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曲生一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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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一路西南行驶，停落在咬州。
咬州的门关十分严谨，每个人都要耗费两柱香的时辰才过得去！
夏间之季本就容易乏闷，耗费时间的等待让马车中更加闷热
冬藏下车揉了揉后腰，扭了扭颈脖。她宁可慢慢走路，也不愿再坐上马车等待漫长的熬煎
外面的空气确实要比车内好太多！
“这里的百姓倒比下淮看起纯朴自在些。”
刚过了门关，看着一片祥和车夫轻轻感叹一声
眼前可见的风色宜人，民风淳朴，每个人都归于这片平静，不被这外界纷扰所影响如同世外桃源。
“不然你以为它为何要用‘咬’字为名。”
春娘虽是半老徐娘的姿态，却不像寻常人家作耕织衣的妇人，十足像是历尽了风花雪月不论学识见识都不浅薄的老姑娘。
“为何？”
冬藏被两人谈话有些吸引眨巴眼睛问道
“边境的邻国都妄想吞下云秦这块肥肉，你们知道为什么他们即使联手也攻破不了吗？”
“那还不是有霍将军在！”
车夫抢先自信答道，可春娘只是笑着摇摇头
“霍将军还只是后话。”
“难不成是因为地势？”冬藏脑子灵光一现，刚才来的时候她便觉得地势陡险
那么厚的马蹄都能被磨破血来，这咬州肯定不简单
“你倒真的是聪明！”
春娘眼中颇许赞赏看了眼小姑娘
“之所称为‘咬州’，就好比将此地称为食人鱼塘，对云秦图谋不轨的人必定经过此地，有去无回是咬州打胜仗的常态。”
冬藏抱着双臂搓了搓，春娘的话语像透着丝丝寒意，让她觉得不安
“可是这的人看着也不是那么凶神恶煞啊？”
“人不是一定要凶神恶煞才厉害。”
春娘顿了顿又与两人解释
“咬州地势险峻又能运用天象风象作战这只是其一，更厉害的是这里的太守懂得兵法，加上咬州的人又挺团结自然不易攻破。”
小姑娘若有所思点点头，有机会还是想要见一下这里的太守到底是何人，竟然如此厉害！
“天色晚了，先找个客栈入住吧！”
湛蓝色空中混着朵朵青霭融合薄暮余晖，丝丝残阳洒落在绿瓦红墙上，马车穿梭在人群中……
街道两旁全是各形各色的商贩叫卖，晚间的街道更显繁华热闹！
“掌柜的，三间房！”
冬藏转过头来一脸疑惑看着春娘
掌柜将房门钥匙分发，让伙计打理好。冬藏抓住春娘忍不住问道
“你不怕我跑了？”
太后既然舍得身边最为亲近的人派送她，本来也就对她不喜，想要让她赶紧离开，冬藏是知道的。
“不怕我骗你们？”
问题就是难道不怕她是心不甘情不愿被支使来的？趁着不注意自己偷偷跑了？这春娘也是不好交差的。
“若你真的想跑那便跑吧，反正你也要回来的。”
春娘对着小姑娘笑了笑，笑意太过于沉重。
“呐，拿点银两上，若真是想跑在路上没银子也归不方便！”
说完，女人掏出一袋沉甸甸的银子塞进冬藏手里，迈着轻松的步子便进了厢房。
冬藏有些不明白，春娘是真想她跑还是故意套她的？
‘反正你也要回来的！’
好像一切都掌握在女人手中，莫大的自信让人恶寒。
何必要执意深究，当下廊外灯火辉煌的夜景玩个通畅不好吗？自然珍惜当下！
她被脑中想法一个激灵染起乐子
冬藏眸中闪出兴奋，连客栈的厢房也不进去看一眼，踮着脚蹦蹦跳跳就跑了出去。
“来一份香酥鸡，珍珠丹虾，秦桑低绿枝，这个夫妻肺片…没成夫妻能吃吗？”
光是看一眼这琳琅满目的菜品，她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小二挠挠头有些好笑道“姑娘自然可以的！”
“还需要什么吗？”
小姑娘本想摇摇头觉得这些已经够了，突然想到什么
“你们这最好的酒给我来一坛！”
臭老头最爱喝这玩意，也不知道山下的是不是跟老头泡的酒味不一样？
“姑娘可是外地来的？”
男人白衣黑发，配饰穿着都极其简朴干净，三千青丝无束发也无插簪只是随意用一根银丝带轻轻绑着。
男子神色温和却给人一种不笑自威的气势
“咬州的曲生不是谁都喝地了的，普通人不出三杯就倒了，你一个女儿家大晚上就莫要喝了！”
他本是好意提醒，这小姑娘似乎还较起劲来了，嘴犟哼道
“你莫要瞧不起女儿家！”
冬藏有些心虚，却不想让这人看了丑态。
菜没上齐，小二倒是提着手掌大小的酒壶上来了。
“客官就您两人喝吗？”
曲生在当地小有名气但也只限于小酌一杯，一般的客官都是几人才点这一壶，要么就是带回家慢慢喝。
“我一人不行吗？”
小二钦佩之意看了眼这姑娘，怕是女中豪杰！
冬藏明明就是想好好吃个饭，无奈男子坐在她对面，绕着笑意像是看猴，无形中给她施加了一层压力！
“让我见识见识女儿家的酒量！”
“菜没齐，空腹下什么酒！”
冬藏瞪了一眼回去，咸吃萝卜淡操心！
四个菜品都已上齐，男子也不语就这般看着她狼吞虎咽，桌上的菜都碰了一半也不见她下酒一杯。
冬藏像是被看穿心思，抹了抹嘴角，漫不经心倒了一杯曲生在杯中
“这有什么？”她故作轻松道
冬藏心中其实还是有点害怕，毕竟上次在军营喝的酒她一口都喝不了，更别说这装扮更小的酒壶肯定很烈！
她先是小抿一点酒水，清清凉凉的薄荷味加上发酵的酒味，似乎也并不是这般难喝。
“大惊小怪！”
冬藏直接一口仰了下去，冰冰凉凉的液体让她身心一颤
喉间似火烧又像在高耸入云的雪山上，肚子里似一个小人国在里面击鼓传花。
好生奇怪的感觉又很是清凉！
她想也没想，又往杯中倒满酒水，仰头一口没了底
小姑娘脸颊像山桃一样粉红，她双眼微眯弹着笑，还想倒杯曲生。旁边的男子将酒壶挪开惹得冬藏一个不痛快！
“你做什么！”
“你醉了。”
“胡说八道，我现在清醒极了！”
“我花你钱啦？你干嘛抢我东西？你个大男人要不要脸？”
冬藏放下手中挑起的虾仁，又哭又闹拍着桌子十足像个撒泼的妇人！
“你喝你喝！”男人昀了杯茶水递给她
“呸，不是这个味道！”
刚进口又被这不省心得丫头喷了出来，男人当真是不想管了，无奈良心又不允他将一个小姑娘丢在外面。
倒不如再给她一口，彻底晕过去省事些！
……
“客官这银两给多了，多了！”
老板推阻着少年递来的钱财，现在的小公子都不知道钱怎么花了吗？出手如此阔绰！
“您且收着，若以后遇见那种落魄没钱的老头，老板您尽量宽裕点给他些吃食。”
“公子心善，活菩萨啊！”
万花一嘴角扬起丝丝缕缕的嘲讽
“老板那桌结下帐。”
少年斜瞟了一眼旁边的男人，男人身上勾着一个昏昏沉沉一身酒气的小姑娘，总觉得有些熟悉之意。
“这些给你，不用找了。”
老板眉开眼笑今日是财神临门了吗，遇上两个钱公子！
“多谢客官！慢走慢走！”
两人同时抬步，万花一本想找个安静地方坐着，他目光扫上男子旁边一身酒气的小姑娘，眉间的朱砂痣像是一朵红艳的海棠花
还真是冤家路窄！勾着男人的臂膀的竟然是这矮冬瓜！
没有什么血色的脸上，只看得出一双冷若冰霜的眸子
男人往左走，前面的少年也刻意往左走，他往右走也是如此，不免有些无语，这人明摆着刻意针对！
“麻烦你让一下。”
挡路的少年依旧寸步不让，又比男子高半个头盛气凌人低着眼看着他
“小公子什么意思？”男子渐渐生起怒气
“小爷是说！我家丫鬟怎么不见了！原来被你拐了去。”
男子也是一脸懵，少年犀利的神情让他觉得也不是个什么好人，况且这姑娘衣着也不像丫鬟打扮
“你怎么证明？”
“她包中全是药粉药丸。”
男子半信半疑翻了翻小姑娘的药包，果然如少年所说。
“是在下唐突了，小公子以后还是莫要让女眷晚上出门。”
他可不想让人误以为自己是个轻浮的采花贼！这小公子再不济看起吊儿郎当，但也着实跟他没什么关系。
冬藏半迷糊着眼，挂在男人身上半晌不撒手，不知何时还将曲生的酒壶拽在手里举起又饮了一口。
“既是龌蹉心思又怪什么女眷何时出门？”
“你……不可理喻！”
“小爷有没点名道姓，你对号入座干嘛？”
男子有些气急了，好心还遭天谴！他扣了扣小姑娘的手想将挂在身上的人丢给少年
万花一嘴唇微抿，眼白布满红色的血丝，一双桃花眼冷冰冰的像是扼人的刀锋
骨节分明的手指不分轻重弹在小姑娘额头上
“啊！”
冬藏吃痛松开男子臂膀捂住脑门，眉目皱起打量眼前俊俏的少年
男子咬了咬牙，见小姑娘也松开他了，甩了甩衣袖刻意闪躲少年，大步流星而去
“你打我干嘛！”
万花一牵过冬藏的药包带，像是憋着怒气步子之快
冬藏喝了酒脑子迷迷糊糊，天旋地转的，被少年这般一拉，没走几步膝盖就软了下去扑倒摔下
“啊！”
她软糯糯哭出声来，旁边路过的孩子都在比着鬼脸笑她
又是酒气染红的脸，又是哭气打了上来，小姑娘脖子以上都是红艳艳的
泪珠子在眼眶水盈盈的像是水雾，眼前的视线都是迷迷糊糊的
少年交错双臂也不管她，就看着这人在大街没皮没臊的哭
许是哭的狠了，加上曲生作祟，冬藏胃里翻江倒海，喉间开始泛恶心
万花一提起小姑娘，她身子本就不是很重，轻而易举就将她提在没人的小角中
“哇！”
冬藏再是忍不住，空中弥漫着一股臭酸酒气刺鼻味道
断断续续的水声哗啦啦铺洒地面
万花一有些嫌弃往后站了站捂住口鼻，眉头一皱。虽然饿了一天在这一瞬间他没什么食欲。
良久，没有什么动静……
“起来。”
冬藏也是觉得腿脚蹲的有些麻木了，扶着旁边的墙角慢慢站起来，接过少年递过来的锦帕擦了擦嘴角
徐徐清风携着一丝清凉，冬藏顺了顺胸口，要比刚才舒服些
“还喝酒吗？”
冷酷的话语显得少年刻薄无情
酒是吐了，可冬藏脑子似乎还没有完全清醒，走路歪歪扭扭到少年面前，眼下模模糊糊
“你个臭土匪，你敢…这么对本姑娘！”
“你小心!”
“小心…本姑娘的散魂粉”
她气势汹汹用力夺了几下少年的胸口，然后胡乱翻着药包
万花一眸子的耐心彻底没有，一只手足矣握住小姑娘两只手腕。
冬藏诧异抬头鼻息的酒气淡淡晕开，对上没有笑容的脸她退了一步
好凶！
“臭土匪，你还敢挟持我！”
“你…放开……我”
她声音越来越小，那眸子就跟要吃人一样
少年力气很大，冬藏挣脱半天也未果，像个囚犯一样跟着一旁酿酿跄跄小跑
“还闹吗？”
到了一间淡雅的厢房万花一才松开手，小姑娘一脸委屈揉着手腕
“啊！”
又被少年弹了几个脑瓜崩，冬藏捂着额头算是觉得清醒了一点
脏兮兮臭呼呼的……
伙计打了好几桶水倒在云屏后面的浴桶里
咬州的街道灯火通透，没有宵禁，多晚都有铺子开着行人游玩，好似热闹！
万花一寻了许久，才在一家铺子里找到符合小姑娘的衣裙。
软银青罗百合裙色泽素雅，布料柔滑，穿着裙袍的人应是灵动几分。
万花一将软银青罗百合裙缓缓搭在云屏上，掐着时辰算已是过了半个时辰，那汤都应该泡凉了吧？
“好没有？”
半晌里面没有回响
他踩着步子，轻咳两声，双耳红透。
里面的认不知道什么时候泡着睡着了，冰凉的指尖轻轻拍打小姑娘绯红的脸颊
万花一身子僵硬一直别着脑袋看向旁边掩实的窗户。
还是这客栈的老板娘人好，将冬藏捞了出来又给换上软银青罗百合裙，顺便又煮了一碗醒酒汤送了上来
冬藏四仰八叉抱着被褥酣睡……
左捏捏右捏捏，睡得跟死猪一样还是不醒！
又是翻开小姑娘眼皮，露出两个大白眼……
终是被少年不怀好意给捏醒了，小姑娘勉强睁开双眼像拍蚊子一样想打掉少年的手
“起来。”
“不！”
她转过身子蒙着脑袋又睡了过去
一双冰凉的手枕过冬藏后颈，愣是将她妥妥扶正起来
“喝了才不难受。”
不耐烦的杏眼顿时软了下来，俊俏的脸上柔情似水，像是她之前哄这人喝药一样
“自己端着。”
冬藏开始耍泼赖皮，喊着手痛抬不起来
“想要小爷喂你？”
少年笑意渐深，眼尾像是放了饵的鱼线慢慢勾引
“那是我的手抬不起来了！”
万花一含着笑意，当真是喂起了汤药给她，只不过是又快又急，冬藏还没咽下去又被接着一口
“咳咳…”
小姑娘往后缩了缩，有点畏惧这少年喂汤的手法，况且还这么难喝！
“过来。”
“不喝了，我没醉！”
“那我是谁？”
万花一单挑眉头问道
冬藏凑近眨巴眼睛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笃定道
“二爷！”
万花一几分威胁吓唬道：
“嗯，你不喝的话，我就把你带到寨子里去嫁给我弟兄，让你当土匪婆子！”
她好像确实不太想当土匪婆子，一脸憋屈喝着少年递到嘴边的醒酒汤
“你觉得云秦小世子和我比谁要恶些？”
冬藏认真思考半刻好像不知道这问题怎么回答
“你们都不吃生肉喝热血都不恶。”
“那你觉得他如何？”
月牙般的桃花眼似乎有些期待
“他狡猾的像只狐狸，不着调，长得好看可惜喜欢男人！”
万花一眉目狐疑皱起，他什么时候表现自己很喜欢男人了？
“但…他不像世间说的那般无恶不作，你！”
小姑娘似乎想起什么恶狠狠指着少年
“他那么可怜，你还抢他衣裳！”
“……”
他好像记得自己没有跟这丫头谈论过什么吧，就连什么土匪的话题也没说过，寻思这丫头是不是说醉话？
“你抢的多了，肯定记不得他！”冬藏嘟囔道
“就你上次给我的衣裳，那布料或是绣花都跟万花一身子上习惯穿的衣袍一模一样！”
万花一牵了牵嘴角，这丫头虽然瞎归瞎，感官倒是灵敏
“比我还坏的人哪里会可怜？”
冬藏啐了一嘴，打抱不平道：
“坏你个头！你都不了解他凭什么这么说？虽然说这人是怎么不正经，却没几个人能如他这般洒脱值得的！”
少年听得心潮翻涌，眼底蒙上一层水雾。
“你以后不许将他坏听到没有，不能乱诋毁一个人！”
小姑娘义愤填膺插着腰，气势昂扬
一大晚上折腾了许久少年终是安抚着她睡下，又闹又不舒服了大半天可是折磨人！
冬藏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来，扶着头痛欲裂的脑袋什么也记不起来
除了扰她兴致的那个男子，后面的事模模糊糊又像是梦。
可出去晃荡一圈才发现这个客栈根本不是春娘订的，而且身子的衣裙也被人换了！
她迷迷糊糊敲着脑袋，身体突然就跟不听使唤一样，朝着春娘客栈的那个方向走，她算是明白那句话的意思了！
马车一路西南行驶，停落在咬州。
咬州的门关十分严谨，每个人都要耗费两柱香的时辰才过得去！
夏间之季本就容易乏闷，耗费时间的等待让马车中更加闷热
冬藏下车揉了揉后腰，扭了扭颈脖。她宁可慢慢走路，也不愿再坐上马车等待漫长的熬煎
外面的空气确实要比车内好太多！
“这里的百姓倒比下淮看起纯朴自在些。”
刚过了门关，看着一片祥和车夫轻轻感叹一声
眼前可见的风色宜人，民风淳朴，每个人都归于这片平静，不被这外界纷扰所影响如同世外桃源。
“不然你以为它为何要用‘咬’字为名。”
春娘虽是半老徐娘的姿态，却不像寻常人家作耕织衣的妇人，十足像是历尽了风花雪月不论学识见识都不浅薄的老姑娘。
“为何？”
冬藏被两人谈话有些吸引眨巴眼睛问道
“边境的邻国都妄想吞下云秦这块肥肉，你们知道为什么他们即使联手也攻破不了吗？”
“那还不是有霍将军在！”
车夫抢先自信答道，可春娘只是笑着摇摇头
“霍将军还只是后话。”
“难不成是因为地势？”冬藏脑子灵光一现，刚才来的时候她便觉得地势陡险
那么厚的马蹄都能被磨破血来，这咬州肯定不简单
“你倒真的是聪明！”
春娘眼中颇许赞赏看了眼小姑娘
“之所称为‘咬州’，就好比将此地称为食人鱼塘，对云秦图谋不轨的人必定经过此地，有去无回是咬州打胜仗的常态。”
冬藏抱着双臂搓了搓，春娘的话语像透着丝丝寒意，让她觉得不安
“可是这的人看着也不是那么凶神恶煞啊？”
“人不是一定要凶神恶煞才厉害。”
春娘顿了顿又与两人解释
“咬州地势险峻又能运用天象风象作战这只是其一，更厉害的是这里的太守懂得兵法，加上咬州的人又挺团结自然不易攻破。”
小姑娘若有所思点点头，有机会还是想要见一下这里的太守到底是何人，竟然如此厉害！
“天色晚了，先找个客栈入住吧！”
湛蓝色空中混着朵朵青霭融合薄暮余晖，丝丝残阳洒落在绿瓦红墙上，马车穿梭在人群中……
街道两旁全是各形各色的商贩叫卖，晚间的街道更显繁华热闹！
“掌柜的，三间房！”
冬藏转过头来一脸疑惑看着春娘
掌柜将房门钥匙分发，让伙计打理好。冬藏抓住春娘忍不住问道
“你不怕我跑了？”
太后既然舍得身边最为亲近的人派送她，本来也就对她不喜，想要让她赶紧离开，冬藏是知道的。
“不怕我骗你们？”
问题就是难道不怕她是心不甘情不愿被支使来的？趁着不注意自己偷偷跑了？这春娘也是不好交差的。
“若你真的想跑那便跑吧，反正你也要回来的。”
春娘对着小姑娘笑了笑，笑意太过于沉重。
“呐，拿点银两上，若真是想跑在路上没银子也归不方便！”
说完，女人掏出一袋沉甸甸的银子塞进冬藏手里，迈着轻松的步子便进了厢房。
冬藏有些不明白，春娘是真想她跑还是故意套她的？
‘反正你也要回来的！’
好像一切都掌握在女人手中，莫大的自信让人恶寒。
何必要执意深究，当下廊外灯火辉煌的夜景玩个通畅不好吗？自然珍惜当下！
她被脑中想法一个激灵染起乐子
冬藏眸中闪出兴奋，连客栈的厢房也不进去看一眼，踮着脚蹦蹦跳跳就跑了出去。
“来一份香酥鸡，珍珠丹虾，秦桑低绿枝，这个夫妻肺片…没成夫妻能吃吗？”
光是看一眼这琳琅满目的菜品，她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小二挠挠头有些好笑道“姑娘自然可以的！”
“还需要什么吗？”
小姑娘本想摇摇头觉得这些已经够了，突然想到什么
“你们这最好的酒给我来一坛！”
臭老头最爱喝这玩意，也不知道山下的是不是跟老头泡的酒味不一样？
“姑娘可是外地来的？”
男人白衣黑发，配饰穿着都极其简朴干净，三千青丝无束发也无插簪只是随意用一根银丝带轻轻绑着。
男子神色温和却给人一种不笑自威的气势
“咬州的曲生不是谁都喝地了的，普通人不出三杯就倒了，你一个女儿家大晚上就莫要喝了！”
他本是好意提醒，这小姑娘似乎还较起劲来了，嘴犟哼道
“你莫要瞧不起女儿家！”
冬藏有些心虚，却不想让这人看了丑态。
菜没上齐，小二倒是提着手掌大小的酒壶上来了。
“客官就您两人喝吗？”
曲生在当地小有名气但也只限于小酌一杯，一般的客官都是几人才点这一壶，要么就是带回家慢慢喝。
“我一人不行吗？”
小二钦佩之意看了眼这姑娘，怕是女中豪杰！
冬藏明明就是想好好吃个饭，无奈男子坐在她对面，绕着笑意像是看猴，无形中给她施加了一层压力！
“让我见识见识女儿家的酒量！”
“菜没齐，空腹下什么酒！”
冬藏瞪了一眼回去，咸吃萝卜淡操心！
四个菜品都已上齐，男子也不语就这般看着她狼吞虎咽，桌上的菜都碰了一半也不见她下酒一杯。
冬藏像是被看穿心思，抹了抹嘴角，漫不经心倒了一杯曲生在杯中
“这有什么？”她故作轻松道
冬藏心中其实还是有点害怕，毕竟上次在军营喝的酒她一口都喝不了，更别说这装扮更小的酒壶肯定很烈！
她先是小抿一点酒水，清清凉凉的薄荷味加上发酵的酒味，似乎也并不是这般难喝。
“大惊小怪！”
冬藏直接一口仰了下去，冰冰凉凉的液体让她身心一颤
喉间似火烧又像在高耸入云的雪山上，肚子里似一个小人国在里面击鼓传花。
好生奇怪的感觉又很是清凉！
她想也没想，又往杯中倒满酒水，仰头一口没了底
小姑娘脸颊像山桃一样粉红，她双眼微眯弹着笑，还想倒杯曲生。旁边的男子将酒壶挪开惹得冬藏一个不痛快！
“你做什么！”
“你醉了。”
“胡说八道，我现在清醒极了！”
“我花你钱啦？你干嘛抢我东西？你个大男人要不要脸？”
冬藏放下手中挑起的虾仁，又哭又闹拍着桌子十足像个撒泼的妇人！
“你喝你喝！”男人昀了杯茶水递给她
“呸，不是这个味道！”
刚进口又被这不省心得丫头喷了出来，男人当真是不想管了，无奈良心又不允他将一个小姑娘丢在外面。
倒不如再给她一口，彻底晕过去省事些！
……
“客官这银两给多了，多了！”
老板推阻着少年递来的钱财，现在的小公子都不知道钱怎么花了吗？出手如此阔绰！
“您且收着，若以后遇见那种落魄没钱的老头，老板您尽量宽裕点给他些吃食。”
“公子心善，活菩萨啊！”
万花一嘴角扬起丝丝缕缕的嘲讽
“老板那桌结下帐。”
少年斜瞟了一眼旁边的男人，男人身上勾着一个昏昏沉沉一身酒气的小姑娘，总觉得有些熟悉之意。
“这些给你，不用找了。”
老板眉开眼笑今日是财神临门了吗，遇上两个钱公子！
“多谢客官！慢走慢走！”
两人同时抬步，万花一本想找个安静地方坐着，他目光扫上男子旁边一身酒气的小姑娘，眉间的朱砂痣像是一朵红艳的海棠花
还真是冤家路窄！勾着男人的臂膀的竟然是这矮冬瓜！
没有什么血色的脸上，只看得出一双冷若冰霜的眸子
男人往左走，前面的少年也刻意往左走，他往右走也是如此，不免有些无语，这人明摆着刻意针对！
“麻烦你让一下。”
挡路的少年依旧寸步不让，又比男子高半个头盛气凌人低着眼看着他
“小公子什么意思？”男子渐渐生起怒气
“小爷是说！我家丫鬟怎么不见了！原来被你拐了去。”
男子也是一脸懵，少年犀利的神情让他觉得也不是个什么好人，况且这姑娘衣着也不像丫鬟打扮
“你怎么证明？”
“她包中全是药粉药丸。”
男子半信半疑翻了翻小姑娘的药包，果然如少年所说。
“是在下唐突了，小公子以后还是莫要让女眷晚上出门。”
他可不想让人误以为自己是个轻浮的采花贼！这小公子再不济看起吊儿郎当，但也着实跟他没什么关系。
冬藏半迷糊着眼，挂在男人身上半晌不撒手，不知何时还将曲生的酒壶拽在手里举起又饮了一口。
“既是龌蹉心思又怪什么女眷何时出门？”
“你……不可理喻！”
“小爷有没点名道姓，你对号入座干嘛？”
男子有些气急了，好心还遭天谴！他扣了扣小姑娘的手想将挂在身上的人丢给少年
万花一嘴唇微抿，眼白布满红色的血丝，一双桃花眼冷冰冰的像是扼人的刀锋
骨节分明的手指不分轻重弹在小姑娘额头上
“啊！”
冬藏吃痛松开男子臂膀捂住脑门，眉目皱起打量眼前俊俏的少年
男子咬了咬牙，见小姑娘也松开他了，甩了甩衣袖刻意闪躲少年，大步流星而去
“你打我干嘛！”
万花一牵过冬藏的药包带，像是憋着怒气步子之快
冬藏喝了酒脑子迷迷糊糊，天旋地转的，被少年这般一拉，没走几步膝盖就软了下去扑倒摔下
“啊！”
她软糯糯哭出声来，旁边路过的孩子都在比着鬼脸笑她
又是酒气染红的脸，又是哭气打了上来，小姑娘脖子以上都是红艳艳的
泪珠子在眼眶水盈盈的像是水雾，眼前的视线都是迷迷糊糊的
少年交错双臂也不管她，就看着这人在大街没皮没臊的哭
许是哭的狠了，加上曲生作祟，冬藏胃里翻江倒海，喉间开始泛恶心
万花一提起小姑娘，她身子本就不是很重，轻而易举就将她提在没人的小角中
“哇！”
冬藏再是忍不住，空中弥漫着一股臭酸酒气刺鼻味道
断断续续的水声哗啦啦铺洒地面
万花一有些嫌弃往后站了站捂住口鼻，眉头一皱。虽然饿了一天在这一瞬间他没什么食欲。
良久，没有什么动静……
“起来。”
冬藏也是觉得腿脚蹲的有些麻木了，扶着旁边的墙角慢慢站起来，接过少年递过来的锦帕擦了擦嘴角
徐徐清风携着一丝清凉，冬藏顺了顺胸口，要比刚才舒服些
“还喝酒吗？”
冷酷的话语显得少年刻薄无情
酒是吐了，可冬藏脑子似乎还没有完全清醒，走路歪歪扭扭到少年面前，眼下模模糊糊
“你个臭土匪，你敢…这么对本姑娘！”
“你小心!”
“小心…本姑娘的散魂粉”
她气势汹汹用力夺了几下少年的胸口，然后胡乱翻着药包
万花一眸子的耐心彻底没有，一只手足矣握住小姑娘两只手腕。
冬藏诧异抬头鼻息的酒气淡淡晕开，对上没有笑容的脸她退了一步
好凶！
“臭土匪，你还敢挟持我！”
“你…放开……我”
她声音越来越小，那眸子就跟要吃人一样
少年力气很大，冬藏挣脱半天也未果，像个囚犯一样跟着一旁酿酿跄跄小跑
“还闹吗？”
到了一间淡雅的厢房万花一才松开手，小姑娘一脸委屈揉着手腕
“啊！”
又被少年弹了几个脑瓜崩，冬藏捂着额头算是觉得清醒了一点
脏兮兮臭呼呼的……
伙计打了好几桶水倒在云屏后面的浴桶里
咬州的街道灯火通透，没有宵禁，多晚都有铺子开着行人游玩，好似热闹！
万花一寻了许久，才在一家铺子里找到符合小姑娘的衣裙。
软银青罗百合裙色泽素雅，布料柔滑，穿着裙袍的人应是灵动几分。
万花一将软银青罗百合裙缓缓搭在云屏上，掐着时辰算已是过了半个时辰，那汤都应该泡凉了吧？
“好没有？”
半晌里面没有回响
他踩着步子，轻咳两声，双耳红透。
里面的认不知道什么时候泡着睡着了，冰凉的指尖轻轻拍打小姑娘绯红的脸颊
万花一身子僵硬一直别着脑袋看向旁边掩实的窗户。
还是这客栈的老板娘人好，将冬藏捞了出来又给换上软银青罗百合裙，顺便又煮了一碗醒酒汤送了上来
冬藏四仰八叉抱着被褥酣睡……
左捏捏右捏捏，睡得跟死猪一样还是不醒！
又是翻开小姑娘眼皮，露出两个大白眼……
终是被少年不怀好意给捏醒了，小姑娘勉强睁开双眼像拍蚊子一样想打掉少年的手
“起来。”
“不！”
她转过身子蒙着脑袋又睡了过去
一双冰凉的手枕过冬藏后颈，愣是将她妥妥扶正起来
“喝了才不难受。”
不耐烦的杏眼顿时软了下来，俊俏的脸上柔情似水，像是她之前哄这人喝药一样
“自己端着。”
冬藏开始耍泼赖皮，喊着手痛抬不起来
“想要小爷喂你？”
少年笑意渐深，眼尾像是放了饵的鱼线慢慢勾引
“那是我的手抬不起来了！”
万花一含着笑意，当真是喂起了汤药给她，只不过是又快又急，冬藏还没咽下去又被接着一口
“咳咳…”
小姑娘往后缩了缩，有点畏惧这少年喂汤的手法，况且还这么难喝！
“过来。”
“不喝了，我没醉！”
“那我是谁？”
万花一单挑眉头问道
冬藏凑近眨巴眼睛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笃定道
“二爷！”
万花一几分威胁吓唬道：
“嗯，你不喝的话，我就把你带到寨子里去嫁给我弟兄，让你当土匪婆子！”
她好像确实不太想当土匪婆子，一脸憋屈喝着少年递到嘴边的醒酒汤
“你觉得云秦小世子和我比谁要恶些？”
冬藏认真思考半刻好像不知道这问题怎么回答
“你们都不吃生肉喝热血都不恶。”
“那你觉得他如何？”
月牙般的桃花眼似乎有些期待
“他狡猾的像只狐狸，不着调，长得好看可惜喜欢男人！”
万花一眉目狐疑皱起，他什么时候表现自己很喜欢男人了？
“但…他不像世间说的那般无恶不作，你！”
小姑娘似乎想起什么恶狠狠指着少年
“他那么可怜，你还抢他衣裳！”
“……”
他好像记得自己没有跟这丫头谈论过什么吧，就连什么土匪的话题也没说过，寻思这丫头是不是说醉话？
“你抢的多了，肯定记不得他！”冬藏嘟囔道
“就你上次给我的衣裳，那布料或是绣花都跟万花一身子上习惯穿的衣袍一模一样！”
万花一牵了牵嘴角，这丫头虽然瞎归瞎，感官倒是灵敏
“比我还坏的人哪里会可怜？”
冬藏啐了一嘴，打抱不平道：
“坏你个头！你都不了解他凭什么这么说？虽然说这人是怎么不正经，却没几个人能如他这般洒脱值得的！”
少年听得心潮翻涌，眼底蒙上一层水雾。
“你以后不许将他坏听到没有，不能乱诋毁一个人！”
小姑娘义愤填膺插着腰，气势昂扬
一大晚上折腾了许久少年终是安抚着她睡下，又闹又不舒服了大半天可是折磨人！
冬藏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来，扶着头痛欲裂的脑袋什么也记不起来
除了扰她兴致的那个男子，后面的事模模糊糊又像是梦。
可出去晃荡一圈才发现这个客栈根本不是春娘订的，而且身子的衣裙也被人换了！
她迷迷糊糊敲着脑袋，身体突然就跟不听使唤一样，朝着春娘客栈的那个方向走，她算是明白那句话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