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妖小说网 > 盛爱晚夏 > 第四章 他一无所有,凭什么来耽误人家

第四章 他一无所有,凭什么来耽误人家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

妖妖小说网 www.yaotxt.com,最快更新盛爱晚夏最新章节!

    夏天到了尾巴上,这一场雨淅淅沥沥地下了很久。

    盛母难得地没有出门。家里多了女主人,气氛显然不同了,哪怕母亲大多时间都冷着脸,盛夏还是觉得开心。

    去学校前和爸妈一起吃早饭,这对她来说是新奇的体验。

    “我要迟到了。”盛夏叼着一块吐司,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

    “喝了牛奶再去吧。”盛母瞥了她一眼,起身去厨房帮她拿热牛奶。

    “妈最近好奇怪哦。”盛夏冲盛家业吐吐舌,嬉笑道,“好像变了一个人。”

    “你这孩子,你妈这样不好吗?”盛家业咳得很厉害,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

    “我就是有点儿不习惯。”盛夏连忙给他倒了一杯温水,问道,“爸,你的感冒还没好吗?”

    盛家业好不容易喘过气,笑道:“没事,老毛病了。”

    他一直有高血压,肺也不大好,盛夏是知道的,当下也没在意。等母亲拿来牛奶,她接过,急匆匆地就出了门。

    外头还在下雨,那一片紫薇花被淋透了,红色的花瓣陷在泥地里,让人看着惋惜。

    盛夏没走几步,一拍脑袋,又转身往回跑。昨天季长生送她回来,把自己的伞留给了她,她得找机会还回去。

    “李叔,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

    盛夏火急火燎地冲进屋子,进了门,就听到饭厅里传来一阵争执声。

    “盛家业,你什么意思?你不是答应我要签字吗?”

    “你就这么急着离开这个家?夏夏呢,你想过她吗?”盛家业剧烈地咳着,“我是答应你了,但你也得尽做母亲的责任吧。”

    “你要把夏夏的抚养权给我?”盛母沉默了一会儿,迟疑地说道,“你知道的,这么多年,我和夏夏的关系并不亲近。其实她这么大了,能一个人生活了。”

    盛夏整个人都僵在那里。什么抚养权?什么签字?

    “我知道你一直委屈,嫌我没文化,可是这个家哪里亏待你了?”盛家业说不出的失望,“夏夏是我的宝贝,不是累赘!你真是自私。”

    盛母反唇相讥:“既然她是你的宝贝,那孩子归你啊!你别假模假样了,还不是怕你新娶的老婆不满意。”

    “你们在说什么?”盛夏再也忍不住,冲过去质问道,“爸,你们打算离婚吗?”

    “夏夏?”盛家业惊骇之下再次剧烈地咳嗽起来,那张脸上的皱纹更深了。

    “反正你也听到了。”盛母索性将话挑明了,“我和你爸要离婚了,你肯定选择跟你爸过吧。”

    很显然,这不是一个疑问句,她保养得宜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着女儿的目光也是冷的。

    “廖琪,你能不能有点儿良心?”盛家业气极了,吼着妻子的名字。

    盛夏没有回答,她伤心地看了一眼还在争执的父母,转身跑出了大门。

    雨还在下,又湿又冷,落在身上就是一种伤害,就像她刚刚听到的那些冷冰冰的字眼。

    不能回家,不想去学校,盛夏漫无目的地在雨里狂奔。她听到了李叔在身后的叫唤,也听到了盛家业打来的电话,但她都不想理会。

    盛夏觉得自己特别可笑。大家都叫她公主,就在今天,这个公主生活的水晶城堡突然崩塌了,事实证明,那只是廉价的玻璃。

    她不知道别人怎么面对父母的离异,可是于她,那就是一场地震。

    当她在那家熟悉的店子前停下时,她才发觉自己内心是依赖季长生的。

    一股迫切的倾诉欲让盛夏推开了店门。

    大厅里很安静,只有角落里坐着几位客人。她四处扫了一下,并没有看到那个挺拔的身影。

    “你怎么又来了?”盛夏刚坐下,吴培洁便走了过来,语气不大好地问道,“想喝点儿什么?”她用眼角的余光觑着盛夏,嘴角出现了弧度,那是诧异和嘲笑。

    盛夏知道自己的形象有多落魄,头发湿了,衣服也湿了,哭过的眼睛红彤彤的,怎么看都像一个失意的人。

    “你点不点单啊?”吴培洁有种莫名的痛快,她承认自己就是嫉妒。

    盛夏听出了她的挑衅,直接回以冷漠:“我要换个服务员,我找季长生。”

    “你!”吴培洁气结,“季长生不在。”

    盛夏坐在那里没动,眼神倔强。

    “他出去送外卖了,信不信由你。”吴培洁将甜品单往桌上一扔,微讽道,“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闲着没事就找个人玩恋爱游戏?”

    “至少比某些人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好。”盛夏冷冷地盯着她。

    她心情糟糕,话也说得格外刻薄。吴培洁被戳中痛处,当下又羞又恼,针锋相对地顶了回去:“到底是谁吃不到葡萄?季长生明明当着那么多人拒绝了你,是你死缠烂打吧?”

    “关你什么事?”盛夏不耐烦地回道,“他就算不接受我,也轮不到你!”

    吴培洁的脸涨得通红。她一向要强,自视甚高,从来没有像这样撕破脸。盛夏的骄傲和不屑轻而易举地伤到了她,她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装腔作势的气球,盛夏的眼神就是一根针,随时能戳破她的假象。

    “是吗?季长生没有告诉过你他喜欢的人是我吗?”有些话不经思考地冒了出来,吴培洁索性把心一横,继续说道,“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还要缠着他?盛夏,你看着也不是没人喜欢的样子啊!”

    “你撒谎!”盛夏瞪着她,“小季哥哥怎么会喜欢你?”

    “为什么不会?我和他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一个千金大小姐,知道穷的滋味吗?知道一天要做两份兼职的辛苦吗?知道你这样随随便便来打扰他,会让他失去工作吗?”吴培洁有些激动,“你什么都不知道!我们这种人,根本没时间陪你玩!”

    真话里掺了假话是最容易让人相信的,况且吴培洁说得认真。她心里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她和季长生才是最合适的,有着相似的家境和经历,能够彼此理解和扶持。

    “你以为你有钱,长得漂亮,所有人就都应该喜欢你吗?”

    盛夏瞪大了眼睛,她紧紧地攥着裙角,慌乱和无助在心里一闪而过。

    “我不信,我自己去问他。”盛夏突然站起身,往大门走去,那纤瘦的背挺得直直的。

    她失魂落魄地推开门,身后,吴培洁追了上来。

    “盛夏,你能不能别那么幼稚!季长生现在是在上班,你要害他丢工作啊?”吴培洁的谎话并不高明,只要盛夏当面去质问季长生,一切都会明了。

    盛夏猛地甩开她的手:“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的目光冷酷而犀利,声音里是说不出的怜悯:“话里话外地讽刺我有意思吗?你怕我抢走小季哥哥?你知道你这副嫉妒的嘴脸有多难看吗?”

    “你胡说!”吴培洁尖着嗓子,一张脸青了又白。

    盛夏扔下一个冰冷的眼神,转头就走。

    吴培洁下意识地扯住了她。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或许只是出于心里那点儿不甘。

    盛夏想也不想推了一把,斥道:“你放手!”

    积了水的大理石阶梯光溜溜的,吴培洁踩着店里统一置办的高跟鞋,脚下一崴,身体摇摇晃晃地往下倒。盛夏脸色一变,立刻伸手去拉她。吴培洁慌乱中向前迈了一步,结果踩空了,整个人朝楼梯扑了下来。

    “啊!”两声尖叫同时响起。

    盛夏惊慌失措地跑下去,连声音都是颤抖的:“你没事吧?”

    吴培洁以一种奇怪的姿势趴在地上,她哆哆嗦嗦地努力了半天,还是没站起来,苍白的脸上渗出了汗水。

    “是不是伤到脚了?”盛夏小心翼翼地去搀扶她。

    吴培洁恨恨地瞪着她,避开了她伸过来的手,自己挣扎着起身。

    “我的手!”手腕和腰部立刻传来一阵钻心的疼,来不及多想,她再一次重重地摔在地上。

    这时,店里的员工闻声冲了出来,几个大男生围住了吴培洁。

    “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你能站起来吗?是不是摔到哪儿了?”

    七嘴八舌中,吴培洁的声音带着哭腔:“我的手好像脱臼了。”

    盛夏适时地插话道:“送她去医院吧。”

    吴培洁并不领情,冲她吼道:“不要你假好心!”

    店里的同事劝道:“先去医院再说吧。”

    一群人正乱着,季长生骑着电动车回来了,这闹哄哄的场面让他皱起了眉头:“出什么事了?”

    “这两人不知道怎么吵起来了。”同事解释道,“吴培洁的手好像受伤了。”

    季长生微微侧过头,盛夏心里一紧,怕他追问自己,又怕他什么都不问。

    他像是没有看到她,目光落在吴培洁身上,沉声道:“你先别乱动,小心伤着骨节。”

    吴培洁突然伤心地呜咽起来,整个人都靠在了他身上。脸上,雨水和泪水混在一起,看着很是可怜。同事帮着叫了一辆出租车,七手八脚地搀着她上了车,一行人直奔医院。

    乱哄哄的现场顷刻只剩盛夏,她呆了一下,很快回过神,拦了出租车,一路跟了过去。

    医院的走廊格外安静,消毒水的味道又重又浓,白色的墙壁反射着冰冷的光。盛夏耷拉着脑袋,心里的不安渐渐扩大。

    几步之遥的地方,病房的门虚掩着,医生的叮嘱清楚地钻进她耳朵里:“手上的韧带伤到了,你是艺术生……这不好说,建议你多住院观察两天,再看看术后的恢复效果。”

    尖锐的哭声里夹杂着不知所措的安慰,盛夏的头越埋越低。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她甚至都没明白吴培洁是怎么摔倒的。但伤害已经造成了,人家难免会同情弱者,把责任算到她头上。她自己也是同情大过于委屈,毕竟吴培洁就靠那一双巧手吃饭。

    不一会儿,医生走了出来。盛夏踟蹰了一下,还是顶着压力推开了门。

    “你这个凶手!”吴培洁激动地嚷嚷起来,一双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是你害的,都是你害的!”

    几个同事连忙按住她,七嘴八舌地安慰着。季长生皱紧眉头,目光看向了盛夏。

    那种无声的黑色就像一场夜,没有月亮,没有风,没有任何波澜。

    在他的目光下,她突然安静了,那些纷杂的情绪都沉下来:撞见父母吵架的震惊、无路可走的彷徨、被遗弃的担忧、对季长生无形的依赖,甚至是吴培洁撒谎带来的难过,这些似乎都不重要了。她恍惚地看着季长生,这些都和他没有关系啊,她的惊涛骇浪,在他眼里只是波澜不惊,他不会懂的,也没有义务要懂。

    她又闯祸了,在他眼里,她就是个不停闯祸的麻烦精吧。

    “对不起,出了这样的事,我也很难过。”盛夏木木地说道,“但我不是凶手,我有没有推你,你自己心里清楚;我们为什么吵架,你心里也清楚。你不能把责任都推给我。”

    “不是你还是谁?”羞恼和不甘同时涌上了吴培洁的心头,她号啕大哭,恨恨地瞪着盛夏,“你走!我不想看到你!”她出乎意料地激动,整个人朝盛夏扑过去,连手上的输液管也不顾了。

    季长生连忙制止她,一手按住她的胳膊。吴培洁顺势扑到他的怀里,嘤嘤地哭起来。

    房间里一时没有人说话,只剩低低的呜咽。

    “如果需要手术,我会承担费用的……”

    盛夏的话没说完就被季长生打断:“你先出去吧。”他的眉头始终拧着,“她现在情绪不好,刚才的话,你也别放在心上。”

    盛夏没有看他,轻轻地“嗯”了一声,走出病房,随手掩上了门。

    周围顿时安静下来,这是一种让人恐慌的安静。

    盛家业夫妇接到消息赶过来时,盛夏正蹲在走廊里发呆。

    “夏夏,到底是怎么回事?”盛家业大概走得太急了,气喘吁吁,不停地咳嗽着。

    “爸。”盛夏的眼泪一下子涌出来了。

    “还能有什么事,你女儿闯的祸还少吗?”盛母紧紧地皱着眉,斥道,“以前任性一点儿就算了,现在还把人弄进医院,你能不能让我省点儿心?”

    “不是我弄的。”盛夏尖声打断她,“我也不知道她怎么会从台阶上摔下来,我没有推她,是她先拉着我不放……”

    “不是你推的,人家为什么赖上你?”盛母满脸都是恨铁不成钢的厌烦,“盛家业,你看看,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

    “夏夏难道不是你的女儿吗?”盛家业好不容易喘匀了气,被这话一激,脸涨得通红,又是一顿咳嗽。

    盛母愤愤地瞪了他一眼,大步走向病房。

    “妈!”盛夏连忙跟了上去。

    病房的人不是没有听到外头的吵闹,几个人各怀心思,倒也没有开口。盛母盛气凌人地闯进去,这才打破了那份诡异的安静。

    “你叫吴培洁是吧?我问过医生了,你的手也不是没得治,你可真会闹啊,口口声声说盛夏废了你的手。”盛母冷哼一声,讥讽道,“就算真废了又怎么样,还不一定是盛夏推的呢,你这屎盆子就往她头上扣,是赖上我们家了吧?”

    吴培洁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她不甘示弱地回道:“阿姨,你别仗着有钱就欺负人,我的手要是不能再画画,她可毁了我的一生。”

    “你说我欺负人?好啊,你报警啊,让人民警察给你做主。”盛母倨傲地说道,“是你欺负人吧,这事还不一定是盛夏做的呢,她都给你道歉了,我们也给你出医疗费,你还想怎么样?让我们低声下气地敬着你、捧着你、求你原谅?做梦吧你!”

    盛夏急急地制止她:“妈,别说了。”

    一旁的季长生已经站了起来,沉声道:“阿姨,您消消气,等事情弄清楚再说吧。”

    吴培洁到底是个年轻小姑娘,哪里经得住盛母这番夹枪带棒的讽刺,她满脸通红,眼里泛着泪花,却死死地忍着。

    “还有什么不清楚的,不就是钱吗?这里的钱够你做手术了。”盛母冷眼看着她,从手提袋里拿出一张支票,随手搁在桌子上,“你要是觉得我侮辱你,不想拿也可以。但我提醒你,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以后别再纠缠盛夏了。”

    屋子里静下来,只有吴培洁重重的呼吸声,季长生欲言又止。

    “廖琪,你这是干什么?”盛家业不满地打断她,“夏夏都说了不是她干的,你这样不是让人家误会吗?”

    “误会什么,我愿意花钱买个方便。”盛母不耐烦地答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我不会再让盛夏留在A市了,我要带她出国。”

    “我不同意。”盛家业态度强硬。

    “你以为我想带她走啊,你看看她被你惯成什么样子了?”盛母指了指吴培洁,“今天是断了手,明天说不定还来个断了脚的。”

    “我不跟你走。”盛夏突然开口道,“我都说了,她的手不是我弄的,你为什么不相信?你给她那么多钱干吗?封口费吗?那干脆别给了,吴培洁,你去告我好了,咱们法院见,我就不信这事说不清楚。”

    “你发什么疯?她什么身份,你什么身份?”盛母一把拉住盛夏,将她往门外拖,“这事就这么定了。我和你爸去办手续,你跟我去美国。”

    “我不!”盛夏用力地挣扎,“我不跟你走,我跟我爸!”

    盛家业气得直哆嗦,嘴里嚷着“夏夏”,想要上前拦住盛母,整个人却软了下去。

    “盛叔!”季长生快步冲了过去。

    盛夏猛地回过头,刚好看到父亲瘫倒在地,面如白纸。

    病房里顿时乱了起来。

    医生来得很快,盛家业立刻被送往了急救室,季长生跟着盛夏离开了,病房里只留下两个同事。吴培洁这会儿已经安静下来,看着那张支票,一声不吭。

    时间忽然慢了下来,每一分钟都变得缓慢而煎熬。走廊里安静极了,惨白的墙壁散出冷冷的光,就像一张没有表情的脸。

    盛夏和季季长生分别坐在长椅的两端,低着头,一声不吭。盛母时不时地走动,高跟鞋在光洁的地面上刮出一阵声响,透着不耐烦,也透着焦躁。

    “应该就是小问题啊,怎么还没出来?”盛母嘀咕着,目光扫到一旁的盛夏,眉头紧紧地拧了起来。

    盛夏恍若未闻,轻颤的睫毛却泄露了她的惊惶。

    急救室的灯终于暗了,医生和护士陆续走出来。

    “医生,我爸爸怎么样了?”盛夏冲了上去,急切地追问,“他醒了吗?我能进去探望吗?”

    刚才一直隐忍的泪水滑了下来,她胡乱抹了抹。季长生拍了拍她的肩,脸上同样是深深的担忧和着急。

    “盛先生是高血压引起的心肌梗死。”医生顿了顿,“等他醒了,你们就可以去探视了。”

    盛夏绷紧的神经顿时放松下来,她并没有留意到医生的欲言又止,一旁的季长生却皱紧了眉头。

    “盛太太。”果然,医生踌躇地看着他们,面露不忍地说道,“我建议您给盛先生去办理住院手续,而且,有关手术的事,我们还需要和您深谈。”

    “什么手术?”盛夏一脸的警觉。

    盛母也露出几分诧异,她下意识地说道:“有什么事你直接说吧。”

    “盛先生的肺很不好。”医生叹了口气,把话挑明了,“他已经是肺癌晚期,具体的情况还要等进一步的检查结果。要是盛先生之前在别的医院接受治疗,我们希望可以……”

    医生后面说了些什么,盛夏一个字都没有听清楚,她只觉得整个脑子都空了,连眼泪都忘了流,晕晕乎乎中只听到季长生的惊呼。

    盛夏醒过来的时候,病房里一个人都没有。她挣扎着坐起来,手臂大概是擦伤了,传来一阵隐隐的痛,这阵痛也唤醒了之前那段不愉快的记忆。

    肺癌,这两个沉甸甸的字压在了盛夏心上。她想起父亲日渐消瘦的身体和苍白的脸色,也后知后觉地想起那断断续续的咳嗽声。

    因为她的粗心大意,这些昭然若揭的线索都被忽略了,那个伟岸的父亲在悄无声息地衰老。

    自责、愧疚、不安、害怕、惶恐,复杂的情绪都化作泪水,恣意地涌了出来。

    “你醒了?”

    泪眼模糊中,季长生站在了病床前。一瞬间的欣喜之后,他很快恢复了平静,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疲惫。

    盛夏点点头,转身擦干眼泪,问道:“我爸醒了吗?我想去看看他。”

    “醒了。”季长生的声音有点儿涩,“你去看看吧。盛叔身边离不了人,你还要上课,我已经打电话通知姚姨过来了。要不还是请个特护吧,姚姨还得给你做饭,两边跑也挺麻烦的。”

    盛夏正掀开被子下床,听到这儿,愣愣地问道:“我妈呢?”

    季长生沉默了一会儿,安抚道:“阿姨接了个电话就走了,可能是有什么要紧事吧。”

    有什么事比女儿和丈夫的安危更重要呢?盛夏的眼里闪过一丝讽刺。她忽略掉心里那点儿刺痛,迫不及待地问道:“我爸的情况还好吗?”

    盛家业的病情似乎没有想象中的糟糕,面色缓和了很多,眉宇间也没了之前的灰暗,盛夏暗暗松了口气。

    “爸。”她泪眼婆娑地扑了过去,满肚子的委屈和惊吓此刻都说不出来了。她只是紧紧地抱着他不撒手,像是撒娇,又像是惊吓过后的患得患失。

    “哭什么,爸爸没事。”盛家业轻轻拍着她的背,打起精神笑道,“都是老毛病啦,是不是吓到你了?”

    “我都知道了。爸,你生病了为什么瞒着我呢?”盛夏哽咽道,“是我不懂事,老闯祸。爸,你快点儿好起来吧。”说到伤心处,她忍不住又哭起来。

    “这么大的人还哭鼻子,也不怕人家笑话。”盛家业无奈地摇摇头,看向一旁的季长生,“你们都吓着了吧?忙了一天,你回去休息吧,夏夏你也回去,学校还有课呢。”

    “爸,我要留下来陪你。”盛夏连忙摇头。

    “放心吧,姚姨会过来照顾我的。再说了,医院还有那么多护士呢。”盛家业说着说着又咳起来,脸上泛出一种不正常的潮红。

    盛夏还想坚持,季长生暗暗扯了扯她的衣摆,冲她摇了摇头。

    关于盛氏集团的传闻成了大家茶余饭后的最新话题。有人嘲讽盛家的小姑娘仗势欺人,气焰嚣张;有人感慨豪门婚姻的冷漠,纷纷等着夫妻反目的好戏;有人忧心集团的股价;有人四处打听豪门秘闻。

    学校里的流言同样传得沸沸扬扬,主角还是盛夏,内容却成了桃色绯闻。得知公主落难,校草乔燃的追求攻势不减反增。他的殷勤和高调不知道让多少女学生咬牙切齿。有人看见他开车送盛夏回家,也有人目睹他在医院附近出现,手上还提着探病的礼物。

    盛夏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女生公敌,对她来说,乔燃的一次次出现都是困扰。

    “学长,你以后还是别来了,医生说我爸爸需要静养。”乔燃再次堵在病房门口,盛夏又气又恼。如果是同学来探病,她很欢迎,但乔燃醉翁之意不在酒,每次都当着爸爸的面说些暧昧的话,影响她的心情,也影响爸爸的心情。

    乔燃毫不在乎地笑了笑,依然往病房里走了两步。等瞥见高淼的身影,他立刻不快地嚷道:“那是谁啊?”

    盛夏拧紧了眉头,捺着性子说道:“我爸已经休息了,学长你还是回去吧。”

    “没关系啊。”乔燃眼睛一亮,笑着说,“你这两天也累了吧,我知道医院附近有一家餐厅不错,我请你吃饭吧。”

    “不用了。”盛夏冷冷地拒绝了,脸上露出一些厌恶。

    “你也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嘛,不然盛伯父也会担心的。”乔燃像是没有看到她的不乐意,热络地拉起她的手,说道,“你看你,这几天瘦了好多。”

    盛夏飞快地甩开他,退了两步,乔燃趁机挤进了病房。

    “夏夏,这是你同学吗?”这时,高淼走了过来。

    “你好,你是夏夏的朋友吧?以前咱们没见过,以后会经常碰面的。谢谢你来探望盛伯父啊!夏夏,你不给我们做个介绍吗?”不等盛夏开口,乔燃就热切地聊了起来。

    盛夏气极反笑,不无讽刺地说道:“学校不都知道我有个青梅竹马的富二代未婚夫吗,学长难道不知道?”

    高淼偷偷瞟了她一眼,盛夏并没有留意到,她故意挤对乔燃:“他叫高淼。谢谢学长这几天来看望我爸,等有机会了,我和高淼一定请学长吃饭。”

    乔燃的脸色变了又变,最终他黑着一张脸,掉头就走,还不忘将病房门摔得哐当作响。

    盛夏既惊又怒,连忙扭头去看病床上沉睡的父亲,见他没有醒,她才暗暗松了口气。

    “夏夏,这人到底是谁啊?”高淼小声地说道,“我觉得他脾气不大好,以后你还是不要和他来往了。”

    盛夏整张脸都皱了起来,显得苦恼极了:“我也不喜欢他。”

    乔燃现在简直是死缠烂打,要不是那次他尾随她,一路从学校跟到医院,病房号怎么会被他知道?

    “下次还是让李叔去接你吧。”高淼皱着眉,挠了挠头,小心翼翼地说道,“阿姨不来医院陪你吗?”

    盛夏顿了一下,低声道:“她一次也没来过。”

    从上次那场闹剧之后,盛母再也没有来过医院,或许她是嫌盛夏丢人,或许她是不愿来照顾卧病在床的丈夫。

    “季长生不是总来看望盛叔吗?你下次跟他说说吧。有他在这里,你那个同学也不敢怎么样的。”高淼连忙换了话题。

    “可是我也不能总麻烦小季哥哥,他要上课,还要兼职。”盛夏咬了咬唇,小声道,“他也没有义务一直帮我。”

    她语气里的落寞和黯然无法掩饰。

    病床上,盛家业暗暗叹气,心情复杂。

    “那我以后常来陪你。”高淼笨拙地安慰道,“反正我也没什么事,你就当多了一个保镖。”

    看着他傻傻的笑容,盛夏忍不住乐了。她像往常一样,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笑道:“那我可没有工资给你。”

    轻快的笑声将整个病房填满,冲散了那股淡淡的忧愁。

    这次小小的挫折并没有终止乔燃的纠缠,他往医院跑得更勤了,每每抱着一束玫瑰,拎着礼品,闹得整个楼层的护士议论纷纷。

    盛夏躲不开,只能一次次板着脸拒绝。这天,她刚到医院,一眼就看到了大厅里的乔燃,他拿着一大束花,正和前台的姑娘聊天。因为他来得勤,也因为他长得不错,不少护士都喜欢和他搭讪。

    她正拧着眉,乔燃已经看到她,热情地奔了过来:“夏夏,你来了。”

    “乔燃,我跟你没那么熟。”盛夏不动声色地避开了他伸过来的手,“我爸现在病了,我也不想谈恋爱,你别来找我了。”

    她说完就要走,乔燃一把拉住她,低声道:“你就这么讨厌我?”

    “对,我不喜欢你。”盛夏不耐烦地甩开他,她脾气并不好,连日来的压力让她更加焦躁,“你不是校草吗?难道就没有女生喜欢你?你就不能去纠缠她们吗?”

    这几乎是指着他的鼻子讥笑他了,乔燃又气又恼,恨声嚷道:“盛夏,你傲气什么啊,你以为你还是小公主?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爸不行了,我这是关心你,你别不知好歹。”

    相比他的气急败坏,盛夏显得面无表情:“对啊,我什么都不是,你还缠着我干什么?”

    乔燃被堵得说不出话,见她要走,立刻拉住她,两人拉扯起来。

    众人只当是小情侣闹别扭,见怪不怪了。

    盛夏既羞恼又心急,乔燃却始终不放手,嘴里还不时地嚷着“你别走,咱们把话说清楚”。

    “乔燃,你干什么!”

    就在盛夏为难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过来,她蓦然回过头,季长生正大步奔过来。

    “乔燃,你这样有意思吗?”季长生一把将乔燃扯开,将盛夏护在身后。

    他挺拔的身形就像一株白杨树,正直而可靠,落在乔燃眼里,这无异于一种挑衅。

    “关你什么事?”乔燃不甘示弱地冲上去,和季长生扭打起来,“你让开,我有话和盛夏说。”

    盛夏往季长生身后躲:“我没有话和你说。”

    乔燃更加暴躁,俊秀的五官变得扭曲。他愤愤地瞪着盛夏,语气里带着三分不甘、七分嘲弄:“季长生算个什么东西!盛夏,你这眼光也太差了。不过也对,盛家的公司都要倒闭了,除了他这个穷小子,谁还会稀罕你啊!”

    这话说得太刻薄,季长生忍不住斥责道:“乔燃,你有什么不满就冲我来,欺负人家小姑娘算什么本事!”

    “怎么,想英雄救美啊?”乔燃气急败坏,说出的话也更加恶毒,“真是拿人手短啊,盛家不就是资助你读书嘛,你用得着这么忠心吗?”

    盛夏的脸色顿时变了,她飞快地瞟了一眼季长生,急声道:“亏得我之前还叫你一声学长,大家也都夸你,乔燃,你还有没有一点儿男人的风度?就因为我不喜欢你,你就这样恶语伤人?”

    乔燃支支吾吾,一时脸涨得通红。

    “大家做不成情侣,好歹也是同学,希望你不要再纠缠我,不然我会报警的!”盛夏难得地疾言厉色,因为愤怒,那张巴掌大的脸更加明艳,就像夏日时燃烧的玫瑰。

    她说完,也不管乔燃的反应,拉着季长生扬长而去。

    或许是很少见到她这副模样,电梯里,季长生一直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眼里隐隐浮着笑意。

    “你怎么来医院了?”盛夏不自在地错开了眼神,低声问道,“吴培洁还在住院吗?”

    “嗯。”季长生像是想到了什么,目光闪了闪。

    盛夏更加局促,她捏着手指头,说道:“她肯定恨死我了。其实,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真的没有故意推她。”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轻若蚊鸣,“她以后还能画画吗?”

    “你别太担心,医生只是说那是最坏的结果。”季长生安慰道,“我去看过几次,她拿了阿姨给的钱,做了手术,恢复得不错,身边也有家长照顾。”

    不过吴培洁依然记恨盛夏,常常对他哭诉,还曾对着探病的同学指责盛夏,这些季长生都选择了隐瞒。

    “我想去看看盛叔。”他笨拙地转开了话题。

    他不说,盛夏心里也明白,她微微笑了笑,眉眼间透着黯然。

    看到他们一起出现,盛家业显得有些诧异。他笑着问道:“高淼怎么没和你一起过来?我还等着他陪我下棋呢。”话是问的盛夏,目光却无声地落在季长生身上。他看起来有些疲惫,说话间咳了好几次。

    盛夏连忙给他倒了杯温水,解释道:“他家里突然有事来不了,我也可以陪你下棋啊!”

    盛家业虚弱地笑了笑:“让小季陪我吧。我心口不舒服,想喝点儿热水,你去帮我打。”

    “我去吧。”季长生利落地站起身。他常来探病,这些琐碎的事已经做习惯了。

    “让夏夏去。”盛家业摆了摆手,笑道,“小季,你陪我下盘棋。”

    季长生一愣,点点头,顺从地将保温杯递给了盛夏,还不忘叮嘱一句“小心点儿,别烫到了”。

    盛家业一直看着他们,眼神温和,直到盛夏出了门,那点儿温和里才渐渐透出些许无奈和痛苦。

    “盛叔,您有话跟我说吗?”季长生并没有去动茶几上的棋盘,他走到病床前,微微蹲下身,视线刚好落在盛家业花白的头发上。

    “小季,你是个好孩子。”对于他的敏感和聪慧,盛家业既欣慰又难过,“以后你不用再来看盛叔了。”

    季长生怔怔的,那双沉静如山林的眼睛里渐渐有了声响,了然、惊诧、难过、无奈、迷惘、失落,很多情绪一闪而过,最终他轻轻“嗯”了一声。

    “我知道你懂事,都怪盛叔没用。”盛家业的声音涩涩的,他伸手摸了摸季长生的头,呢喃道,“我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怎么会不喜欢你呢?你很好,比很多人都好。但是我只有夏夏一个女儿,我得替她考虑。”

    他说得语无伦次,季长生却听得明明白白。

    “我都知道。”季长生握住他骨瘦如柴的手,低声道,“您误会了。我从来没有那样想过,夏夏就像我的妹妹一样。”看着那张苍老的脸,他的声音越来越低。

    “如果我没有生病,我一定不会对你说这些话。”盛家业不无自责地说道,“夏夏很喜欢你,我也不忍心让她受委屈,可是,小季,我身体不行了,我要是走了,得有人照顾她……”

    盛家业越说越激动,剧烈的咳嗽伴随着粗重的喘气声,每一下都像海浪,重重地拍在季长生的心上。他想解释他从来没有动过那种心思,他愿意像哥哥一样爱护盛夏,可是张了张嘴,那些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或许,说了也无济于事。

    盛家业的每个字都戳在他心窝上,他贫穷,他一无所有,凭什么来耽误人家的女儿?所以,他只能握紧了盛家业的手,一次次地说道:“我都明白的。”

    不知道是安慰对方,还是在安慰自己。

    回到学校,季长生前所未有的疲倦,他一头倒在床上,拉过被子,蒙头就睡。两个室友面面相觑,纷纷围了过来。

    “老大,你怎么了?”

    “不会是病了吧?”

    “要不要送医院?小四,你快去拿体温表,给他测一测。”

    不是他们大惊小怪,季长生简直是铁人,一天做好几份兼职也没见他倒下。况且他还是个洁癖患者,像这样不洗澡不脱衣就躺在床上,是从来没有过的。

    隔着被子,季长生的声音有种说不出的颓废:“我睡一觉就好了,你们别管我。”

    问题似乎更严重了,小二和小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摇了摇头。

    “老大最近好像很忙啊,是不是又找了兼职?他不是才拿了奖学金吗?”

    “是盛夏的事吧。”小二压低了声音,“盛夏的爸爸不是病了吗?好像很严重,老大经常去医院照顾他。”

    “老大还真是知恩图报啊。”小四嘀咕道,“我听说盛家的公司乱着呢,盛太太不怎么管事。哎,你说盛家会不会就这么垮了啊?那盛夏也挺可怜的。”

    “你还是可怜自己吧。”小二撇撇嘴,轻笑道,“再怎么样盛夏也是公主,轮不到你可怜。你忘啦,她还有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呢,听说超有钱。”

    季长生并没有睡着,那些话一字不落地钻进耳朵,搅得他更不安生。

    这一切盛夏都不知情,然而她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从那天之后,她几乎没有再见到季长生。

    可能是他太忙了?还是他去照顾吴培洁了呢?路过吴培洁的病房时,盛夏下意识地多看了一眼,随即又狠狠地甩了甩头。

    “怎么了?”高淼不解地追问。

    “没事。”盛夏连忙笑道,“走吧,我爸还等着喝汤呢。”

    看到他们,盛家业的笑容明显多了一些,他笑着打趣高淼:“这几天都没见你的人,是不是上次输了棋,心里不高兴?”

    “没有,是最近家里有点儿事。”高淼红了脸,憨厚地笑了笑,显得有些窘迫。他偷偷瞥了一眼盛夏,想起妈妈几次三番不许他来医院,心里既困惑又郁闷。

    盛家业笑了笑,想要说点儿什么,一口气没喘匀,又开始咳嗽起来。

    盛夏一边给他拍着背顺气,一边忧虑地问道:“爸,咱们什么时候去美国动手术?”

    “下个月吧。”盛家业暗暗叹气,他知道自己的身体,其实已经没有手术的必要。

    高淼眼睛一亮,妈妈最近总是唠叨着要安排他出国,要是去了美国,他和盛夏见面反而更方便了。

    “盛叔叔,到时候我陪您一起去。”

    盛家业的笑容更深了:“好啊!”

    整个上午,盛家业的心情都不错。高淼兴致勃勃陪着他下棋、聊天,等他吃过午饭,睡下了,才提出回学校。

    盛夏送他下楼,高家的车正等在外面。趁着司机不注意,高淼小声地说道:“我明天还会偷偷地过来。”

    盛夏并没有留意到他的用词,点点头,心里还在惦记父亲的病情。

    她心不在焉地送走了高淼,正打算去找主治医生问问情况,没想到却在半路遇到了一个阴魂不散的人:乔燃。

    乔燃见到她也是一愣,随即又窃喜不已。他这次还真不是有心跟踪,是代表社团来探望吴培洁的,没想到就这么碰上了。

    “盛夏,咱俩还挺有缘的。”

    盛夏皱了皱眉,向旁走了两步,打算绕开他。

    “你躲我干吗?”乔燃眼疾手快地拉住她,他原本还有几分戏谑,现在通通变成了恼怒,“你去哪儿?找季长生吗?你以为他真能护着你啊,他什么都不是!”

    “那也比你好!”盛夏忍不住吼了回去。

    “比我好?他哪点比得过我?”乔燃笑得不怀好意,拽着她的力道又大了几分,“你不就是看上他那张脸吗?盛夏,其实我也不错嘛,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不喜欢呢?”

    他落在她脸上的目光炽热起来,就像融化的奶油,太甜太腻。

    “你要干什么?”盛夏连连往后退,却一次次被他拽回来。

    “盛夏,不如咱们试试吧,我绝对是一个称职的男朋友。”乔燃眼里的温度越来越高,就像点了一簇野火。看到她的惊惶和抗拒,那簇火反而更旺了,有些话不经过脑子就说了出来:“至少我会比季长生强,他连女朋友都没有谈过,知道怎么哄你开心吗?”

    盛夏只恨自己不该走这条路。这是住院部和行政楼之间的小花园,护士大概都去午休了,附近连个保安都没有。她又羞又气,一边奋力地挣扎,一边用那只自由的手朝他脸上甩去。

    清脆的声响让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趁他没回过神,盛夏立刻挣开了他的手,拔腿就跑。

    怒意和羞恼让乔燃失去了理智,他不管不顾地追上去,扯住盛夏的手,用力一拽,将她压倒在草坪上。

    “乔燃,你干什么?”盛夏尖叫起来,用力地踢打着身上的人。

    她无法遏制地颤抖,脸色惨白,就像一朵在寒风里瑟瑟发抖的小花,让人怜惜,却也让人有采摘的念头。

    乔燃怔怔地看着她,呼吸慢慢地变重了。她的眼泪就像花朵上的露珠,晶莹剔透,他不受控制地低下头去。

    盛夏吓傻了,眼泪流了满脸。她一边乞求,一边推搡。乔燃却充耳不闻,湿热的亲吻落下来,胡乱地印在她脸上,带着十足的侵略性,他的手也从衣服下摆伸了进去。

    盛夏彻底感到了绝望。混乱中,她摸到了草坪上的一块石头。她毫不犹豫地把石头举了起来。

    当头部传来一阵剧痛时,乔燃闷哼了一声,他抬起头,狠狠地盯着盛夏,眼底是难以置信的质问和疯狂的恼怒。

    不等他做出反应,盛夏再次将石头砸了过去。

    两次,三次,或许是四次,乔燃终于倒在草坪上,没了动静。

    盛夏第一个念头就是跑。刚才的绝望、害怕、无助和恐慌还清清楚楚,她甚至还能回忆起皮肤上那种恶心的触感,她只想逃离这里。

    她哆哆嗦嗦地爬起来,连衣服也来不及整理,就跌跌撞撞地往住院部的方向跑。没跑两步,她就僵在了原地,视线落在自己的裙摆上,一动不动。

    浅色的裙子已经变成了红色,血迹糊成一团,气味腥甜,令人作呕。她整个人都在不自觉地颤抖。她颤抖着看了看自己的身上,而后瞪大了眼睛,慢慢地回过头,看向草坪上的那个人。

    乔燃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衣,她能清楚地看到他身上的血大块大块地晕开,就像一朵又一朵妖娆的食人花。

    她双腿一软,整个人瘫在了地上。

本站推荐:首长红人默读国民老公带回家惹火999次:乔爷,坏![综]金木重生邪王追妻:废材逆天小姐一号红人豪婿斗罗大陆续集之史莱克七怪成神之路蓝峰狂龙

盛爱晚夏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妖妖小说网只为原作者安晴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安晴并收藏盛爱晚夏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