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莫思身外无穷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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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紫禁城，处处是楼阁亭台，谁会注意到凄凉的偏隅之处，就宛如那喧闹之处，多少双眼睛盯着，而清净之地却无一人问津，世间冷暖，世态炎凉，极为严重，只因这里是华丽无比、尊卑分明的紫禁城。
天昏星暗，厚厚的云层遮盖住了皎洁的月光，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幕中，沙哑的苍老声音传来，“奴才参见主子。”
“你可还认我这个主子？”尖锐冷酷的声音，如九泉之下的索命阎罗。
“草原上的雄鹰一生只认一主，奴才也如那雄鹰，只认主子一人。”沙哑中透着誓死的决心。
“好啊，不愧我草原上的好男儿。”冷笑中透着欣喜。“宫中还有多少咱们可靠之人？”
“回禀主子，宫中的老人儿所剩不多，但还有一群可用的猴崽子，都是对主子忠心耿耿，绝无二心的。蛰伏数载，时刻等待着主子的召唤啊。”煽情的落泪，多少年了，如今剩下的都是衷心的死士啊。
“老汗王死的冤枉，爱新觉罗的贼人欺负咱们察哈尔部太甚，当年老汗王尸骨未寒，他们竟夺妻霸子，吞并草原上的金银牛羊，最后竟威逼年幼的大王子，这奇耻大辱，每个草原上的汉子都必须时刻铭记在心啊。”愤怒如风的声音，虽看不清他的面容，却可以感受那愤怒之情。
“主子的意思是杀了那狗皇帝？为老汗王报仇？”阴风吹过，恨意浓烈。
“不，如今大势已去，杀了狗皇帝也于事无补啊。”叹息阵阵，不得不承认狗皇帝还是有几分能耐的，短短几年，偌大的大清国，昌盛繁茂，盛世锦华。
“那咱们不为老汗王和察哈尔王报仇了？哎，想老汗王的黄金家族戎马一生，盖世武功，竟绝嗣断后了。奴才要不是得知主子还在，死得其所，也早就想追随而去了，真是连做梦都想回那广阔的草原，喝着那醇香的马奶酒啊。”感慨万千。
“不，天无绝人之路，察哈尔王还留下了一丝血脉。”激动浑厚的声音。
“什么？”沙哑的嗓音透着希望。“真的吗？苍天有眼啊，苍天有眼啊。”
“只可惜是个女子。”低落深沉的自言自语，也曾伤心失落过。
“女子？”透着落寞，“女子也罢，至少流着老汗王的血液啊，她在哪里？主子是如何得知、找到的？”
“虽然是位女子，却更胜男子，她便是那长春gong的良贵人。”洋洋得意的神情。“她是小察哈尔王和温庄公主的女儿。”
“啊？”万分惊讶的声音起伏在夜中。从未想到命运竟如此安排？紫禁城中的所有人都知道，皇上盛宠良贵人的事情，让多少宫女妒红了双眸，而良贵人又因身份卑微而受尽了各宫嫔妃的讥笑，谁成想到，良贵人的身上流淌着宫中最高贵的血液，无人能极。
心中久久不能平静，无数的惊叹和惋惜湮没在夜色中，思前想后，这天衣无缝的巧合，难道仅仅是天意吗？
“这个局已经布了多年，那良贵人本名卫岚音，我当年刻意买通了她的养母，隐瞒了她的年龄而送入宫内的，更是希望凭借她的美貌去迷惑皇上。
苍天有眼啊，爱新觉罗家的男子果然个个都是酒色之徒，岚音也受到了历代汗王的庇护，竟被封为良贵人。”一层层剥开着惊天的秘密，“只要良贵人身怀皇子，生下男婴，咱们便成功了一半。
只要我们耐心等待，处心积虑的扶植这个孩子登上王位，到那时，何止草原，就是整个天下岂不又是黄金家族的吗？岂不又是察哈尔部的天下吗？那我们便真的功成名就了。”
“主子权谋天下，真是妙计，奴才佩服啊。”这该是何等的心机，真是机关算尽。
“一切都发展得很顺利，如今良贵人已经有了身孕。”得知岚音的身孕一事后，终于可以松了口气，睡个安稳觉了，多年看不到未来的黑夜中，开始出现了一丝光明。
“主子，如今宫中可是波涛汹涌啊，良贵人太过善良，受了不少的委屈，如今咱们可是要暗中帮衬着她？否则这皇子难保啊。”想到宫中的举步维艰，声音更为沙哑。
“不，良贵人还不知晓自己的身世，她对狗皇帝不但有情，还心存幻想，性情如此纯真。但如今我们有张王牌在手里，谅她也不能转身离去。
这次身怀皇子，正是磨练她的好机会，还记得狼群中的狼王吗？不都是咬死了一个又一个的同伴，才当上狼王的，如若她连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还谈何报仇？
对于良贵人，我们不但不能帮衬她，还要时时的帮着旁人对付她，更为重要的是要离间她和狗皇帝之间的感情，必须让她知道，为了她已经死了多少草原儿女，为了重现察哈尔部昔日的辉煌，多少人背井离乡，卧薪尝胆。就是步步紧逼，也要她拿起杀人的刀。”情绪激昂，振臂高呼。
“是，主子，奴才记得了，定会有分寸的督促良主子。”分寸二字咬得极重，转而低着头，询问道，“那咱们什么时候告诉良贵人真相呢？”
“只要她生下皇子，又对皇上嫉恶如仇时，时机便到了，到时候不仅仅是你，还有我，还有所有的察哈尔余部，都要以小皇子为重，不惜任何代价，甚至倾尽性命，因为他才是咱们真正的主子。”那一日定不远了，这么多年，支撑所有人的便只留下了仇恨，这一胎必须是皇子，即使不是，自己也做了完全准备。
“主子放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寒意的春风，不懈的努力着，终是吹淡了遮挡月光的云层。
这一缕似光非光的微亮，如救命的绳锁，驱散着执着、衷心、艰难、凶残的一群人。
幽幽的夜幕下到处是呼之欲出的秘密。
*****
“主子，今儿是端午，敏贵人派宫人送来了粽子，您尝尝鲜吧。”落霜的手已经全部结痂干爽，灵活自如了。
“嗯。”岚音瞧着那五彩细绳捆绑的肉粽，想起了死去的额娘。
年幼时，每年到这个时候，额娘都会为自己和弟弟的手足间绑上五彩细绳，祈祷康健、平安和好运。
待到端午后的第一场雨到来时，便将五彩细绳扔进水中，让雨冲走，代表着厄运离自己远去。
那冒泡的水面上，飘着一缕缕五彩的寄托和愿望，好似额娘温暖的怀抱。
只是额娘走后，便再也找不到端午的乐趣儿了，只是随便咬口粽子当做过节。
“主子，敏贵人还从宫中送来了朱砂、雄黄、菖蒲酒，主子有了身子恐是用不了，摆着应应景儿也好啊。
奴婢已在厨房做了青蒜过水面，这便端进来，让主子尝尝鲜。”落霜笑盈盈的出去。
岚音这几日终于止住了出红，可自由下地行走，便搬到了独立的后院中养胎，这出院落处处仿造江南多姿的风景，黑瓦白墙，精巧俊美。
岚音从小在北方长大，见惯了粗犷野蛮，进宫后也见惯了金碧辉煌，如今看来，这些都不如江南的秀美，宛如泼墨的山水画，园林中那成双的蝴蝶飞舞，真应了古人口中：江南蝶，斜日一双双，微雨后，薄翅腻烟光的美景。
在这里流连往返中，忘却了烦忧，忘却了痛苦，忘却了无情无义之人。
孤独一世也好！
岚音坐在藤椅上，晒着明媚的日光。
忽听外面扫院子的婢女窃窃私语，好似讲着盛京老家的闲话。
岚音本是淡然之人，更是没做他想，多一事不让少一事，静心为好。
却只闻那声音越来越高，岚音不得不听，直到听到卫姓时，岚音再也坐不住了，站了起来。
“出了什么事情？”岚音问道。
“奴婢该死啊，打扰了良贵人的安歇，奴婢该死。”身着豆绿衣裙的年长婢女扔下手中的竹扫把，接连的叩拜着。
身着嫩绿坎肩的年少婢女吓得不敢言语。
“起来吧，我且问你，方才你们在讲什么？”岚音盯着年长婢女恍惚不定的眼神。
年长婢女安抚着自己慌乱的情绪，“回禀良贵人，奴婢的亲戚来京城替东家送货，告诉奴婢，十日之前，龙兴之地的卫家被山贼盯住，满府上下都被杀死了，一个活口没留啊。
据人讲啊，全府上下都被剁了脑袋，那叫一个惨啊，听闻他们家还出了个娘娘呢？不知道是不是定贵人家。”宫外之人哪里知道岚音的母姓。
岚音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用力的摇着头，难道自己的耳朵还没好吗？
听到如此梦话。
“你再讲一遍，卫家的人都、都死了？”岚音扶着藤椅沿儿。
“是啊，卫家人都死了，山贼还一把火烧了卫家，如今那里已经空无一人了。”年长的婢女加重着悲伤气氛，偷瞄着岚音的脸色，眼底露出得意的阴险。
弟弟？岚音的眼前模糊一片，到底是谁？血洗卫家？
难道是宫中的嫔妃？岂止是山贼啊？
“主子？”落霜端着蒜香味儿的过水面从厨房回来，见到岚音如秋日的昆虫，弱不禁风，被人剪去蝉翼一般重重的喘着气。
失手打碎了手中的青花瓷碗。
“请良贵人责罚。”年长的宫女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冲撞了贵人，奴婢重罪啊。”
“你们都下去吧，没有贵人的命令，不得踏入此园半步。”落霜从未发过很大的火气，真是无处不在，自己刚离开半步，便让有心之人惦记了，到底是存心还是有意？
“多谢良主子，多谢落霜姑姑。”畏头畏脑的婢女一前一后离开了园子。
“哈哈，哈哈，都死了，死光了。”岚音疯癫的喊着。
纱裙下血浸斑斑，好看的炎红，刺眼分明。（未完待续）
偌大的紫禁城，处处是楼阁亭台，谁会注意到凄凉的偏隅之处，就宛如那喧闹之处，多少双眼睛盯着，而清净之地却无一人问津，世间冷暖，世态炎凉，极为严重，只因这里是华丽无比、尊卑分明的紫禁城。
天昏星暗，厚厚的云层遮盖住了皎洁的月光，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幕中，沙哑的苍老声音传来，“奴才参见主子。”
“你可还认我这个主子？”尖锐冷酷的声音，如九泉之下的索命阎罗。
“草原上的雄鹰一生只认一主，奴才也如那雄鹰，只认主子一人。”沙哑中透着誓死的决心。
“好啊，不愧我草原上的好男儿。”冷笑中透着欣喜。“宫中还有多少咱们可靠之人？”
“回禀主子，宫中的老人儿所剩不多，但还有一群可用的猴崽子，都是对主子忠心耿耿，绝无二心的。蛰伏数载，时刻等待着主子的召唤啊。”煽情的落泪，多少年了，如今剩下的都是衷心的死士啊。
“老汗王死的冤枉，爱新觉罗的贼人欺负咱们察哈尔部太甚，当年老汗王尸骨未寒，他们竟夺妻霸子，吞并草原上的金银牛羊，最后竟威逼年幼的大王子，这奇耻大辱，每个草原上的汉子都必须时刻铭记在心啊。”愤怒如风的声音，虽看不清他的面容，却可以感受那愤怒之情。
“主子的意思是杀了那狗皇帝？为老汗王报仇？”阴风吹过，恨意浓烈。
“不，如今大势已去，杀了狗皇帝也于事无补啊。”叹息阵阵，不得不承认狗皇帝还是有几分能耐的，短短几年，偌大的大清国，昌盛繁茂，盛世锦华。
“那咱们不为老汗王和察哈尔王报仇了？哎，想老汗王的黄金家族戎马一生，盖世武功，竟绝嗣断后了。奴才要不是得知主子还在，死得其所，也早就想追随而去了，真是连做梦都想回那广阔的草原，喝着那醇香的马奶酒啊。”感慨万千。
“不，天无绝人之路，察哈尔王还留下了一丝血脉。”激动浑厚的声音。
“什么？”沙哑的嗓音透着希望。“真的吗？苍天有眼啊，苍天有眼啊。”
“只可惜是个女子。”低落深沉的自言自语，也曾伤心失落过。
“女子？”透着落寞，“女子也罢，至少流着老汗王的血液啊，她在哪里？主子是如何得知、找到的？”
“虽然是位女子，却更胜男子，她便是那长春gong的良贵人。”洋洋得意的神情。“她是小察哈尔王和温庄公主的女儿。”
“啊？”万分惊讶的声音起伏在夜中。从未想到命运竟如此安排？紫禁城中的所有人都知道，皇上盛宠良贵人的事情，让多少宫女妒红了双眸，而良贵人又因身份卑微而受尽了各宫嫔妃的讥笑，谁成想到，良贵人的身上流淌着宫中最高贵的血液，无人能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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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局已经布了多年，那良贵人本名卫岚音，我当年刻意买通了她的养母，隐瞒了她的年龄而送入宫内的，更是希望凭借她的美貌去迷惑皇上。
苍天有眼啊，爱新觉罗家的男子果然个个都是酒色之徒，岚音也受到了历代汗王的庇护，竟被封为良贵人。”一层层剥开着惊天的秘密，“只要良贵人身怀皇子，生下男婴，咱们便成功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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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权谋天下，真是妙计，奴才佩服啊。”这该是何等的心机，真是机关算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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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如今宫中可是波涛汹涌啊，良贵人太过善良，受了不少的委屈，如今咱们可是要暗中帮衬着她？否则这皇子难保啊。”想到宫中的举步维艰，声音更为沙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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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幼时，每年到这个时候，额娘都会为自己和弟弟的手足间绑上五彩细绳，祈祷康健、平安和好运。
待到端午后的第一场雨到来时，便将五彩细绳扔进水中，让雨冲走，代表着厄运离自己远去。
那冒泡的水面上，飘着一缕缕五彩的寄托和愿望，好似额娘温暖的怀抱。
只是额娘走后，便再也找不到端午的乐趣儿了，只是随便咬口粽子当做过节。
“主子，敏贵人还从宫中送来了朱砂、雄黄、菖蒲酒，主子有了身子恐是用不了，摆着应应景儿也好啊。
奴婢已在厨房做了青蒜过水面，这便端进来，让主子尝尝鲜。”落霜笑盈盈的出去。
岚音这几日终于止住了出红，可自由下地行走，便搬到了独立的后院中养胎，这出院落处处仿造江南多姿的风景，黑瓦白墙，精巧俊美。
岚音从小在北方长大，见惯了粗犷野蛮，进宫后也见惯了金碧辉煌，如今看来，这些都不如江南的秀美，宛如泼墨的山水画，园林中那成双的蝴蝶飞舞，真应了古人口中：江南蝶，斜日一双双，微雨后，薄翅腻烟光的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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岚音坐在藤椅上，晒着明媚的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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岚音本是淡然之人，更是没做他想，多一事不让少一事，静心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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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什么事情？”岚音问道。
“奴婢该死啊，打扰了良贵人的安歇，奴婢该死。”身着豆绿衣裙的年长婢女扔下手中的竹扫把，接连的叩拜着。
身着嫩绿坎肩的年少婢女吓得不敢言语。
“起来吧，我且问你，方才你们在讲什么？”岚音盯着年长婢女恍惚不定的眼神。
年长婢女安抚着自己慌乱的情绪，“回禀良贵人，奴婢的亲戚来京城替东家送货，告诉奴婢，十日之前，龙兴之地的卫家被山贼盯住，满府上下都被杀死了，一个活口没留啊。
据人讲啊，全府上下都被剁了脑袋，那叫一个惨啊，听闻他们家还出了个娘娘呢？不知道是不是定贵人家。”宫外之人哪里知道岚音的母姓。
岚音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用力的摇着头，难道自己的耳朵还没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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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再讲一遍，卫家的人都、都死了？”岚音扶着藤椅沿儿。
“是啊，卫家人都死了，山贼还一把火烧了卫家，如今那里已经空无一人了。”年长的婢女加重着悲伤气氛，偷瞄着岚音的脸色，眼底露出得意的阴险。
弟弟？岚音的眼前模糊一片，到底是谁？血洗卫家？
难道是宫中的嫔妃？岂止是山贼啊？
“主子？”落霜端着蒜香味儿的过水面从厨房回来，见到岚音如秋日的昆虫，弱不禁风，被人剪去蝉翼一般重重的喘着气。
失手打碎了手中的青花瓷碗。
“请良贵人责罚。”年长的宫女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冲撞了贵人，奴婢重罪啊。”
“你们都下去吧，没有贵人的命令，不得踏入此园半步。”落霜从未发过很大的火气，真是无处不在，自己刚离开半步，便让有心之人惦记了，到底是存心还是有意？
“多谢良主子，多谢落霜姑姑。”畏头畏脑的婢女一前一后离开了园子。
“哈哈，哈哈，都死了，死光了。”岚音疯癫的喊着。
纱裙下血浸斑斑，好看的炎红，刺眼分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