三舅一直没敢告诉任何人，包括舅婆舅爷，有些话，三舅也从来没跟其他人说过，包括舅婆跟舅爷。他一直觉得心里憋，如果狗蛋还活着，他肯定早就找狗蛋去了。现在他不知道该跟谁说。
其实那次让神婆子来是失算的，后来出了不少事情，其中就有神婆子的原因，那天她来的唯一一个好处，恐怕就是让三舅说出了心事，心里舒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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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爷赶紧看着一边，说：“没事，我刚想起个事，又忘了。”三舅也没在意，跟着舅爷回去了。
吃过饭后，三舅到厦子房躺了一会儿。往常他都是饭一吃，就到地里去了，这天他心里难受，想着睡一会儿就好了，睡了半天没睡着，口渴，就起来到大屋去倒水。
刚走到门口，听见舅爷跟舅婆在屋里说啥话，好像是说他和石头。三舅心里动了一下，没进去，在门口听。
他听见舅爷说：“我看你不如明天就去，越早越好，这样子下去，说不准出啥事情呢！”
舅婆说：“能行，那我就明天去——你听准了没有？可不敢弄错了，娃本来好好的，咱请个神婆子来，娃还要犯病。”
舅爷说：“我又不是聋子，还能听不准。羊娃就说我跟他到山里去，我啥时候跟他到山里去过？这几年我都没去过山里了。”
三舅愣住了。
他进去，说：“大，咱两没去过山里吗？”
舅爷正在炕沿上坐着，看见三舅进来问他，有些不好意思，赶紧下来，说：“我跟你妈说话呢！你没去地里？”
三舅说：“你说咱俩没去过山里吗？不是咱亲戚介绍，说他们村人盖房，要打泥坯么！”
舅爷跟舅婆互相看了一眼，舅婆说：“羊娃，咱在山里就没有亲戚么！自过年到现在，你大哪里都没去过。你也没到山里干过活么，你自把麦收完，就一直在屋呢！”
三舅急忙说：“那前两天我去阴阳城——”他本来不打算说这事，一着急就说漏嘴了，干脆全都说了：“前段时间我去阴阳城找石头，不是走了几天么？”
“你找石头去了？”舅婆脸色大变。
“嗯，在阴阳城里找见了。”三舅说，“我回来的时候，不是天都黑了，你还给我做的饭么！”
舅婆差点儿哭起来：“好娃呢！你哪里倒离开过嘛！你一直都在家呢！收秋忙成这样，你还能走！天天都忙着呢！”
三舅赶紧从衣兜里掏出石头，说：“大，你还记得这块儿石头不？那晚在山里我让你看过的。哦，以前上面有几个字，后来没有了。”
舅爷接过去看了，说：“这是咱场边泰山石上的，你那天砸泰山石，把我还吓了一跳，问你，你说砸一块儿用，你都忘了？”
三舅又愣了一下，他赶紧跑到场边，泰山石的确缺了一块儿。三舅颤抖着把石头合上去，刚好，严丝合缝的，就是从这儿敲下来的。
这下三舅坐在地上，傻了。
说到这里，二爷停下来，他掏出手绢，擦擦鼻子，把手绢收好，说：“大牛，你看这事情，怪不怪？”
我都听呆了，听二爷问，才回过神来，说：“怪得很！我还正想问你到底是咋回事呢？明明三舅对那些事情都有印象，去过山里，挖过那块儿奇怪的石头，也去过阴阳城，见了石头，还碰见了一对好心的父女俩，为啥后来全都否定了，根本就没发生过。”
二爷说：“这些话，我也问过三舅，我也没想明白。三舅说，他也不知道。他的记忆里，的确有那些经历，只是舅爷跟舅婆都否认，弄得他都不知道到底有过这些事没有。”
“那到底有过没？”我问。这事实在太奇怪了，当事人有记忆，其他人都说没发生过，这说不通啊！
二爷说：“谁知道呢！不过三舅后来说，或许是那段时间他想石头魔怔了吧，脑子乱了，整天胡思乱想，所以没发生过的事情，他经常想，就觉得好像发生过。”
我点点头，这个解释或许还挺合理。
二爷说：“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幸好那天舅爷把这事点明了，要不然，三舅整天乱想，说不定时间长了，就成了神经病。其实那段时间，三舅说他的神经好像真的不正常了，至于怎么不正常，他也没细说。”
我说：“丧妻之痛，丧子之痛，搁在谁身上都受不了，更何况这两个事情同时落在三舅身上了。三舅能挺过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二爷点点头，擦了一下嘴巴，继续说下去。
那天几个人把话说明了以后，三舅很吃惊，觉得不可思议。舅婆也很害怕，三舅这情况，可是个不好的兆头。她就跟舅爷商量，不行的话，明天赶紧把柳沟的神婆子请来，让他给拾掇一下。
三舅不愿意，这些事情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以前的事，弄得村里人都对他敬而远之，盘子他们几个说话还难听，现在他不想在把这些事传出去。但是舅婆跟舅爷都坚持，说神婆子嘴都严实，出了门不会乱说。
第二天，舅婆到柳沟把神婆子请来了，这个神婆子四五十岁年纪，据说是顶着一个千年狐仙，很灵验。
屋里把香纸什么的全都准备好了，神婆子坐了一会儿，喝了点水，就开始作法。舅爷让三舅跪在案前，他也跟着跪下，舅婆过来准备跪，神婆子说：“你就不用跪了，神原谅你，你给咱做饭，两边不耽搁。”
神婆子拿着一张灰纸，将三舅的头盖着，然后绕着三舅，咕咕哝哝说着一些奇怪的话，像是儿歌，或者是什么顺口溜，边说边打嗝，转两圈，就用什么东西在三舅身上打一下，一直念叨了半天。
三舅被纸盖着，心里有些慌，也更烦了。他想起那天到二娃家去，那个神婆子好像就是这样给二娃家拾掇的，可是后来二娃家还是出了那么多事，拾掇顶用吗？想到这里，三舅赶紧在心里告诉自己，不敢乱想，这是对神不敬。
神婆子念叨了一阵，把纸取了，让舅爷跟三舅磕头，磕过了，她去过几张火纸，让三舅挪了个地方，在刚才三舅跪的地方点着了，烧过后，把灰拨到一边，看了一下，说：“你们过来看，这是个啥？”
舅爷跟三舅凑过去看了，舅婆也跑过来看，好像就是有个什么形状，看不太清楚。
神婆子说：“你看，这是个女人的脸，你是被女鬼给缠住了。”
三舅心里一惊，原来这还挺准的。他仔细看那张脸，越看越觉得跟那天晚上在金山碰到的那个女的一个样。
“你现在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一遍，你说了，我才能想办法给你拾掇。”神婆子说。
三舅想了一下，把这几年的事从头到尾说了，包括他印象中跟三舅到山里去干活，包括那个石头，还有到阴阳城找石头的事，全都说了。
舅婆跟舅爷听呆了，他们没想到原来三舅心里发生过这么多事情啊！神婆子也似乎有些吃惊，不过她能拿得住，脸上并没有太表现出来。
有些事情，三舅一直没敢告诉任何人，包括舅婆舅爷，有些话，三舅也从来没跟其他人说过，包括舅婆跟舅爷。他一直觉得心里憋，如果狗蛋还活着，他肯定早就找狗蛋去了。现在他不知道该跟谁说。
其实那次让神婆子来是失算的，后来出了不少事情，其中就有神婆子的原因，那天她来的唯一一个好处，恐怕就是让三舅说出了心事，心里舒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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