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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与药)一心付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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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目光触及金乌面容的那一瞬,阿药忽而浑身战栗。

    她认得这张脸。此人不就是那在昏暗茅屋里桀桀发笑、以阴狠毒辣的目光望着自己,以娘亲芍药的安危威胁自己的人么?

    阿药顿时慌张至极,只觉得这人眼光流动间隐隐透出一股狠戾,犹如山间逡巡猎食的鹰隼。但不知怎的她忽而想起曾在城门边看过的牵驼而行的胡商,他们发丝卷曲、眼窝深陷、鼻梁高挺,眉宇间带着大漠风沙的沧凉。

    她在金乌的身上似乎也看到了这样的影子。他像出鞘的利刃,似难以驯养的凶鸷,本应在广漠里不羁地闯荡,无人能阻。然而他却安然地停留在此处,像是被黄沙磨净了棱角。

    这时王小元拍了拍脸,方才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发昏。他走上前去,难以置信地望着金乌:“少爷,你不是……”

    “我怎么了?”金乌挑着眉看他,神色如常。

    王小元犹豫了一阵,“你不是…身染重疾……”要是他不住嘴,甚么“病魔缠身、毒发身亡、驾鹤西去”的词儿都会冒出来。

    “你咒我作甚?”金乌反而大怒,用膝盖狠狠撞了他一下。于是王小元一边呼痛一边确认了,他家这少爷非但没病,还能活蹦乱跳、四处惹事。

    他捂着肚子道:“可…可我见你吐血……”

    “看来你是做梦也想要我吐血,”金乌揪着他的脸咬牙切齿道,“真是狗胆包天啊,王小元。”

    王小元懵懵懂懂,他确实是眼睁睁地看着这人毒发昏迷、瘫倒在地,怎知不过一日功夫金乌就又生龙活虎地出现在他眼前?他忽而怀疑起自己那日是否眼拙了。

    然而就在金乌纠缠着他打闹时,他倏地嗅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药味。这又甘又苦的气息丝缕般萦绕在金乌身上,便是锦绣衣裳也掩不住浅淡的药汤清香。于是王小元的心猛地一颤,那并不是梦魇所见,而是残忍的事实。

    这人果真是重疾缠身,命不久矣,但每一回都掩饰得极好,故他从来未能发觉。他以为这成日咋呼的讨厌鬼是从不会病的,可没想到金乌才是一直以来忍着病痛,且不愿教他发觉的人。

    金乌见他忽而呆呆地停了挣扎动作,不禁有些诧异。“怎么,又傻啦?”

    王小元眨着眼看了他半晌,忽而苦笑道,“…傻的人是你。”于是伸手推搡他入了客栈,“好啦,少爷,我知道你成心要让我出丑、教别人看我笑话,可你也犯不着拖着病体来关照我…”

    金乌恼怒得跳脚,“谁关照你?”

    王小元却笑而不语,他隔着衣衫触到了这人发烫的肌肤,心知他家少爷不仅病未痊愈,现时还发着烧。只不过金乌性子太倔,从来不肯在他面前松懈半回。别看这人还精神奕奕地与自己拌嘴,其实早就痛得连路都走不动,得靠在门上支持住身子。

    “待你病好了,再与我争也不迟。”王小元得意道,“多谢我罢。要是平日与你动手,不过有五成把握。现在若是趁你之危,你可有十成机会被我打趴下啦。”

    “我现在就要把你掰了…插进秧田里!”金乌果然气急败坏,要使劲儿捶他脑袋。白衣少年吐着舌头擒住这张牙舞爪的小少爷,按着肩膀一把将其推进竹篾门中。

    这时王小元忽觉得有人在牵他的衣角,回头一看竟是畏首畏尾的阿药。

    “姑娘,怎么了?”他和煦地问道,弯起的眼像一双明媚的月牙。

    阿药脸色煞白,忸怩了一阵,终于鼓起勇气指着金乌道:“他…他是候天楼的人!”

    她说这话时兴许是使上了这辈子所有的勇气,不仅如此,恐怕连下辈子的勇气都预先使上了,满心要揭开这害人不浅的魔头面目。

    候天楼。

    王小元头脑一片空白。他将这三个字反复咀嚼,方才反应过来究竟是何意。非但如此,话一出口,他就忽地感到金乌浑身一颤,看来震惊的不止他一人。

    候天楼刺客皆容颜无别,故阿药分不清金乌与颜九变二人。但没想到她的确是歪打正着,说了个准。

    金乌缓缓回过头来。他眼里噙着一片霜寒,目光如刀。“你…再说一遍。”

    他居然是笑着的,嘴角微微挑起,划出冷硬的弧度。但他的眼毫无笑意,阿药与他四目相接,霎时如坠冰窟。

    “我说…”阿药的牙齿格格打战,“…你是候天楼的人……”

    她支支吾吾,终于豁出去了一般大喊:“不仅如此,你、你还是…黑衣罗刹!”

    “她是谁?”金乌没有听她继续说下去,而是皱着眉问王小元。

    王小元还震惊于阿药所言,愣愣地道。“是九陇山间的采药人,名叫阿药…是芍药姑娘的女儿。”

    金乌的目光往王小元身上一瞥,落在插在衣襟上的五瓣黄花上。于是他将那蛇天茶伸手取下,丢在阿药怀中,以冰冷的口吻道。“把药草拿回去,别再踏足此处一步,不然…”

    他凶狠地做了个抹脖颈的手势,引得女孩儿吓得后退了几步。“…杀你灭口。”

    这般凶神恶煞的模样果真逼退了阿药。她霎时惧得心胆俱裂,拧过脑袋就跑,失魂落魄得好似有恶犬在其后狂吠着追赶。

    待她跑走后,王小元道:“少爷,这蛇天茶是采来治你的病的…”他有些无奈,自己费尽千辛万苦采来的草药竟被金乌如敝履般弃之于人。但一想到阿药的娘亲也急需此药,他心中稍宽。

    金乌本就不信蛇天茶能救他命。他上回饮了一次蛇天茶泡的水,嗓子从此沙哑得能扮七老八十的白头翁,于是索性道:“你不是乐得见我进棺材么,现在还假惺惺地关心作什么?”

    王小元不知如何接话,只叹道:“何必吓她?她不过是个孩子。”

    金乌说:“我是真心的。”

    王小元见他神色冷淡凝肃,实在不似开玩笑的模样,又试探着问道,“候天楼…是怎么回事?”金乌听了这三个字沉默不语,引得王小元愈发怀疑,故意以调笑的口吻道,“少爷,你该不会真是候天楼的人罢?”

    金乌说:“你慢慢猜,猜中了我便告诉你。”

    王小元道:“我若猜中,还需你告诉我么?”他看金乌神色有异,又想起钱家庄群英会那夜自台下飞来的两枚棋子均出自候天楼中人之手,心里忽地浮现出一个答案。

    金乌快步穿过前庭,来到后堂里,王小元一路小跑着跟上他。他似是在生着闷气,又好像思虑重重,言辞在肚里翻滚而说不出口。有时走得急了,步履踉跄,几欲跌倒,王小元伸手去扶时又被他冷淡地挥开。

    刻着如意纹的棋子,金乌身上的漆黑戎衣、腰间系着的云头短剑,还有矫捷得不可思议的身手、一眼便能识破各流武学精髓的造诣…王小元细细想来,忽觉得有些寒毛耸立。他有了一个不敢验明的猜想。

    后堂里摆着张长桌,上面七歪八扭地散着些酒碟坛子,还摆着几本棋书,一副残缺棋盘,棋子黑多白少,看来是哪一夜与竹老翁斗棋时留下的残局。金乌随意扯了张麻索椅,抱着花布引枕懒洋洋地靠了上去,脖颈后仰,四肢耷拉,有气无力道,“有甚么话想问的,现在一齐问了罢,过期不候。我倦得很,你要明日来问我…我那时可不愿离开枕头一刻。”

    王小元看着金乌慵懒地摆弄起棋盘上的棋子,黑色圆润的石子儿在指尖晃动,忽而抱着手笑了。“我真心问你,你也会真心作答么?”

    他知道这坏家伙油嘴滑舌,欺瞒自己的时候甚多。有时他想试着信一回,却总会被这人翻来覆去、变着法子骗。

    金乌闭着眼笑。“我只管回答,不管真假。”

    “既然听到的是假话,那么提问还有何意义?”

    “因为你若不问,便没机会再问。”金乌打着呵欠道,“休说是真话,连听假话的机会也没有。听好啦,你只许问我三个问题,多的不答。”

    王小元皱了一下眉头,单刀直入地问道:“我是谁?”

    这个问题憋在他心里已久。

    金乌答道:“王小元。”

    “你又是谁?”

    “金乌。”

    王小元叹着气道:“瞧瞧,这不是问不出甚么来么?”

    金乌摇头晃脑地冷笑道:“我说过,我只管回答,可不能打包票所言真假,也不能答得甚么话都顺遂你心意。现在你已问了两个问题,只剩最后一个了。”

    王小元想了一下,道:“我要加个条件。”

    “你觉得我会答应么?”金乌将棋子拈起又放下。

    “还是那两个问题,但我想听到不一样的答案。”王小元自顾自道,他温和地对金乌一笑,“少爷,你不会连这点要求做不到罢?”

    他家少爷看着他,只是冷冷地发笑。棋子啪嗒一下掷进天元里,发出清脆而令人心惊的碰撞声。

    于是王小元微笑着再度问道,“我是谁?”

    金乌忘乎所以,随口道:“恶人沟里出来的小混子,心肠坏透的贼骨头。”

    王小元:“……那你是谁?”

    他家少爷得意洋洋:“天底下最好的大善人,天赋异禀又武功拔群,用不了几年就能称霸武林。”

    纵使知道这都是些胡话,王小元还是有些听不下去。他苦笑着道,“我要问第三轮啦,你莫要再耍我了。”

    金乌望了一眼酒坛子,掂了掂其中分量,漫不经心道。“我哪里耍过你?”

    王小元心里想:你何时未耍过我?他沉着眉眼,墨黑的眸里染上一层薄薄的悲哀,几乎是央求着道。“就一回,少爷,我想…从你口中听到真正的答案。”他垂着头坐了一会儿,神色忽而黯淡了。金乌看在眼里,却依旧若无其事地找了只酒盅倒酒饮着。

    “我是谁?”

    这一回王小元问得有三分真切,三分焦急,四分凝重。他忽而不敢再往下问,也不愿再听到回答了。

    金乌干脆利落地答。“玉求瑕。”

    他答得没有一丝犹豫,反而像信口胡诌。

    王小元问:“你又是谁?”

    金乌的眼神飘忽了一瞬:“黑衣罗刹。”

    王小元道:“第三个问题,我俩是甚么关系?”

    “…是仇家。”金乌说完这话,忽地像是浑身被抽空了力气般瘫在革皮椅背上。

    他二人沉默了一阵,似有一道巨大的沟壑将所有的言语填埋了进去。一时间风声停歇,只听得前庭里飘来阵阵醺醉言语。

    王小元直直地盯着他的脸:“刚才说的话都是真的么?”

    金乌睁开一只眼,唇边扬起若隐若现的弧度:“这是…第四个问题了。”

    -

    他们无言地对坐了一阵。王小元心里是茫然的、震动的以及恐惧的,他不知金乌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他还有一肚子的问题想问眼前这人,可惜只有三个问题能得到解答。

    他盯着金乌,这人在叼着酒杯昏昏沉沉地望着天幕,脸上无甚表情,看不出悲喜。王小元忽而发觉这是他两年来第一次得以与金乌平起平坐地、认真地谈话,因为他家少爷总会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欺压他,或是将他当成小仆役使来唤去。

    像今夜这般对坐,的确是第一次。

    王小元沉默片刻,忽而道:“我是不知你所言真假,但有个法子倒可以辨明。”

    这话令金乌有些诧异。

    王小元往怀里一摸,取出两枚棋子。

    这正是在群英会那夜掷进耍蛇人背篓、卸掉玉白刀第三刀力劲那两枚棋子。他将两枚黑子往金乌面前一放,翻了底面给对方瞧。

    “少爷,你应该认得这是什么。”

    金乌望着棋子底刻着的如意纹路,面无表情地道。“候天楼的…如意纹。”

    王小元说:“不错,候有如意纹样。”他想着自己那日去寻蛇天茶时曾撞上从醉春园归来的金乌,那时他去拭金乌颈侧的胭脂印,却惹得这人大动肝火。

    于是他明白了,并不是金乌不愿旁人碰到肌肤,而是他触碰到的位置…离身上的如意纹很近。而且这人平日里总爱连脖颈到脚都裹得严实,恐怕就是想掩住身上的如意纹。

    说着迟那时快,王小元一跃而起,目光如电:“恕我…失礼!”还未及金乌反应过来,他已伸手一扯,掀松了这人前襟。

    他的眼飞速一掠,却忽地怔住了。王小元本觉得如意纹应该在金乌的颈侧,或是琵琶骨上,但此时却见金乌脖颈与锁骨上虽有细狭疤痕,哪有半点如意纹的影子?

    没有…如意纹。

    王小元呆住了。

    这时金乌冷冷地抓住了他的手用力一拧,将这抓着自己衣襟的手松了,这才整好衣衫,讥嘲着望向他道:“怎么,你还真想把我扒光了看有没有如意纹?难不成信了我方才那番话?”

    王小元大惊:“不、不是真的么?你说我是玉求瑕,而你是黑衣罗刹…”

    金乌坏笑,简直乐不可支:“怎么可能是真的?所以说你是傻子、蠢货,我骗你一百次,你能上当一千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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