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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区门口的烤鲜奶。”

    于呦呦顿住脚步:“成交。”

    乔泛就知道这招肯定行,她手自然地搭在于呦呦肩上,两人一蹦一跳地朝着家里跑去。

    果然美食的诱惑挡不住。

    于呦呦瞬间就将欠条的事情抛到脑后了。

    **

    不过,第二天早上她又想起来了。

    想起来也没用,她之前想的作战计划,经过乔泛分析,都没有什么可行性,所以此刻的她很苦恼。

    于呦呦因为刘桂花女士的督促,每天上学都来得格外的早。

    按照刘桂花女士的原话来说,成绩不好就算了,上课必须积极,装也要装作很认真的样子。

    于呦呦欲哭无泪,她哪里是装作认真的样子,分明是花了百分之百的努力了。

    可是刘桂花女士并不这么认为。

    于呦呦正坐在座位上,一脸无奈地吃着手里热乎乎的包子,眼睛无神地盯着前面干净的黑板,突然一个陌生的声音传来。

    “同学,请问江言舟是坐这里吗?”

    于呦呦看去,是一个头发有点长的男生,她机械地点了点头。

    结果下一秒,他朝后招手:“兄弟们,他是坐这里。”

    于呦呦眼睁睁地看着乌泱泱一群男生走了进来,将江言舟的课桌团团围住,这架势有点吓人,她脑海里想起之前周子越和江言舟打架的场景,心想:莫不是周子越打不赢,找了一帮兄弟来报仇。光明正大地在学校开打,也太大胆了吧。

    江言舟对付几个人可能可以,但是这么多,打不过吧。

    于呦呦开始有点担心江言舟,仰着头,试探性地问:“各,各位同学,请问江言舟是得罪你们了吗?如果是,作为同桌我代替他跟你们道歉,你们别跟他计较,他一个新同学,什么都不懂,你们见谅,见谅。”

    于呦呦说得小心翼翼,生怕自己哪个字触碰到了对方的点,江言舟没事,她先英勇就义了。

    男生见她明明害怕却装作不害怕的样子,笑了笑:“你误会了,我是9班的陈昊,是来认老大的。”

    “老大?”没听说过江言舟有收小弟啊。

    “嗯,江言舟打赢了周子越的消息你知道吧?”

    于呦呦点了点头,她不仅知道,还亲眼目睹了。

    “他比周子越厉害,我们当然得跟着他。”

    于呦呦明白了,周子越失宠了,他们不想跟着周子越了,准备跟着比周子越厉害的江言舟。

    只是江言舟这种一看就是学霸的好学生,怎么可能会当他们老大?

    于呦呦如是想着,突然门口出现了几个女生,手里拿着零食。

    这些零食她昨天在江言舟的桌子上见过。

    女生们见人这么多,没有进来,不好意思地跑开了。

    于呦呦摇头晃脑地感叹,这一早上江言舟的座位真是热闹啊,早点来还是有早点来的乐趣的,多了很多八卦素材啊。

    如果是乔泛遇见了,指不定一天就大家都知道了。

    还好她不是喜欢传播八卦的人,但是调侃一下江言舟还是可以的。

    她正这么想着,江言舟出现在了教室门口,他斜挎着书包,可能因为早上洗过头发,风吹过,飘来淡淡清香。

    江言舟看着围着自己座位的人,没说什么,径直走了过来。

    大家像是感受到了他周身的冷气,自顾自地让开。

    江言舟当大家不存在一般,慢条斯理地将书包里的东西拿出来。

    见周围的人没有离开的意思,他淡漠地扫视一眼。

    “你们干嘛?”

    陈昊站直身子,一副接受面试的样子,毕恭毕敬地看着他:“认老大。”

    江言舟不解地看着他。

    “你打赢周子越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所以我们来认你做老大。”

    “想换老大?”

    江言舟淡淡地问。

    “嗯嗯。”男生们异口同声,齐齐点头。

    “好啊。”说完,江言舟将一旁看热闹的于呦呦拽到大家面前,“叫她老大。”

    “啊?”被江言舟拽住的于呦呦满脸问号,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她只是个吃瓜的,怎么还卷进瓜的中心了。

    除了于呦呦,陈昊他们也是一脸懵逼。

    “这、这……”

    他们看着面前这个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女生,眼睛大大的,看上去可可爱爱,纯真无害,再看看她的小胳膊,怎么看都不像会打架的。

    认她做老大,会被笑话死吧。

    大家正在发蒙,江言舟却冷笑一声:“看来你们想认我当老大的决心也不过如此。”

    陈昊哀号:可是这是两码事啊。

    可是他又不敢说,害怕江言舟的威严,江言舟那么厉害,要是下课后堵自己,还不被揍得很惨。

    一群人只能静静地站着,谁都没说话。

    整个教室都很安静,江言舟缓缓打开书包,从里面掏出一瓶热乎乎的牛奶,放到于呦呦手里:“老大,给。”

    于呦呦抓着玻璃奶瓶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她什么时候成为江言舟老大了,明明昨天才写下被勒住脖子的欠条啊。

    她正恍惚。

    江言舟淡淡地看着众人:“还不叫老大。”

    众人看了看江言舟,在看了看于呦呦,异口同声:“老大!!”

    于呦呦吓得差点奶瓶从手里掉了下来,她感觉面前的桌子都跟着颤了颤,看着弯腰站在自己面前的一群人,顿时有种自己是大姐大的架势,不得不说这种感觉还真不赖。

    难怪周子越会那么享受。

    说到周子越,于呦呦心里一惊,她如果成为了他们的老大,那不是公然和周子越作对吗,这是在危险边缘疯狂试探。

    于呦呦觉得自己周身哪哪都不好了,可是又说不出什么。

    她只能尴尬地笑笑:“大家好,大家好,我只是个无名小卒,担不起这众人,兄弟们还是另择明主,我承受不起。”

    众人没有丝毫反应。

    她站起身,挥舞着小手:“你们都起来吧。”

    “是,老大!”

    又是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回答。

    说完,众人直起腰杆,一本正经地看着她。

    江言舟见于呦呦一脸囧样,对大家说:“快上课了,先散了吧。”

    “好。”

    说完,做群鸟散。

    顿时,于呦呦觉得世界都安静了,总算没有那种压迫的氛围了,她生怕自己喘气重一点,就会暴露自己害怕的核心,还好还好。

    她正伸手拍自己的胸脯,突然陈昊神出鬼没地又跑了过来,从她身后冒出一个头,脸上笑嘻嘻的。

    于呦呦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往江言舟身边躲,结果胳臂撞到了他的胳臂,隔着布料的淡淡温度,让她的脸瞬间升温,她不好意思地低声说对不起。

    江言舟抚上自己的胳臂,嘴角微不可闻地勾了勾,假意吐槽:“蒙蒙撞撞。”

    于呦呦瘪了瘪嘴,没放在心上,小声问陈昊:“你干嘛?”

    陈昊笑了笑:“还不知道老大的名字呢。”

    江言舟见状,淡淡开口:“于呦呦。”

    陈昊听到这个名字愣了愣,本以为认了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生当老大,有些抬不起头,但是结果对方是于呦呦。

    于呦呦的名字,他如雷贯耳,只是一直没机会见到人,这次总算见到了,还成了自己老大。

    陈昊将手在衣服上擦了擦,伸手握住于呦呦的手:“以后小弟一定马首是瞻,老大让往东,绝不往西,能够成为您的小弟我三生有幸。”

    于呦呦嘿嘿一笑:“不敢不敢。”

    江言舟看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眼底闪过一丝不悦:“握够了吧?”

    陈昊才发现江言舟好像不高兴,慌忙抽回手,逃走了。

    两个都是大佬,一个都不敢得罪,他逃总行了吧。

    他脑海里想起刚刚江言舟的眼神,像是要将他吃下一般,顿时身后传来一阵凉飕飕的感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幸好跑得够快。

    只是江言舟为什么生气呢?

    他花了几秒钟思考,顿时明白了,江大佬喜欢老大!

    如果是这样,以后岂不是有两个大佬庇护了,他感觉自己前途一片光明。

    **

    陈昊他们前脚刚走,乔泛就来了,她一脸好奇地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将头探到于呦呦面前,问:“呦呦,你是不是得罪人了?”

    于呦呦睁着无辜的大眼睛:“没有啊。”

    “那他们是?”

    于呦呦摆摆手:“哦,就过来认老大,你说他们是不是很无聊,是学习不够忙吗,还有心思操心这种事情。”

    “认谁的?”乔泛随意地问。

    “我。”

    “什么?你?”乔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指着她的手抖了抖,她不相信地笑了笑,“别逗了,小于子,就你这小身板还当人家老大,从小到大你有打过架吗?”

    “可确实是我啊。”

    于呦呦再次强调,她能明白乔泛现在的反应,换做是其他人估计也是这个反应,不对,不是估计,是就是这个反应,因为她已经从乔泛同桌的眼神中看到了。

    一直到中午休息,乔泛都不相信。

    直到两人去食堂吃饭,一路上有男生跑到于呦呦身边叫“老大好”,乔泛才相信她。

    于呦呦因为这件事苦恼不已。

    她走到哪里都能遇到那一伙男生,去上洗手间,有人叫“老大好”,去操场做操,有人叫“老大好”,再这么下去,等下老师都知道了。

    有些离学校近的学生选择回家午休。

    于呦呦懒得跑,所以干脆在学校休息,除了她,还有小部分学生也是,比如江言舟。

    她吃完饭回到教室,此时离午休还有15分钟,她用手撑着头,正在冥想要怎样才能让大家低调点。

    突然陈昊跑了进来,将一瓶酸奶放到她桌上:“老大,孝敬你的。”说完,就跑了。

    紧接着又有几个男生跑了进来,说着同样的话,送的东西却不一样,有辣条,有饼干,她满桌吃的,问江言舟:“那个,江同学,你吃吗?”

    江言舟不悦地看了一眼:“没兴趣。”

    他有点后悔让于呦呦当老大了,好像自己发现的宝贝,也被别人发现了,很不好受。

    想着,他特意别过头,冷着脸趴在桌子上,假装睡觉。

    于呦呦看着他的后脑勺一脸疑惑。

    江同学这是生气了?

    **

    下午放学后,于呦呦因为要打扫卫生迟迟没走,江言舟也没走,他坐在位子上,手里拿着本书,好像看得很认真的样子。

    实则眼睛时不时往搞卫生的于呦呦身上瞟。

    于呦呦见状,好奇地问:“江同学,宋洄不是约你去网吧?”

    “没答应。”

    江言舟眼睛没有从书上移开,答得漫不经心。

    他才不要告诉她,他是为了等她故意没去。

    于呦呦正在讲台上用抹布擦黑板,黑板上沿太高,她踮起脚也够不着,试着在原地蹦了几下,结果擦了一点点,自己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她看了看四周,准备搬张椅子,刚弯下腰,发现江言舟径直走到了讲台上,拿过她放在讲台上的抹布,随后挥了几下,黑板干净无疑。

    于呦呦正要说谢谢。

    江言舟已经拿起扫帚帮她扫地。

    于呦呦有些不好意,想要拿过他手里的扫帚:“江同学,我来就好。”

    江言舟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将扫帚放下,扶着她的肩膀,将她往椅子上推。

    于呦呦呆愣地坐在椅子上,抬头看着他,脸微微红,羞涩地问:“你,你干嘛?”

    “坐好。”

    江言舟说完,继续打扫卫生,他打扫得很快,没多久就完成了。

    于呦呦坐在椅子上看着他,明明是她被安排搞卫生,怎么变成他了。

    不过,这种感觉还真不赖。

    于呦呦第一次见人搞卫生都这么帅,她看得有些入神了。

    江言舟弄完,准备去教室旁边的洗手间洗个手,刚出教室门,突然看到门边站着一个人,他愣了愣,看到对方脸的一刻,心里一咯噔。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对方开口:“能帮忙叫一下于呦呦吗?”

    江言舟顿了顿,没有回答。

    沉默了几秒后,说。

    “于呦呦,你男朋友找。”

    江夏王荷院的侧妃柳氏,怀喜三月。

    整个王府的仆役,皆等着看王妃暴跳如雷的笑话,却不想正品着茶的王妃秦素问,对下首满面喜气轻抚着肚子的侧妃柳飘飘,面色愉悦的道了一句:“赏”!

    柳飘飘:“……”怎么和预期的反应不一样!

    对于王妃的反应,不仅柳飘飘一头雾水,就连贴身侍候王妃的丫鬟絮絮、杨絮,也搞不清自家王妃心中的想法。

    明明昨天柳侧妃怀孕的消息还未证实,王妃就已在帐中暗自伤神了。

    怎么今日得知木已成舟的消息,她家王妃反而喜气洋洋了呢?

    莫非是难过糊涂了?

    糊涂?

    秦素问摇摇头,她才没有糊涂,而是难得清醒了一回。

    三个月前,秦素问在鬼门关前溜达了一圈后,才终于发现她原来活在一本名叫《宅斗计》的书中,而且还是本虐文。

    虐文中的女主是秦素问本人,男主则是她青梅竹马的夫君谢訾。

    两人自幼相识,本该有一段美满姻缘,却因为谢訾一段阴差阳错的际遇,导致他对表妹柳飘飘一见钟情。之后更是眼瞎心盲的忽略对他真心实意的秦素问,独宠柳飘飘一人。

    可惜柳飘飘心中挚爱的人不是谢訾,而是他的叔父临江王谢玦。这份得不到的爱意,使她即便成了谢訾的侧妃,也一直对谢訾他叔贼心不死,一个劲儿的想着如何红杏出墙。

    直到故事的结尾,谢訾终于看清了柳飘飘的本来面目,也明白她对临江王的真心。

    但他却并不憎恨柳飘飘,因为最后的最后,他忽然发现,原来一直藏在他心中的女人,竟然是他哪个早已死去多年的正室嫡妻—秦素问。

    盯着书中薄薄的最后一页,秦素问满面问号。

    她不由得感叹一声,好大一个转折啊!

    老娘在你身边守了一辈子的活寡,如今尸骨都凉凉了,你才发现原来喜欢的人一直都是我?

    玩呢!

    秦素问低头继续看着尾页的短短几行字,上面写道,幡然悔悟的谢訾,带着秦素问与他成婚时,留下的一缕青丝,许下一个但愿有来生的遗愿,含笑而终……

    含笑而终,但有来生?

    秦素问满面深沉的默了,她仰天长叹道,老娘这辈子被他虐心虐肺,他既然还奢望有下辈子!

    将整本书看完后的秦素问,揉着额上“突突”直跳的青筋。

    合着老娘活了这一辈子,到头来就活了个寂寞。人生轨迹一早就被书中安排得明明白白,连吃葡萄吐不吐皮,都由不得她说了算。

    秦素问恨不能将手中那本《宅斗计》给毁了,可惜她刚刚动了这个念头,身边就起了一层茫茫白雾。

    毁书不成,秦素问只好对着那本书,缓缓的竖起中指道了一句:“我擦!”

    周身的白雾,逐渐将秦素问包裹成了蝉蛹。

    再次得见光明,早已身死的秦素问居然回到了五年前。

    秦素问身心乏累的瞧着下做的柳飘飘,心道既然上天垂怜让她重走一遭,为啥就不能将她重生的时间线往前提一提。

    提到她与谢訾尚未成婚的时候,也好让她直接退婚,直接摆脱掉日后孤独终老的结局。

    “多谢王妃赏赐!”柳飘飘嘴上说着谢,身子仿佛粘在了椅子上一样,连欠身行礼这样的面子活都不愿意做了。

    王妃?呵呵!

    不知为何,秦素问每每听到别人喊她王妃时,她都很不能立刻脱下身上的华服美饰,带着嫁妆与两个陪嫁丫头,头也不回的逃离江夏王府,这个是非之地。

    秦素问偷瞄了一眼对面的女配柳飘飘,心道同样都是女主,人家就有死心塌地拼命的对妻子宠的男主,还有被打脸的女配。

    怎么到了她这儿,就一个大写的虐字贯穿全文了呢?

    算了,秦素问回想着书中的结局,再次仰天长叹。

    她登时决定,有生之年,再也不提谢訾那个水没开的壶了。

    “咱们王爷素日最爱去柳妹妹房中歇息,想必府中各处的丫鬟婆子,也不敢薄待柳妹妹的吃穿用度。”秦素问笑言道。

    “妾身岂敢与王妃相提并论?”柳飘飘听了这话嘴上答得谦虚,心里却就早就乐开了花。

    王妃又怎样?

    正妻又如何?

    柳飘飘摸了摸尚不明显的小腹,心里暗道,不得宠又无子的女人始终是上不了台面,别看她眼下只是个侧妃,可这腹中孕育的却是江夏王唯一的子嗣。

    若她来日诞下一子,那王妃的位置,离她还远吗?

    下座的柳飘飘,心里正盘算着如何谋夺秦素问的王妃之位,却不知上座的秦素问也起了同样的心思。

    “紧俏的首饰、盛京城里最时兴的锦绣布匹,柳妹妹也是不缺。赏妹妹什么好呢?这确实让我头疼。”秦素问眉眼含笑,她瞧着柳飘飘得意的模样,轻拍了拍手边的黄花梨木椅子,朱唇轻启朝柳飘飘道:“不如就将我这正室王妃的位置腾出来,让给柳妹妹来坐吧!”

    此言一出,满屋的侧妃姨娘,连带丫鬟婆子皆是身子一僵。

    正饮着茶的柳飘飘,更是当场被口中的茶水呛到不能自已,她听过秦素问的话急忙抬头,正好对上秦素问杏眼含笑的双眸。

    突如其来的意外,差点让她将腹中没足月的孩子当场生下。

    难道这位王妃会读心术?知道她方才再腹诽谋划她正室的位置?柳飘飘心中不安。

    妾室图谋正妻之位实属大罪,她虽然心中动了这个念头,可毕竟侧妃的位置还没坐稳,秦素问又没犯什么过错,她一个侧妃如何敢对王妃不敬。

    柳飘飘顿时怀疑人生,她连忙起身对着秦素问盈盈下拜道:“妾身不敢,妾身知道在王妃前头有孕,实属大罪。求王妃看在腹中孩子无辜的份上,让他平安落地吧!”

    “这话怎么说的?侧妃有喜,是为王爷开枝散叶的好事,我非心胸狭窄之人,怎么会对柳妹妹起了怨怼之心?絮絮扶柳侧妃起来。”秦素问瞧着弓着腰行礼的柳飘飘,连忙让她的贴身丫鬟上前将其扶起。

    候在秦素问跟前的大丫头絮絮,听得王妃的一番话,虽心不甘情不愿,却也没法子,只好压下心头的不悦,上前去扶柳飘飘起身。

    心中却急得不得了,她深以为王妃定是急魔怔了,才道出这番口不择言的糊涂话。

    “王妃莫要再同妾身玩笑了。”柳飘飘努力的让眼圈发红,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垂泪欲滴的瞧着秦素问。

    “玩笑?妹妹客气了,我实在是真心实意,未曾有一点开玩笑的心思。”秦素问语气认真的继续道:“我入府五年,并未替王爷诞下一子半女,实在不配为王妃。倒是柳妹妹不仅驭下仁慈,又于子嗣有功,确实比我更合适坐王妃。”

    秦素问这话说的不假,而她对面的柳飘飘确是不信。

    江夏王虽说对王妃谈不上宠爱,但敬重有加四个字,他还是给足了秦素问的。

    好歹是高高在上的正室王妃之位,就算一辈子无子也受人敬重,她秦素问怎么可能拱手相让?

    不过是换了个套路,欲引起王爷注意罢了,可惜她才这王府里玩欲擒故纵的祖宗,秦素问终归还是棋差一招。

    “王妃莫要再同妾身开玩笑了,妾身实在承受不起。”柳飘飘见秦素问并不打算放过她,急忙以身子不适唯由,成功退出了正院。

    秦素问瞧着柳飘飘婀娜远去的背影,心中颇为懊恼,她单手支着额头,扪心自问的反思,是否因为她方才的话过于突兀了,才引得一直觊觎王妃之位的柳飘飘,不得不对她的提议避之犹恐不及。

    坐上的王妃娘娘拧眉深思,下首的王府美人们更是如坐针毡,她们连连找时机,从正院退出。

    夜深,人寂静。

    当银白色的月光照在夜空中,热闹了一整日的江夏王府,渐渐趋于沉静,窗外抽了芽的枝叶,幽幽随着夜风摆动,又到了一个适合说悄悄话的好时机。

    “还是王妃厉害,今儿您一开口就打了荷院那位的脸,立刻就让她认清了自个儿侧室得身份。”杨絮在秦素问身后替她捏着肩,她始终觉得王妃今日这一出以退为进,用的甚妙。

    “难为杨絮姐姐想的深远,当即就反应过来了王妃的用意,不像我,竟差点以为王妃的急糊涂了,才会说出那番话。”絮絮剪了剪花灯,昏暗的灯火水洗一般,重新变的明亮。

    秦素问瞧着两个沾沾自喜的小丫头,摇摇头道:“我并非是以退为进,也绝非是急糊涂了,实乃真心实意的想退位让贤。”

    按照书中的结局,她五年后就要身死神灭了。

    时间不等人,秦素问数着手指查着年头,心里莫名有点慌。

    能得一次的重生,已经是她的造化了。秦素问不敢奢望,在死一次还能获得重生的机会。

    性命堪忧,经过这几日的思考,秦素问悟出个道理。

    想活命,就得趁早离尚未开窍的男主越远越好,其他什么王妃高位,富贵荣华,还有谢訾临死前的悔悟,同她珍贵的小命比起来,都不堪一提。

    “王妃万万不可动了此念头。”王妃入府五年,对王爷痴心相待却从未得宠。是个女人都会心灰意冷,杨絮瞧着王妃一面认真的模样,方才明白今晨王妃的话里透着几分真心。

    “杨絮姐姐说的是。”絮絮生怕王妃还存着此念,着急替杨絮补话道:“俗话说得好,要想把握住一个男人的心,先得把握住他的胃,您这几日不已经偷偷再跟府里大厨学艺了吗?来日方长,您何愁把握不住王爷的心?”

    来日方长?

    秦素问挑眉,谢訾的反应是够长的!

    可惜前世被他冷待多年,时间早已消磨掉了秦素问对谢訾的执念,至于他最后的那份真心,秦素问现在不想要了。

    杨絮见王妃神色淡定,并未因絮絮的而打消念头,心里不由提紧了三分,她正欲再次劝说,忽听得院外的大门外“吱呀”一声,被人推开……

    “王妃,王爷到了!”门外守夜的姜嬷嬷,隔着屋内的门窗朝里头的秦素问喊道。

    谢訾?

    时隔多年,秦素问再一次听到手底下人,向她汇报王爷就在门外时。她才知道,谢訾这个名字,当真已经惊不起心中的一点涟漪了。

    秦素问神色木然,仿佛门外站着的那人,是与她毫无关联的陌生人一般。

    “王妃大喜,荷院那女人如今怀着身子不能侍候王爷,您今日定要把握住机会,将王爷留在正院才行。”杨絮朝秦素问耳边低语,眼角却时刻留意门口的动向。

    大喜?恐怕门外的这位王爷,今日来此是来兴师问罪的。

    秦素问瞟了一眼身边的两个丫头,心中甚为明白,谢訾多半是从柳侧妃那儿,添油加醋的听说了今晨她讲的话。

    谢訾穿着一身秋香色蟠龙纹,踏着一双黑色官靴从门口走来。

    “王爷大安!”秦素问站在原地朝他行礼,却并不曾迎上前去。

    谢訾上下打量了一番秦素问,薄唇紧闭不言,抬手挥退身后跟随的小厮与秦素问跟前侍候的丫鬟。

    杨絮胆子不小,临走前在谢訾背后偷偷的给秦素问递了个鼓励的眼神,才施施然离开了屋内。

    再多的鼓励也没用。

    秦素问扶额感叹她的丫鬟眼神不好,眼前的王爷带着黑云压顶的气势匆匆而来,很明显是来与她秋后算账的,你们居然还妄想我能勾搭着他巫山云雨?

    对不起,你家王妃暂时没有那个化腐朽为神奇的本事!

    “王妃莫要再后院兴风作浪,本王就已经大安了!”谢訾坐在秦素问面前的绣墩上,自顾自的拿起面前的茶壶,朝杯中斟满茶水。

    秦素问嫁给谢訾多年,就学了两样东西,一是为了栓住他的胃,直至最后拴住他的心,从而学会了厨房里的十八般武艺,二是在王府后院被他的白月光虐久了,学会了一身揣着糊涂当明白的本事。

    她嘴角上翘,一面不解的对着谢訾问:“王爷何出此言?”

    “表妹有孕,你身为当家主母,应该宽仁大度。即便是心中不满,也大可以将心中的怨气撒在本王身上,犯不着对表妹出言恐吓。”谢訾睨了一眼秦素问,朝她说道。

    “恐吓?”秦素问嘴角蕴着笑意,净透的双眼望着谢訾道:“王爷说的可是今日众位妹妹像妾身请安时,妾身对柳妹妹说的一番话?”

    谢訾正色瞧着秦素问,黝黑的眸色中写满了明知故问。

    秦素问笑了笑,她朝谢訾的方向再次福了福身,出言道:“王爷怕是误会了,妾身今晨对柳妹妹说的话,实属真心并未有参假之意。”

    “真心?王妃你明知表妹的身份不过一个侧室,还出言讽刺,这其中有几分是真心。”谢訾手中的茶杯“笃”的一声放在桌上,他转过身直面秦素问,冷笑一声朝他说道。

    秦素问心里没有来的起了一股烦躁,柳氏虚情假意的情话谢訾深信不疑,怎么她说的真话谢訾就偏偏不信。

    手上的丝帕不知不觉中被秦素问扭成了绳状,然而她却不知,自个儿这幅模样落在谢訾眼里,更添了几分她说假话而导致心虚的佐证。

    “妾身从不在王爷面前撒谎,柳妹妹她的确比妾身更适合做王府主母。”

    谢訾拧眉,他瞧着秦素问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秦素问垂眸轻笑继续道:“妾身入王府五年,未曾诞下子嗣,已经是犯了七出之条,承蒙王爷不弃不曾嫌弃妾身,但妾身却是惶恐不安,唯有自请辞去主母之位,方才心安。”

    谢訾听得秦素问说来说去,都绕不开子嗣,心中便已明白。

    说到底,王妃不过就是眼红飘飘有了他的孩子,于是想了一招以退为进的法子,其实不过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之举罢了。

    “好,本王甚为赞同王妃之意。”谢訾决定将计就计,非得好好惩治一番秦素问,让将她所说的话给咽回去不行。

    谢訾同意了?

    她请辞成功了?

    秦素问心中一阵暗喜,她没想过谢訾会轻而易举采纳她的建议,胸膛中砰砰跳动的心脏,更是存着打持久战的心思来的。

    “王爷英明,然,妾身与母家惠德公府也是要颜面的……”秦素问感激的朝谢訾行大礼,宽大的袖下隐藏着抑制不住的笑容。

    谢訾瞧着下跪的秦素问,嘴角渐渐上翘,看来他猜对了,秦素问根本不可能将王妃之位拱手让人。

    这不,她已经琢磨着如何将话漂亮的收回了。

    谢訾自以为看得透彻,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不屑的盯着秦素问的身影,却不想又听得她说道:“休书就别写了,下堂妻的名声不好听,求王爷看在咱们夫妻五年,又是打小一处儿长大的份儿,干脆与妾身和离吧!”

    “和离?”谢訾听秦素问不仅没有有讲话收回的意思,反而直接道出“和离”二字,心中深为疑惑。

    王妃,这又是玩的什么把戏?

    “瑶娘,你从前也是个光明磊落的女子,怎的如今却也学会耍心机、玩手段了。你看你这般模样,如何能对得起你们老惠德公府上,正直严明的家风?”谢訾痛心疾首的对着秦素问说道。

    他说的啥玩意儿?秦素问羽睫微动。

    大晋民风开放,女子与夫君和离之事常有发生。

    我不过就是申请和离罢了,怎么就闹到对不起列祖列宗的行列离去了呢?

    再者说,惠德公府上又不是没出过与夫家和离的女子。

    你至于怎么一脸沉痛,仿佛我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丑事一样瞧着我么?需不需要我跪在我家祠堂里头请罪啊?

    秦素问拧着眉,瞧着谢訾一面厉声急色的模样,不由担心……

    这厮不会是要反悔吧?

    不能啊!按照剧情进行的顺序,他显然不会在现阶段幡然悔悟。

    秦素问牙疼的瞧着谢訾,生怕他突然变卦,于是小心翼翼的朝他道:“王爷慧眼如炬,都是妾身的不是。然而,妾身的脾气秉性已经如这般二十年了,怕是已经不好悔改。由此妾身衷心希望,王爷您能为了家宅安宁,与妾身和离。”

    秦素问的真心真言,放在谢訾的耳朵里却变了个味道,成了秦素问争风吃醋而采取的别样手段。

    “本王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容不得你继续胡闹。”谢訾怒色氤氲,他朝着身边跪着得秦素问一摔衣袖,匆匆离开。

    秦素问冲着谢訾匆忙而逃的背影,缓缓长出一口气。

    杨絮守在门外,听得屋内王爷王妃的争执声音,胸膛里的心脏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眼瞧着王爷怒急而去,杨絮急忙走进屋内。就瞧见王妃正跪在地上,神色呆若木鸡。

    她心里不由得难过起来,看样子王爷应该又给她主子委屈受了。

    “王妃地上凉,王爷已经走了,您快起身吧。”杨絮心如刀割的将秦素问从地上扶起,她正要劝慰主子时,却听见她家主子咬牙切齿得道。

    “狗男人,答应了和离还没出门就反悔了,说话不算话!”

    杨絮心中更堵了,她家端庄大方一心痴慕王爷的主子,到底是受了多大的委屈,才会对和离这件事情念念不忘!

    次日清晨,江夏王府的仆役,大多已经知晓了王妃正同王爷闹和离的消息。

    对此,她们纷纷表示女人心海底针,同为女人她们还真不信王妃是真心要同王爷和离的。

    厨房里揉着面的丫鬟甲:王妃不可能和离,上个月她还为王爷洗手做汤羹呢!

    正打鸡蛋的婆子乙:就是就是,女人无非就是耍耍小性子,想博得王爷恩宠罢了!

    熬粥的婆子丙:那位无非就是眼热另一位,赶在她前头有了身子。强撑大度模样,到头来还是妒妇一个。倒是另一位可怜极了,大着肚子还得遭受冷脸。

    从外头进来厨房的丫鬟银月,偷偷朝四周一瞧,压低声音偷摸对众人道:我告诉你们,外院里的已经就这事摆了赌局,我压了一钱银子赌王妃不会和离呢。

    众人一喜:“真的,哪儿呢?”

    丫鬟银月道:“找外院的王五啊!这回赌注可大了一赔四”

    众人暗暗记在心中,魂不守舍的坚持在岗位上。待手里的活计忙完,一个个恨不能夺门而出,生怕脚步晚了,赶不上趟儿,从而错失了发家致富的良机。

    荷院的柳飘飘听闻下头人,向她报告外院的消息,恨不能捂着肚子大笑。

    “她这是想玩鹰,没想到反被鹰啄了眼。”柳飘飘右手持了跟茅草逗弄着笼子里的鹦鹉,右手用手中的绣帕,轻盖在翘起的唇上。

    “本来在王爷心中,还能有个贤惠的名声,这一下连名声都没了。”秦嬷嬷谄媚的朝柳飘飘回道。

    她继续朝身边的秦嬷嬷说道:“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对里,从我妆匣盒子里取七百两出来,压在王妃不会和离上头,这样白送来的银子,咱们不赚白不赚。”

    “是主子。”秦嬷嬷按着柳飘飘的吩咐,拿了钱,转头就朝外院走去。

    “香雪,正院上演了好大一出戏。咱们也得去逛一逛,才好回来继续在王爷面前给她上眼药不是?”柳飘飘喊来她陪嫁丫头,一步三晃的朝正院外走去。

    暮春三月的阳光和煦温暖,空气中弥漫着不知名的花草馨香。

    秦素问躺在正院葡萄藤下的贵妃椅上,手边琉璃盘中是刚洗过的葡萄,上头挂着未干的水滴,晶莹剔透的模样在阳光映射下,泛着点点晶亮。

    她余光瞥见盘子里的晶莹,脑海中随即浮现出那本《宅斗记》中提到过,她素来爱食葡萄,尤其贪恋葡萄皮中带着苦涩滋味的甘甜,故而每每食之,都爱连皮带籽吞入腹中。

    正常人哪个喜欢吃葡萄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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