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责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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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兰芷不接茬，皇上也有些没意思，一摆手，众人都低头弯腰推出，忽听他清咳一声：“苏氏留下。4xs\[*天阅文学城tyx\]”苏兰芷只能停住脚步，默默往旁边一站，充当屋子里柱子。
“朕瞧着你能力也就一般，管着宫女们，倒管出这么个胆大妄为来。”皇上上面说。
苏兰芷默默叹口气，膝盖一弯跪地上：“是奴婢管教不严，请皇上降罪。”亏是她经了几世，什么脸皮呀尊严呀，早收吧收吧装兜里了，不然这一会儿一跪，换个倔强还真受不了。
她这边感叹奴婢卑微，忽听上面皇帝说道：“明明你平时也是个聪慧直爽，怎么朕面前，就跟木头桩子一样？一个个面上敬着朕，当着朕面奉承朕、害怕朕，背过身就换一张脸，其实就没把朕当回事！”语气竟有些愤慨。
苏兰芷忙磕一个头，嘴里说道：“皇上明鉴，奴婢万不敢有此不敬之心。”
这是哪儿招邪火，发到她身上？苏兰芷不会自恋认为自己有资格让皇上愤慨。
“不敢？当着朕就敢撒谎，你还有什么不敢？”皇上语气森然。
苏兰芷把身子伏得低些，一声儿也不言语。她统共就说了两句话，想请罪一时也想不起个理由来，只能沉默不语。
皇上似乎加生气，猛然把一盏茶摔地上，茶盏苏兰芷头前不远处跌碎，溅了她一头茶水，额头上还挂了片茶叶，苏兰芷苦中作乐想，自己此时形象一定很滑稽，一头不到三寸头发，湿溚溚顶头上，也不知是像钢盔还是像锅盖。
“死奴才！还不爬起来，躺地上装死呢！”皇上火气越来越大。
苏兰芷听话爬起来，继续杵地上装柱子，忽然听到皇上笑声，虽然心中奇怪，却仍不抬眼皮，眼睛只盯着脚底下方圆三尺，耳边传来脚步声，一双藏青色靴子出现视线内，一只保养得宜骨节分明手伸到面前，手上拿着一方手帕。
“拿去，把脸上茶水擦一擦。”皇上声音带笑，“瞧着你也不笨呀，怎么就不知道躲开？”
苏兰芷再次跪地行礼：“回皇上话，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奴婢不敢躲。”却是不肯接那帕子。
皇上说：“你起来吧，不用如此多礼。”等苏兰芷起身之后，又说，“这会儿你倒说了句实话，不是不想躲，只是不敢。不过，能明白雷霆雨露俱是君恩，朕给什么都得受着，没有你们说不权利，单凭这一点，你就比大多数人聪明，难为他们活了一大把年纪，见识还不如你这个小丫头，总有一天，朕要他们知道什么叫‘雷霆之怒’……”说到后，话中冷意刺骨。
苏兰芷这会儿明白了，这位大概是前朝受了气，正没地发泄，自己倒霉撞枪口上了，除了心里骂几句娘之外，只能自认倒霉，并腹诽这位康老大年轻时也是个喜怒不定主儿，难为他好意思把这四个字按到雍正身上。
“苏氏，朕问你，若是你养狗不听话该怎么办？”皇上走回去坐好，好整以暇问。
苏兰芷说：“回皇上，奴婢没养过狗。”上面皇上气差点没忍住再率一个杯子，只听苏兰芷继续说道，“不过依奴婢想，一条狗不听话，打杀了换一条养就是。”
这话皇上爱听，又问：“可若这条狗很是凶猛，一个不小心反倒会被它所伤，又该怎么办？”
苏兰芷疑惑说：“人怎么能跟狗计较？那也太有*份。依着奴婢性子，再养几条听话，让它们狗咬狗一嘴毛去，蚁多还咬死象呢，不过一条狗，还能掀起大浪来？”
“哈哈哈……”皇上放声大笑，“你言之有理，朕真是茅塞顿开！好，不错！”说着，自己笑着走了，苏兰芷慢慢跪地，脆声说：“恭送皇上。”嘴角无声勾起一个弧度。
听着外头一片“恭送皇上”声音，苏兰芷屋里缓缓起身，慢条斯理整理好头发，抹掉额头上茶叶，这才走出门去。无视周围人看她各种各样眼神，神色自若对小喜说：“进去收拾一下。”小喜担忧看她一眼，默默进去，“李梅英不守规矩，冲撞圣驾，罚杖责二十，若有再犯，就送到慎行司吧。”说完，身形稍微有些僵硬走回房间。
一进房间，苏兰芷回身把门关上，另换了一套衣服，低头看时，膝盖果然如自己所料，青了好大一块，不免苦笑，掩好衣服，准备找宁公公寻些消肿化瘀膏药来，尚未起身，就听到有人敲门，打开看时，却是高小翠、李二妞和金三善三人。
高小翠心细，刚才就看出苏兰芷走路姿势有些不妥，因而急忙过来看她，路上遇到李二妞和高小翠，三人正好结伴而来，现看苏兰芷换了衣服，是心中有数，忙问道：“姑姑怎么样？皇上没有责罚您吧？”一旁李金二人也是满眼关切。
高小翠让苏兰芷满意一点就是她识趣，虽然先前苏兰芷叫她姐姐，可苏兰芷一升为掌事姑姑，她就再没有称过姐妹，都是规规矩矩叫一声“姑姑”，连带着李二妞和金三善也谨慎许多，倒给苏兰芷省了不少事。
“我没事，皇上并不曾责罚我，你们不必担心。”苏兰芷不会把自己猜测说出来，只说些不相干话，“我刚处罚梅英，可有人不服气？我走后，他们有没有说什么？”
“并不曾听到什么。姑姑为什么要罚梅英姐姐呀？”金三善好奇问。
高小翠是从头看到尾，先把前因后果给李金二人说了一遍，才对苏兰芷说：“梅英实是胆大妄为，咱们宫里就她一个没规矩，先前闹了两次笑话还不够，今儿算是闯出大祸来，她自己受罚事小，可气是连累旁人，姑姑没出来前，宁公公就罚了守门周树和冯成，说他们没守好门户，让人钻了空子，一人打了五板子不说，还罚了两个月月钱。”
苏兰芷说：“他们两个也不算亏，亏得今天进去是梅英，不过是没规矩些，若是明儿来个刺客反贼什么，他们有几条命赔？也是宁公公心慈，只是打几板子，让他们长长记性，换个人，可不会像宁公公这样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别说周树和冯成了，就是我，不也被皇上摔了一头一脸茶水，还只能向皇上请罪，谁让我手下人出了纰漏呢！”
三人大惊，看苏兰芷平静面容，不敢多说多问，李二妞不免有些愤愤：“这是什么人呀，仗着早进宫几年，不把我们几个小放眼里也就算了，对着月盈姐姐和丹桂姐姐也是两只鼻子眼儿看人，现又连累姑姑，只打她二十板子，真是便宜她了！”
高小翠忙扯扯李二妞衣袖，李二妞看她一眼，犹自想说什么，顿了顿，才怏怏闭嘴，苏兰芷只做看不见，说：“你这嘴毛病什么时候能改？只咱们几个听见也就算了，若是被外人听见，你说我是罚你还是不罚你？你呀，长点心吧！”
李二妞吐吐舌头，一抬眼看见苏兰芷瞪她，忙笑着讨饶：“我知道啦，这不是就咱们几个嘛，有外人我肯定不会乱说话，就当自己是个哑巴，这总行了吧？！”
苏兰芷无奈摇摇头，对高小翠说：“你们两个整天一起，你多提着她。”高小翠答应了，她又转向金三善：“你和五儿、芸儿能不能合得来？她两个还老实吧？”
金三善笑道：“还行吧，何姐姐是个老实人，话不多，整天就是埋头干活，曹妹妹胆子小，做什么都跟何姐姐后面，两人都从没偷过懒，只有抢着干活儿，我反而轻松不少。又没想过跟她们做姐妹，这样就很好。”
苏兰芷放心点点头，正好月盈和月琴两个也来探望她，高小翠三人顺势告退，苏兰芷和月盈、月琴说了会儿话，才打发她们回去，方出门去找宁公公。
宁公公正打发人给挨打周树和冯成送药膏，见苏兰芷过来，让她坐了，关切问她怎么回事，苏兰芷轻描淡写叙述一遍，又说要讨些化瘀膏，宁公公忙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瓶药膏来，递给苏兰芷：“这是我们太监常备药，我们每天跪多站少，哪天腿上不带点青紫，这是不知道哪个前辈留下方子，药材虽不名贵，效果却是极好，你拿回去用，不够再来要。唉，如今皇上心情不好，宫里当差都不容易，越是主子跟前有脸面，越是容易沾包，你今儿也算倒霉，听说皇上前朝不顺，又跟鳌中堂顶了几句，皇上心里不自，总要找人发作，可不就是咱们这些做奴才受罪么！”
苏兰芷说：“这也是没办法事，谁让咱们命贱呢，只能受着罢。”
苏兰芷不接茬，皇上也有些没意思，一摆手，众人都低头弯腰推出，忽听他清咳一声：“苏氏留下。4xs\[*天阅文学城tyx\]”苏兰芷只能停住脚步，默默往旁边一站，充当屋子里柱子。
“朕瞧着你能力也就一般，管着宫女们，倒管出这么个胆大妄为来。”皇上上面说。
苏兰芷默默叹口气，膝盖一弯跪地上：“是奴婢管教不严，请皇上降罪。”亏是她经了几世，什么脸皮呀尊严呀，早收吧收吧装兜里了，不然这一会儿一跪，换个倔强还真受不了。
她这边感叹奴婢卑微，忽听上面皇帝说道：“明明你平时也是个聪慧直爽，怎么朕面前，就跟木头桩子一样？一个个面上敬着朕，当着朕面奉承朕、害怕朕，背过身就换一张脸，其实就没把朕当回事！”语气竟有些愤慨。
苏兰芷忙磕一个头，嘴里说道：“皇上明鉴，奴婢万不敢有此不敬之心。”
这是哪儿招邪火，发到她身上？苏兰芷不会自恋认为自己有资格让皇上愤慨。
“不敢？当着朕就敢撒谎，你还有什么不敢？”皇上语气森然。
苏兰芷把身子伏得低些，一声儿也不言语。她统共就说了两句话，想请罪一时也想不起个理由来，只能沉默不语。
皇上似乎加生气，猛然把一盏茶摔地上，茶盏苏兰芷头前不远处跌碎，溅了她一头茶水，额头上还挂了片茶叶，苏兰芷苦中作乐想，自己此时形象一定很滑稽，一头不到三寸头发，湿溚溚顶头上，也不知是像钢盔还是像锅盖。
“死奴才！还不爬起来，躺地上装死呢！”皇上火气越来越大。
苏兰芷听话爬起来，继续杵地上装柱子，忽然听到皇上笑声，虽然心中奇怪，却仍不抬眼皮，眼睛只盯着脚底下方圆三尺，耳边传来脚步声，一双藏青色靴子出现视线内，一只保养得宜骨节分明手伸到面前，手上拿着一方手帕。
“拿去，把脸上茶水擦一擦。”皇上声音带笑，“瞧着你也不笨呀，怎么就不知道躲开？”
苏兰芷再次跪地行礼：“回皇上话，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奴婢不敢躲。”却是不肯接那帕子。
皇上说：“你起来吧，不用如此多礼。”等苏兰芷起身之后，又说，“这会儿你倒说了句实话，不是不想躲，只是不敢。不过，能明白雷霆雨露俱是君恩，朕给什么都得受着，没有你们说不权利，单凭这一点，你就比大多数人聪明，难为他们活了一大把年纪，见识还不如你这个小丫头，总有一天，朕要他们知道什么叫‘雷霆之怒’……”说到后，话中冷意刺骨。
苏兰芷这会儿明白了，这位大概是前朝受了气，正没地发泄，自己倒霉撞枪口上了，除了心里骂几句娘之外，只能自认倒霉，并腹诽这位康老大年轻时也是个喜怒不定主儿，难为他好意思把这四个字按到雍正身上。
“苏氏，朕问你，若是你养狗不听话该怎么办？”皇上走回去坐好，好整以暇问。
苏兰芷说：“回皇上，奴婢没养过狗。”上面皇上气差点没忍住再率一个杯子，只听苏兰芷继续说道，“不过依奴婢想，一条狗不听话，打杀了换一条养就是。”
这话皇上爱听，又问：“可若这条狗很是凶猛，一个不小心反倒会被它所伤，又该怎么办？”
苏兰芷疑惑说：“人怎么能跟狗计较？那也太有*份。依着奴婢性子，再养几条听话，让它们狗咬狗一嘴毛去，蚁多还咬死象呢，不过一条狗，还能掀起大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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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房间，苏兰芷回身把门关上，另换了一套衣服，低头看时，膝盖果然如自己所料，青了好大一块，不免苦笑，掩好衣服，准备找宁公公寻些消肿化瘀膏药来，尚未起身，就听到有人敲门，打开看时，却是高小翠、李二妞和金三善三人。
高小翠心细，刚才就看出苏兰芷走路姿势有些不妥，因而急忙过来看她，路上遇到李二妞和高小翠，三人正好结伴而来，现看苏兰芷换了衣服，是心中有数，忙问道：“姑姑怎么样？皇上没有责罚您吧？”一旁李金二人也是满眼关切。
高小翠让苏兰芷满意一点就是她识趣，虽然先前苏兰芷叫她姐姐，可苏兰芷一升为掌事姑姑，她就再没有称过姐妹，都是规规矩矩叫一声“姑姑”，连带着李二妞和金三善也谨慎许多，倒给苏兰芷省了不少事。
“我没事，皇上并不曾责罚我，你们不必担心。”苏兰芷不会把自己猜测说出来，只说些不相干话，“我刚处罚梅英，可有人不服气？我走后，他们有没有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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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兰芷说：“他们两个也不算亏，亏得今天进去是梅英，不过是没规矩些，若是明儿来个刺客反贼什么，他们有几条命赔？也是宁公公心慈，只是打几板子，让他们长长记性，换个人，可不会像宁公公这样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别说周树和冯成了，就是我，不也被皇上摔了一头一脸茶水，还只能向皇上请罪，谁让我手下人出了纰漏呢！”
三人大惊，看苏兰芷平静面容，不敢多说多问，李二妞不免有些愤愤：“这是什么人呀，仗着早进宫几年，不把我们几个小放眼里也就算了，对着月盈姐姐和丹桂姐姐也是两只鼻子眼儿看人，现又连累姑姑，只打她二十板子，真是便宜她了！”
高小翠忙扯扯李二妞衣袖，李二妞看她一眼，犹自想说什么，顿了顿，才怏怏闭嘴，苏兰芷只做看不见，说：“你这嘴毛病什么时候能改？只咱们几个听见也就算了，若是被外人听见，你说我是罚你还是不罚你？你呀，长点心吧！”
李二妞吐吐舌头，一抬眼看见苏兰芷瞪她，忙笑着讨饶：“我知道啦，这不是就咱们几个嘛，有外人我肯定不会乱说话，就当自己是个哑巴，这总行了吧？！”
苏兰芷无奈摇摇头，对高小翠说：“你们两个整天一起，你多提着她。”高小翠答应了，她又转向金三善：“你和五儿、芸儿能不能合得来？她两个还老实吧？”
金三善笑道：“还行吧，何姐姐是个老实人，话不多，整天就是埋头干活，曹妹妹胆子小，做什么都跟何姐姐后面，两人都从没偷过懒，只有抢着干活儿，我反而轻松不少。又没想过跟她们做姐妹，这样就很好。”
苏兰芷放心点点头，正好月盈和月琴两个也来探望她，高小翠三人顺势告退，苏兰芷和月盈、月琴说了会儿话，才打发她们回去，方出门去找宁公公。
宁公公正打发人给挨打周树和冯成送药膏，见苏兰芷过来，让她坐了，关切问她怎么回事，苏兰芷轻描淡写叙述一遍，又说要讨些化瘀膏，宁公公忙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瓶药膏来，递给苏兰芷：“这是我们太监常备药，我们每天跪多站少，哪天腿上不带点青紫，这是不知道哪个前辈留下方子，药材虽不名贵，效果却是极好，你拿回去用，不够再来要。唉，如今皇上心情不好，宫里当差都不容易，越是主子跟前有脸面，越是容易沾包，你今儿也算倒霉，听说皇上前朝不顺，又跟鳌中堂顶了几句，皇上心里不自，总要找人发作，可不就是咱们这些做奴才受罪么！”
苏兰芷说：“这也是没办法事，谁让咱们命贱呢，只能受着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