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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返校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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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和娱乐17楼。

    纸杯中只剩下半口放凉的咖啡,锦汐低着头百无聊赖盯着手机。

    “你坐坐,我马上到。”屏幕上的对方在四十分钟前如是写道。

    “叩叩。”会议室门打开一条细缝,窜进一个盘着头发的年轻姑娘,“瑾姐!”

    “薇薇?”锦汐见来人喜笑,招手邀她过来,“怎么今天在公司里,没跟组啊?”

    “哎,今天上节目阮大小姐又罢演,遣了我们回家休息。我担心她一会儿又变卦要补录,就留在公司standby了。”她抱着锦汐的手臂蹭来蹭去,“瑾姐,我可想你了!自从我被调走后,都没什么机会见你,刚才前台的朋友跟我说今天你来公司,我放下化妆箱赶紧过来了。”

    “你这么过来,不怕阮轻盈找你麻烦?”

    程薇是她曾经的化妆师,跟了她三年,几个月前才因为阮轻盈加入言和后被对方要走。说来锦汐还算是程薇的伯乐——她们刚认识时,程薇不过是化妆团队的小透明,却因为年龄相近又投缘,干脆向韩抒言申请招来做她的化妆助理,时间一久,在圈内也渐渐小有名气。

    “找麻烦?我巴不得她赶紧把我辞了。”程薇气笑,“瑾姐,你是不知道她在我们这些助理团队面前有多瞧不起人,好像自己是个祖宗似的,一个个全都得供着她。之前她污蔑你的事,我们几个助理私下都为你打抱不平呢!”

    “大丈夫能屈能伸,别说气话。你还在事业上升期,跟组多出几个妆才好。”锦汐安慰道,“我手头还有个杂志封面,下个月拍,化妆师还没定。如果你日程OK的话,我跟韩抒言说说,看看能不能让你过来玩玩。”

    “瑾姐!还是你最好了!”程薇眼冒桃心,就差在锦汐脸上吧唧一口,又突然回过神来,“不过你在这里干嘛呢?”

    “经纪人对接,已经等了快一小时了,”她无奈道,“你懂的,韩抒言的‘快到了’。”

    两人又闲聊一阵,程薇那边果然又收到了阮轻盈节目补录的通知,不得不赶去现场。韩抒言也终于姗姗来迟。

    “抱歉,影都那边拖延了点时间。”虽然自己让锦汐等了一个多小时,但在这些细节上,他知道她不会责怪太多,“这位是叶勤,之后会作为主经纪人负责统筹你的工作。”

    锦汐和对方打了招呼。他穿着一套休闲西装,带着黑框眼镜,看上去干练又精明。叶勤是最近才被言和娱乐挖过来,曾是影后刘若雅、连兰的经纪人,且均在她们的转型上升期出了力,成功将两位二三线演员冲上了超一线的位置。考虑到公司对锦汐的未来规划,由他来担任经纪人再合适不过。

    言和对续约一事态度很明确了。

    韩抒言和二人做对接工作,理了理锦汐最近的行程和一些生活、工作上需要经纪人注意的地方。约一小时后,三人谈妥。

    “叶先生,可不可以给我们一点时间单独谈谈。”锦汐问。

    叶勤识相地先行离开,韩抒言合上笔记本电脑:“怎么了?”

    “续约的事......我还在考虑。”

    他显然没有料到锦汐会对他说这些。虽然出道的原因并不是出于自身,但还是能看出她对演戏很是喜欢。她站在镜头前和聚光灯下时,他则在幕后为她统筹一切。商务对接、营销策略,都由他一手策划。尽管这几年经历不少风波,但不可否认的是,锦汐的演技和商业价值仍然在稳步上升。

    韩抒言轻叹口气,他实在想不出还能有什么别的理由,只知道嘿嘿一笑:“林瑾,还在为轻轻的事和我生气?”

    “啧,”锦汐皱起眉,嫌恶地向后挪了挪,“你为什么最近总是用这么恶心的语气、这么猥琐的眼神和我聊阮轻盈的事?”

    “那是为什么嘛。”韩抒言委屈道,“开创至今,言和娱乐旗下的艺人至少会续约一次。你的演绎事业还在上升期,我们合作又很默契,公司也给了你足够的资源。续约有什么问题?”

    “韩抒言,你老总当久了,说话越来越像个资本家。”锦汐挑起秀眉,“你还记得你大学学的什么专业吗?”

    韩抒言一愣,随即沉默不语。

    “距离合同到期不到一年了吧?”锦汐问,“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决定不续签的话,会有什么后果吗?”

    “......韩导那边筹备了新戏,剧本还没定稿,不过听说主角大概率是定了你。”首个电影女主角,导演还是韩复——如此机会,他不相信她还会犹豫。

    “韩导啊。”锦汐沉吟,“还有段时间,如果决定不续约,我会亲自过去和他谈。”

    一场会议不欢而散,走出会议室的一瞬,锦汐的手机响起提示音,原来是季初正好在市内,问她这边结束了没有,正好约着一起吃饭。

    锦汐笑着回复,刚受打击的韩抒言见她一脸欣喜,怏怏吃味:“跟谁聊天这么开心?”

    “初初过来接我,我先走了。”说罢,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季初已经在楼下,虽然消息中说自己才刚到不久,但一杯咖啡已经见底,估计是来了有一阵子。锦汐蹦跶到她身旁,拍了拍她左肩:“走呀,来这么久,估计还没好好逛过帝都吧?”

    周末晚上的市中心人潮汹涌,季初担心锦汐大摇大摆走在路上会被路人认出,硬是给她遮得严严实实。好在半路下了小雨,人们撑着伞行色匆匆,并没有人在意周遭,二人便自在许多。

    大概是很久没有这样出来了逛街了,锦汐显得有些兴奋,平日散落的长发如今整齐的扎成马尾束在脑后,一左一右轻轻晃着。

    黄昏的雨没有遮住夕阳,湿漉漉的在天边洇成一片,淮州南路上,带着黑色鸭舌帽的马尾女孩挽着杏色衬衣的卷发姑娘。雨伞遮住视线,路人听不清她们说什么,只听见一阵阵笑声从伞下传来。

    “我的大学就在这附近,要不要去看看?”锦汐提议道。帝都艺术学院的本校区在市中心,从前锦汐和笛南就读于此。至于美术馆附近的那所,则是艺术学院的新校区,其专业大多和艺术研究有关,付正平将在那里任教。

    关于锦汐和笛南的母校,季初只在聊天中听说过,亲眼见到时正如她想象的一样。长长的梧桐道通向教学大楼,路上的学生来来往往。雨渐渐停了,季初收了伞,牵着锦汐踩在潮湿的梧桐碎叶上。

    “这里是我收工以后最喜欢来的地方。不过大多是在凌晨,像这样傍晚过来还是第一次。”

    季初侧头看她,锦汐正望向远处的教学大楼:“你看,这些骑单车的人、抱着书的人、扛着相机的人、穿着睡衣拿外卖的人......多可爱呀。”

    她大概曾经也是这样吧。明明只是茫茫人海中匆匆而过的一个身影,但多了“青春”二字的光环,就仿佛自己是这个世界的主角一般。

    那时的梦想只是挂着露珠的朝花,生活还未使它蒙尘。

    她就这样带着季初漫无目的地在校园里走着,不厌其烦地一点点给她讲述每一个角落。三年半时间里,她存有太多太多的回忆,其中绝大多数都被笛南和韩抒言占据。

    日头渐渐暗下,她的脚步停在学校图书馆外。透过玻璃外墙,影音区里似乎有几个导演系的同学正在剪片。

    季初看着锦汐专注的侧脸,她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那双眼角锋利的艳眸,此刻清澈的像个孩童。在帝都大学的三年半时光是她人生里的高光时刻。曾经她在这里用作品说话、受导师赏识,仿佛梦想近在咫尺。谁能想到那些灿烂的愿景竟会在她的毕业季戛然而止。

    “诶,你看,那个女生像不像......”周遭似乎有些学生认出了她,季初不得不轻扯她的衣摆。

    “你好......”有位胆子稍大的男生红着脸走近,“请问你是林瑾吗?”

    已经被人认出,锦汐只得微微一笑礼貌点头。

    “你好!我是你的粉丝,可以签个名吗?”那男生脸更红了。

    “可以。”锦汐接过笔,“请问同学你是哪个系的?”

    “导演系。”他递给她一本《世界电影史》,朝她打开扉页。

    “导演系啊,”她笑道,“有什么喜欢的导演吗?”

    “有的!我喜欢阿贝尔·冈斯。”

    她想了想,写下一行字——“构成影片的不是画面,而是画面的灵魂”。

    “加油哦。”她盖上笔盖,将书本和笔交还给他。那男孩看了看扉页,惊艳地望了她一眼,重重点点头道谢离开。

    锦汐又被同学们拦着签了几个名,季初见围观的人多了起来,只能拉着她先行离开。随后越来越多的人们闻声而来,随着她们一路跟拍。校园安保前来维持秩序,勉强挤出一条通道供她们离开。这是季初第一次切实地感受到明星的影响力,只想赶紧带锦汐逃离现场,以免引发骚乱。

    半小时后,笛南打来电话:“你们跑帝艺去了?锦汐你还真是热搜体质,网上又爆了。在哪儿呢?我和小冉过去接你们。”

    季初随即给他们发了定位,不出十几分钟,林冉就开到了校园附近,锦汐赶紧钻进车里。

    “我只是想带季初去逛逛,没想到遮得严严实实还是被认了出来。”她笑着,“偶尔回来看看感觉还真不错。”

    笛南坐在副驾刷着社交媒体,已经有无数个营销号发出各种角度的路人抓拍,锦汐带着口罩和帽子被围在中央。点开评论,网友们在羡慕帝都艺术学院的学子们偶遇明星,一些在猜测锦汐此行的目的,但也有人对她的到来表示不屑——

    “搞什么,来学校找存在感了?已经糊成这样了吗?”

    “大学是用来教书育人的,不是给你们明星作秀的。”

    “拜托某霸凌女不要来学校荼毒祖国的花朵好吗?”

    “呃......本校生表示今天学校没有宣发路演,不知道她来有什么目的。”

    “帝艺导演系辍学生——估计来母校洗白刷好感的吧。”

    笛南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泛白,眉头紧皱,眼神激愤似乎下一秒就要喷出火来。

    锦汐在后座忽然凑近,脑袋搁在她椅背上:“我说付大姐,我今天没惹你吧,咋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笛南赶紧熄屏:“亲戚来了,暴躁。”

    “不对啊,”她歪着头,“咱俩日子差不多,你不会是快更年期了所以紊乱了吧?”

    “啪!”笛南反手一个暴栗。

    锦汐笑闹着靠回座位,丝毫没有感觉到身旁盯着手机的季初,脸上也带着和笛南相似的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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