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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爱子心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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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跟着土地，一路向南而行，不知越过了几个山头，树木愈发低矮，一股湿气迎面扑来，目之所及处，水草成块分布在水面上，青草碧水，掩映相交，斑斑点点向天边延伸而去。
原来已到了沼泽地。
“那林子最后一丝气息便是消失在此处，”土地遥遥一指道，“尽管找它去罢。”
这话说得轻巧，只是这土地恐怕不会如此好心。
果然，就见那土地诡笑一声，不怀好意道，“水木互养，气息相仿，如何在这一片沼泽地找出那鬼林扎根处，就看你们本事有多大了。”
正此时，黄大仙突而一惊道，“我儿怎的会这样？”
一路上这位父亲都时刻关心着卷在鉴天手上那只小黄鼠狼，此刻立刻注意到黄小仙脸上露出了一丝干枯塌陷迹象，恍如那些被吸干的动物一般可怖。
鉴天看后道，“这俱肉身久久不得精元滋养运转，已露败相。”
黄大仙闻言自是大急，“这可如何是好？”
鉴天道，“这虫子有些古怪，恐怕要找到那林子才好处置。”
看来这寻林之事是越发急切了，只是那女树受惊后有心躲藏，众人要在这漫漫一片湿地中找出它一丝踪影，谈何容易？
众人正一筹莫展之际，花非人却是一笑，引得其他人皆看向他。
“这些虫子破网而出，定然会携着精元飞往魂息相合处，”花非人挑眉道，“那不正是林子所在？”
黄大仙正要说好，思路一转，却是气道，“如你所言，我儿岂不要死成干尸？”
花非人直接道，“便是不这般做，凭此下去，那小黄鼠狼能安好？”
他说的倒不失为一个好法子，只是对黄大仙而言，太过不近人情而已。
“虽是如此，我也不能叫小仙就这样死去。”黄大仙固执道。
土地凉凉道，“这倒是个好主意。”
这话当然换得了黄大仙怒骂，只不知他为何对朋友之子如此轻忽。
眼见要就此僵持下去，阿幺灵光一闪，道，“精元可以引渡否？”
如此一句，鉴天便明白了他言下之意，沉吟后道，“可听过‘凡物之精，此则为生，下生五谷，上为列星’？此乃说天地万物皆有精元流转其中，虽藏于各物之中，实则却是相通的，故此，精元当然可以引渡。”
阿幺道，“鉴天国师看来是对此颇有了解了？”
鉴天道，“我佛有醍醐灌顶之法门，实则与精元引渡有异曲同工之处，”不待阿幺出声，又道，“只这法讲究个同源同生，因凡生灵出世，天赐其精，地赋其形，此后千种百类，则是各有造化，譬如贫僧能消受得了先师功力，换了尔等，却只会神魂俱灭，皆因不是同源之故。”
黄大仙道，“这却是好说，我与小仙定是同源，恳请国师大人给我施法，将我身之精元渡给小仙。”
鉴天道，“再者贫僧从未以此法引渡过异类精元，何况这小妖此时通身精元尽失，你想要补上不知要耗费多少精元，轻则伤了根本，此后修行难继，重则一命呜呼也是有可能的。”
黄大仙看看那盘缠在鉴天腕臂之上，愈发显得可怜的小黄鼠狼，慨然道，“任小仙在外伶仃漂泊百年，已是我养育无能，如今他遭此大难，我为其父，纵使身死，亦要护他性命…只是若我出了差错，无论如何，都请诸位不要告诉小仙内情。”
那土地此前一直旁听未说过话，此时却是沉声道，“你就断定这法子一定能救你儿子？”
黄大仙道，“我信国师大人与二位公子实力。”眼睛却是不觉看向鉴天那边。
这黄鼠狼真正信的恐怕只是鉴天和尚，不过阿幺二人本就与之没有太多交情，如此也算正常。
他言下之意如此决绝，引得土地一愣，脸色变换数次，才哼道，“不过是上赶着找死而已。”
阿幺见此对花非人悄声道，“这土地，想来还是记挂黄大仙这个朋友的，可谓是嘴硬心软，”
哪知这土地耳朵极其灵敏，转头看他一眼，冷笑道，“我与他，算什么朋友。”
黄大仙道，“当年不知是谁死皮赖脸要与我结交的。”
土地闻言瞪他一眼，脸上隐约有些怒意，“那是你…”
吞吐了两个字，却是不再说话了。
这二人之间不知道有些什么纠葛，以至于如今一人耿耿于怀，一人浑然不知，瞧着实在有些古怪。
引渡精元一事既已敲定，鉴天便对黄大仙道，“贫僧且先摄你一些精元，待将这虫子放出后，可暂时护住这小妖心脉不衰。”
黄大仙自是同意，随即额头之上被鉴天凭空写下几个金色梵文，在鉴天结起手印后，浑身一阵抽搐，登时疼得昏阙了过去。
土地见此一手拿住鉴天，也不顾自己先前还在与黄大仙怄气了，黑着脸道，“你将他如何了？”
鉴天平声道，“佛法中只有降妖之时，才会抽出妖怪体内精元以减戾气，贫僧自然只能借鉴此道。”
他拂开土地神，默念法咒，便见裹住小仙的那层金网慢慢剥离出来，藏身其中的虫子们开始蠢蠢欲动，只那金网继而变形，浮在空中如同小球，才始终能困着那些虫子。
小仙身体以肉眼可见速度枯萎下去，鉴天心中有数，手掌一推，将一团充满生气的光芒封入其体内，至衰弱之势稍歇时，鉴天五指虚张，须臾见黄大仙身体浮起，精元自其额间法咒处源源不断流向趴伏在鉴天手臂上的小黄鼠狼处。
黄大仙满脸痛苦之色，嘴唇愈发苍白，原本英挺正气的五官渐趋显得苍老憔悴起来，闪着橙黄光泽的须髯一时亦干枯发白起来，土地不觉颤抖起来，大喝一声，“够了！”
他甩开木柺，就要去打断鉴天施法，彼时阿幺正站在鉴天身边，花非人误以为其要对阿幺不利，自是动手去拦，正阻得土地身形一滞，那边‘噗通’一声，黄大仙已不能维系人形，化成一只黄鼠狼跌落在地，萎顿欲绝，不知生死。
土地见此气道，“要死不死，真是碍眼极了…”
语气却又是担忧又是伤心，真是与其之前对黄大仙态度判若两人。
“贫僧还是第一次以此法救人，稍有些不知轻重。”鉴天细观黄大仙后才道，“性命应是无碍了，只此次大失精元，不知要将养多久了。”
土地将已然无知无觉的黄大仙裹入长袖之中，正对上张开眼睛一脸懵然的黄小仙，冷声道，“没想到阻你百年与他不得相见，最后还是差点害死他，如今这蠢货以命换命，便是你二人间有天大的因果，也该还尽了。”
言语之间，竟透露出曾阻挠过黄鼠狼父子相会的意思。
“你说甚么？谁害死谁？”黄小仙稀里糊涂道，“——哎，不对，你是何人啊？”
土地却是不愿再与他说话，径自抱着黄大仙，隐入地面，他大小是个神仙，真要走，没人能拦住他。
乍醒的黄小仙满头雾水，却见阿幺与花非人正看着自己，问道，“你们怎在这里？”
忽而又发现自己正紧巴巴攀在一人手臂之上，抬头看去，便见到鉴天那张木头脸，这小妖怪吓了一跳，连忙跳了下来，惊道，“我怎会在凶和尚身上？”
阿幺张了张嘴巴，突然觉得这各中缘由，真可谓混乱不堪，他便是想解释，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要从何开口了。
只是突而又想起那土地的话，恍然想到，“我还道小仙百年来晃来晃去也就在这宝钗国土附近，就算他有心躲藏，怎的黄大仙一介山王竟连个儿子都找不到呢？原来竟是这土地在暗中使绊子呢。”
这厢黄小仙还在问，“我明明是来寻那片林子的，怎的跑这儿来了？”又左右张望，鼻头微动，疑惑道，“你们可嗅到了我爹的味道？”
花非人哼道，“有你一只黄鼠狼就够臭的了，还想再多一只熏晕我么？”
小仙气道，“你才臭呢，臭妖怪。”
他一边与花非人拌嘴，一边也放下疑心，心道若是老爹亲自来了，凭他偷跑出来一事，早该现身拔毛了。
阿幺见他不再追究了，倒是微微放下心来，不过倒也有些苦恼，一边顾及黄大仙一片爱子之心，一边又觉得不该对小仙隐瞒此事。
倒是鉴天和尚一脸老神在在模样，虽说出家人不打诳语，但小仙却根本没问他的意思，也就无所谓诳语不诳语了。
小仙知道几人是结伴找那林子后，笑眯眯道，“正好添我一个。”
阿幺见其笑容天真，又想到那生死未卜的黄大仙，不由生出了些疼惜，见在崖边拾到的黑陶罐子拿出来，摇了摇道，“却是忘了这个不曾？”
“在你这里哇！”小黄鼠狼蹦蹦跳跳爬上阿幺手臂，捧起罐子，细细瞅了，将毛茸茸的小圆脸贴上后笑道，“住了一百年的窝，可再不弄丢你了。”
但鉴天手上那串菩提子，却是凭他如何撒泼卖娇，都讨不回来了，这次真属它自作孽，旁人可谓爱莫能助。
众人跟着土地，一路向南而行，不知越过了几个山头，树木愈发低矮，一股湿气迎面扑来，目之所及处，水草成块分布在水面上，青草碧水，掩映相交，斑斑点点向天边延伸而去。
原来已到了沼泽地。
“那林子最后一丝气息便是消失在此处，”土地遥遥一指道，“尽管找它去罢。”
这话说得轻巧，只是这土地恐怕不会如此好心。
果然，就见那土地诡笑一声，不怀好意道，“水木互养，气息相仿，如何在这一片沼泽地找出那鬼林扎根处，就看你们本事有多大了。”
正此时，黄大仙突而一惊道，“我儿怎的会这样？”
一路上这位父亲都时刻关心着卷在鉴天手上那只小黄鼠狼，此刻立刻注意到黄小仙脸上露出了一丝干枯塌陷迹象，恍如那些被吸干的动物一般可怖。
鉴天看后道，“这俱肉身久久不得精元滋养运转，已露败相。”
黄大仙闻言自是大急，“这可如何是好？”
鉴天道，“这虫子有些古怪，恐怕要找到那林子才好处置。”
看来这寻林之事是越发急切了，只是那女树受惊后有心躲藏，众人要在这漫漫一片湿地中找出它一丝踪影，谈何容易？
众人正一筹莫展之际，花非人却是一笑，引得其他人皆看向他。
“这些虫子破网而出，定然会携着精元飞往魂息相合处，”花非人挑眉道，“那不正是林子所在？”
黄大仙正要说好，思路一转，却是气道，“如你所言，我儿岂不要死成干尸？”
花非人直接道，“便是不这般做，凭此下去，那小黄鼠狼能安好？”
他说的倒不失为一个好法子，只是对黄大仙而言，太过不近人情而已。
“虽是如此，我也不能叫小仙就这样死去。”黄大仙固执道。
土地凉凉道，“这倒是个好主意。”
这话当然换得了黄大仙怒骂，只不知他为何对朋友之子如此轻忽。
眼见要就此僵持下去，阿幺灵光一闪，道，“精元可以引渡否？”
如此一句，鉴天便明白了他言下之意，沉吟后道，“可听过‘凡物之精，此则为生，下生五谷，上为列星’？此乃说天地万物皆有精元流转其中，虽藏于各物之中，实则却是相通的，故此，精元当然可以引渡。”
阿幺道，“鉴天国师看来是对此颇有了解了？”
鉴天道，“我佛有醍醐灌顶之法门，实则与精元引渡有异曲同工之处，”不待阿幺出声，又道，“只这法讲究个同源同生，因凡生灵出世，天赐其精，地赋其形，此后千种百类，则是各有造化，譬如贫僧能消受得了先师功力，换了尔等，却只会神魂俱灭，皆因不是同源之故。”
黄大仙道，“这却是好说，我与小仙定是同源，恳请国师大人给我施法，将我身之精元渡给小仙。”
鉴天道，“再者贫僧从未以此法引渡过异类精元，何况这小妖此时通身精元尽失，你想要补上不知要耗费多少精元，轻则伤了根本，此后修行难继，重则一命呜呼也是有可能的。”
黄大仙看看那盘缠在鉴天腕臂之上，愈发显得可怜的小黄鼠狼，慨然道，“任小仙在外伶仃漂泊百年，已是我养育无能，如今他遭此大难，我为其父，纵使身死，亦要护他性命…只是若我出了差错，无论如何，都请诸位不要告诉小仙内情。”
那土地此前一直旁听未说过话，此时却是沉声道，“你就断定这法子一定能救你儿子？”
黄大仙道，“我信国师大人与二位公子实力。”眼睛却是不觉看向鉴天那边。
这黄鼠狼真正信的恐怕只是鉴天和尚，不过阿幺二人本就与之没有太多交情，如此也算正常。
他言下之意如此决绝，引得土地一愣，脸色变换数次，才哼道，“不过是上赶着找死而已。”
阿幺见此对花非人悄声道，“这土地，想来还是记挂黄大仙这个朋友的，可谓是嘴硬心软，”
哪知这土地耳朵极其灵敏，转头看他一眼，冷笑道，“我与他，算什么朋友。”
黄大仙道，“当年不知是谁死皮赖脸要与我结交的。”
土地闻言瞪他一眼，脸上隐约有些怒意，“那是你…”
吞吐了两个字，却是不再说话了。
这二人之间不知道有些什么纠葛，以至于如今一人耿耿于怀，一人浑然不知，瞧着实在有些古怪。
引渡精元一事既已敲定，鉴天便对黄大仙道，“贫僧且先摄你一些精元，待将这虫子放出后，可暂时护住这小妖心脉不衰。”
黄大仙自是同意，随即额头之上被鉴天凭空写下几个金色梵文，在鉴天结起手印后，浑身一阵抽搐，登时疼得昏阙了过去。
土地见此一手拿住鉴天，也不顾自己先前还在与黄大仙怄气了，黑着脸道，“你将他如何了？”
鉴天平声道，“佛法中只有降妖之时，才会抽出妖怪体内精元以减戾气，贫僧自然只能借鉴此道。”
他拂开土地神，默念法咒，便见裹住小仙的那层金网慢慢剥离出来，藏身其中的虫子们开始蠢蠢欲动，只那金网继而变形，浮在空中如同小球，才始终能困着那些虫子。
小仙身体以肉眼可见速度枯萎下去，鉴天心中有数，手掌一推，将一团充满生气的光芒封入其体内，至衰弱之势稍歇时，鉴天五指虚张，须臾见黄大仙身体浮起，精元自其额间法咒处源源不断流向趴伏在鉴天手臂上的小黄鼠狼处。
黄大仙满脸痛苦之色，嘴唇愈发苍白，原本英挺正气的五官渐趋显得苍老憔悴起来，闪着橙黄光泽的须髯一时亦干枯发白起来，土地不觉颤抖起来，大喝一声，“够了！”
他甩开木柺，就要去打断鉴天施法，彼时阿幺正站在鉴天身边，花非人误以为其要对阿幺不利，自是动手去拦，正阻得土地身形一滞，那边‘噗通’一声，黄大仙已不能维系人形，化成一只黄鼠狼跌落在地，萎顿欲绝，不知生死。
土地见此气道，“要死不死，真是碍眼极了…”
语气却又是担忧又是伤心，真是与其之前对黄大仙态度判若两人。
“贫僧还是第一次以此法救人，稍有些不知轻重。”鉴天细观黄大仙后才道，“性命应是无碍了，只此次大失精元，不知要将养多久了。”
土地将已然无知无觉的黄大仙裹入长袖之中，正对上张开眼睛一脸懵然的黄小仙，冷声道，“没想到阻你百年与他不得相见，最后还是差点害死他，如今这蠢货以命换命，便是你二人间有天大的因果，也该还尽了。”
言语之间，竟透露出曾阻挠过黄鼠狼父子相会的意思。
“你说甚么？谁害死谁？”黄小仙稀里糊涂道，“——哎，不对，你是何人啊？”
土地却是不愿再与他说话，径自抱着黄大仙，隐入地面，他大小是个神仙，真要走，没人能拦住他。
乍醒的黄小仙满头雾水，却见阿幺与花非人正看着自己，问道，“你们怎在这里？”
忽而又发现自己正紧巴巴攀在一人手臂之上，抬头看去，便见到鉴天那张木头脸，这小妖怪吓了一跳，连忙跳了下来，惊道，“我怎会在凶和尚身上？”
阿幺张了张嘴巴，突然觉得这各中缘由，真可谓混乱不堪，他便是想解释，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要从何开口了。
只是突而又想起那土地的话，恍然想到，“我还道小仙百年来晃来晃去也就在这宝钗国土附近，就算他有心躲藏，怎的黄大仙一介山王竟连个儿子都找不到呢？原来竟是这土地在暗中使绊子呢。”
这厢黄小仙还在问，“我明明是来寻那片林子的，怎的跑这儿来了？”又左右张望，鼻头微动，疑惑道，“你们可嗅到了我爹的味道？”
花非人哼道，“有你一只黄鼠狼就够臭的了，还想再多一只熏晕我么？”
小仙气道，“你才臭呢，臭妖怪。”
他一边与花非人拌嘴，一边也放下疑心，心道若是老爹亲自来了，凭他偷跑出来一事，早该现身拔毛了。
阿幺见他不再追究了，倒是微微放下心来，不过倒也有些苦恼，一边顾及黄大仙一片爱子之心，一边又觉得不该对小仙隐瞒此事。
倒是鉴天和尚一脸老神在在模样，虽说出家人不打诳语，但小仙却根本没问他的意思，也就无所谓诳语不诳语了。
小仙知道几人是结伴找那林子后，笑眯眯道，“正好添我一个。”
阿幺见其笑容天真，又想到那生死未卜的黄大仙，不由生出了些疼惜，见在崖边拾到的黑陶罐子拿出来，摇了摇道，“却是忘了这个不曾？”
“在你这里哇！”小黄鼠狼蹦蹦跳跳爬上阿幺手臂，捧起罐子，细细瞅了，将毛茸茸的小圆脸贴上后笑道，“住了一百年的窝，可再不弄丢你了。”
但鉴天手上那串菩提子，却是凭他如何撒泼卖娇，都讨不回来了，这次真属它自作孽，旁人可谓爱莫能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