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许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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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着许枫递过来的钱，林清水万般无奈地走到了电梯口，下楼梯去星巴克。
她搞不懂为什么工作的人都要喝咖啡，对她来说咖啡一点用也没有，喝了还不如不喝，更何况又伤身体，看来要好好告诫一下许枫，让他少喝咖啡为好。
在星巴克买了许枫要的咖啡，林清水有些困意，她揉了揉眼睛，再次睁开眼时，就看见前方有一个熟悉的人正朝她走了过来，她一眼就看清那个人的样貌，确切地说，那个人即使化成了灰，她也能认得清清楚楚。
在看见他的那一秒，所有的血液都在倒流，她的脸迅速地被憋红，愤怒也从胸腔倒流到了眼前，让她的视线模糊不清起来。
很显然，那人一早就看见了她，就是直奔她的方向走过来的，他仍旧可用玉树临风来形容，嘴角挂着一丝‘所有事情都在我的掌握之中’的笑容。
“清水，好久不见。”这句话他酝酿了许久，今日终于有机会在她的面前说出，他双手插进口袋，看着她手中的咖啡，“许枫来让你买咖啡？”
林清水没有骨气地抬起手擦了擦湿漉漉的眼睛，咬紧了下唇想从他的身边绕道而走，内心充满了恐惧和愤怒：当时是谁的小道消息说他去了美国的？怎么现在居然能在这里碰见他？
“你跑什么？你难道不知道这是谁的公司吗？”身后传来他的讥笑声。
林清水身子一僵，难以置信地转过头，问他：“Lane是你的公司？”
“你觉得呢？”他挑了挑眉，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Lane是我的公司，林清水，你居然什么也不知道，就进了我的公司吗？”
林清水喉咙一紧，怎么说？这简直是太倒霉了，两年未见，她本以为能够脱离他的魔掌，彻彻底底地忘掉一切与他有关的事情，但现在她竟然自入虎口，居然进了他的公司工作，简直太匪夷所思了。
她犹豫了片刻，转过头来说：“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也没有办法了，我只能辞职了。”尽管Lane这间公司有她最为崇拜的广告设计师许枫，而许枫似乎也已经同意自己当他的徒弟了，如此好的发展前景，如果不是路季深出现在她的面前，她是万万不会抛弃这一切的。
“你送完咖啡之后，来我办公室一趟，如果你不来，我就去许枫的办公室接你。”路季深走到她的面前，嘴角扬起一丝冷漠的笑意，紧接着，他走进了公司大门。
林清水仍然身子僵硬着，动弹不得，浑身的血液都像是凝固了一般。她与他的关系，不是简单的‘旧情人’就可以解释得清清楚楚的。
她仍旧不能理解自己的霉运，好不容易能够进入Lane公司，上天竟然又跟她开了一个这样大的玩笑，实在是让她难以接受。真的要放下这刚刚起步的工作吗？她突然想起自己的月薪两万，也许……也许这一切都是路季深搞的鬼，他早就知道她来这间公司应聘，所以才出了这么高的价格让她毫不犹豫地扑进来。
她真是个笨蛋。
回到许枫的办公室，她默默地将咖啡放在他的桌前，许枫头也不抬地，扔给她一些资料，说：“你把这些资料背完就可以参与这一次的设计了。”
林清水楞了楞，眼底蓄满了泪水，她咬紧了下唇，却不想还是发出了一声呜咽。许枫有些不耐烦地抬起头，却看见了她闪闪发光的眼睛，不禁皱了皱眉：“怎么了？”
“师傅，我可能要辞职了。”她吸了吸鼻子，抬起手来抹眼泪，“师傅，我们两个可能没有缘，所以也不能再一起共事了。”
听了她的话，许枫十分不解，他翘着二郎腿，从纸巾盒里抽出几张纸巾递给她：“别哭了，说清楚，到底什么事儿。”
“说不清楚的。”林清水接过纸巾，心里的委屈化作了泪水涌了出来，“师傅，你把你电话给我，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们再联系吧。”
“怎么回事？你越说我越不明白了。”看着林清水哭得梨花带雨，许枫的心里仿佛被针尖轻轻地戳了一下，十分不痛快。
“总之，我要辞职了。”林清水深呼了一口气，泪眼朦胧地看着许枫，尽管相处还不到半天，但她已经看出他并不是坏人，而且他所拥有的才学和能力仍旧让她佩服不已。“师傅，有空常联系吧，我先出去了。”
许枫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递给她一张名片：“我没怎么欺负你吧？”
“不是你的问题。”林清水破涕为笑。“这个公司里有我不想看见的人。”
“谁？”许枫誓要打破沙锅问到底。
“路季深。”林清水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总之你也别问为什么了，我就是不能看见他，我现在要去他的办公室了，师傅再见。”
说完，她溜一样溜出了许枫的办公室，可是钻进电梯的时候，她发觉自己又不知道路季深的办公室在哪一层，只好下了一楼问前台小姐。
这一次的问话，前台小姐的回答就没有那么善意了，笑得也较为讽刺，她说：“林小姐怎么会不知道总裁办公室在哪一层呢？你和总裁不是很熟吗？”
看着前台小姐讥讽的嘴脸，林清水心里一阵生气，想必是自己月薪两万的事情已经被大家知道了，而又被大家误认为和总裁有那么关系，因此才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她看着前台小姐冷嘲热讽的脸，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是继续往下问，还是有尊严地离开？就在这时，一只大手牵起了她的手，在前台小姐目瞪口呆的表情下，她意识到那人是路季深，因为他身上的浅淡的青草香味道她永远也忘不了。
“王小柯，我记住了。”路季深探过身，认真地看了一眼刚才与林清水说话的前台小姐的名牌，“现在去辞职吧，不用来上班了。”
叫王小柯的那个前台怀疑自己听错，不可思议地看着路季深，喃喃道：“总裁……我……我做错了什么……”
“你是前台，前台是公司的形象，在回答别人问题时那么尖酸刻薄，别人怎么想我们公司？”路季深轻轻地搂过林清水的腰，一双鹰一般锋利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已经蓄满了眼泪的前台，“更何况，林清水是我的女朋友。”
说完，他牵着她上了电梯。
林清水发现她完全失去了自控的能力，只要他一碰到她，她就想躲进他的怀里去，这么多年习惯如此。但现在，她克制住了这种心理，她的心脏在狂跳着，过了这么多年，一想起那件事她就恶心想吐，下意识地避开他，说：“别碰我。”
“你太敏感了。”路季深无奈地摇了摇头，手却是乖乖地松开了她的身体，“还有，你太笨了。”
“这件事不用你告诉我。”她低着头看自己的鞋尖，她是笨，否则也不会自己送自己入虎口，在进入Lane之前她根本就没有了解过Lane的总裁是谁，只以为自己不会和他们打交道，却没想到因此栽了。
路季深把她带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他坐了下来，并指了指自己的腿和一旁的沙发：“你是想坐我的腿上，还是沙发上？”
“我哪儿也不坐，总裁您有什么指示直接说就好了，我听着。”林清水静静地说道，她鼓起勇气抬头看他，发现他一直在盯着自己，那张成熟稳重帅气的脸庞，是她昔日里爱过的模样。
“你有两个选择，一是留在我身边做我的助理，而是给许枫当助理。”他翘着二郎腿，手中拿着一只钢笔转着。
她看着他娴熟的转笔技术，不由得一阵心酸，想当初，她的转笔技术可是一流，可什么笔一到了他的手里就老掉，因此她耐心地教他转笔，还骂他是笨蛋……
算了，不想了，想起来都是痛苦的回忆，过去再美好，如今二人分道扬镳，也美好不起来了。
“我辞职。”她听了他的话回答道。她道行没有那么深，没有办法每日看见他而不动声色地工作。
“你知道辞职你要赔多少钱吗？”路季深并不意外她的回答，反而是一开始就有过防范，他拿出聘请她时订下的合同，大概是因为月薪金额数太高，所以她看也不看就签了下来。
“多少钱？”她有些底气不足，却仍然问道。
“五百万。”他镇定地看着她，“你想辞职的话，就得给我五百万。”他心中肯定她拿不出这个钱，已经派人打探过，自从她家破产之后，就已经穷得不像样子，母亲又得了重病。
听到这个天文数字，林清水心里一沉，这简直是在开玩笑？她开始仔细回忆合同里的内容，可是她意识到自己签下合同时根本就没有注意过内容。也就是说，合同是精心设计过的，她中套了。
林清水手脚僵硬地站在他面前，甚至异想天开地想这五百万分期付款，她每个月还一万，却也得还五百个月，五百个月除以十二，也就是说她要还41年，而且每个月还要打各种兼职……41年后，她就63岁了，到时候才能解脱？林清水突然觉得生活变得无望起来。
“我可没有太多耐心等你的回复。”路季深微微欠身，打了个哈欠，“怎么样？是决定留下来当我的助理还是许枫的助理？”
“许枫的助理。”林清水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万全之策，反正现在的家也不是她们长久的住处，再搬一次家，母亲会理解的，只是因为自己的关系，两万的月薪泡汤了，成为许枫的徒弟也要泡汤了，她心里内疚又难过。
“那好，工作去吧。”路季深的眼底露出了一丝失望之色，看来许枫也要成为他的隐患了，在他与许枫之间，她竟然毫不犹豫地就选择了许枫，他的心里就有一股火气冒上来。
林清水微微点头，转身离开了办公室，朝电梯门走去，她心乱如麻，拿出手机打电话给母亲，可是没有人接，看来也只能等晚上下班了再收拾东西了，只希望路季深不知道自己的心思，否则她就是想逃，也插翅难飞了。
再一次回到许枫的办公室，他感到很意外，许枫似在用软件做广告，见她回来，便问：“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我只是去见总裁说些事情而已。”林清水轻轻地坐在了许枫对面的沙发上，却又想起现在她仍旧是他的小助理，便恭恭敬敬地站起来问，“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写文案。”他用手指敲了敲文件，“刚才交给你的。”
“好。”她拿过一堆文件夹，看着柔软的沙发叹了口气，抬头又见许枫用那双碧蓝色的眼睛看着自己，越发像是一面湖，按捺不住自己内心的疑惑，便问，“师傅，你是不是混血儿？”
“嗯，有二分之一的英国血统。”许枫点了点头，看着林清水羡慕的眼睛，他眼底的蓝色变得更加透彻起来，“怎么？你们女生都喜欢混血？”
她可没有心情花痴，林清水收起如炬的目光，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去写文案了。”
写文案对于林清水来说是一件正经事，这是她工作以来Boss派发的第一件与她专业有关的事情，因此她写的十分认真，甚至都没有察觉到办公室门突然被推开了。
但是她很快就发现了，因为那个女人发出了巨大的声音，她依依呀呀地飞奔到许枫的面前，用力抱住了他：“亲爱的枫枫，好久不见！”
许枫还未反应过来，就被用力拥住，紧接着就是一个大大的吻在他的脑门上响了起来。
林清水抬起头，就看见一个年约40岁的中年妇女抱着许枫的头一个劲儿地猛亲。她诧异不已，纠结着要不要上去帮忙时，中年妇女终于放开了许枫，而许枫的左脸蛋上也留下了一个红红的口红印子。
被松开后的许枫一脸的尴尬，抬起头看见竟然是自己的小姨，无奈地叹了口气：“三姨，你怎么来这里了？我在上班呢。”
“今天不是周五了吗？所以我来给你送吃的。”许枫三姨不知从哪里变出一包东西，放在了许枫的办公桌上，打开包在外面的彩布，里面是一个保温瓶，打开保温瓶，一阵香喷喷的香气喷鼻而来。“你闻闻，多香啊！我亲手熬的鸡汤，还有一些甜饼，都给你带来了。”
林清水抬起头，在闻到鸡汤的香味时，一张嘴，一股口水就喷了出来。而这副景象正好被许枫的三姨看见，她抿嘴笑了起来，走到了林清水的身边，啧了两声说：“看看这小姑娘，长得多水灵啊，枫枫，是你的女朋友吗？”
不知为何，林清水朝许枫看过去时，他的脸上竟然有一丝不自然，不像他的风格，不过林清水对于许枫三姨却是很喜欢，笑盈盈地答道：“我刚吃饱饭，就不吃了，给许枫吃就好了。”
“他一个人也吃不完的。”许枫三姨很善意地揉着林清水的小脑袋，“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林清水放下文案，甜甜地笑道，看见这样热情的老人，心情想不好也不行。
“小妮子，你怎么长得这么漂亮？”
“啊哈……”说的真叫人不好意思。
“三姨，你快回去吧。”许枫盖上保温盒的盖子，站起来拉着三姨的手把她给拖了出去。
许枫三姨一边离开一边还转过头嚷嚷着：“小姑娘，你要好好照顾我们家枫枫啊！包里有碗和筷子，你也一定要吃啊！吃了我做的鸡汤，你们俩两个会白头到老的！”
随着许枫的关门，三姨的声音也被隔绝在了玻璃门外，林清水红着脸，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而许枫一脸的不自然，看起来似乎还有些害羞，粉白细腻的脸上带着无奈的表情，他摊开双手看着林清水：“你别介意，我三姨就是这样。”
“我觉得三姨很热情啊。”林清水甜甜地扬起一个笑容，“师傅，她每周都给你送东西来吃吗？”
“是啊，烦死了。”许枫揉了揉眉心，一副头疼的样子。
“你应该珍惜的。”林清水严肃地板着脸，嘟着嘴，“还没人给我送鸡汤喝呢，我妈妈身体又不好，有人每周给你送东西吃，你应该感到很幸福，感到很自豪才对。”
“是吗？”许枫挑了挑眉，看向她的侧脸，她的睫毛有些湿润，声音也带着一些哭腔，粉红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仿佛触及了她的什么伤心事，闪亮亮的眼睛蓄着眼泪，看上去真是粉香腻玉搓咽项。
他侧过脸，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手，将保温瓶放在了她的面前。她诧异地抬起头，一脸疑惑：“怎么了？”
“给你喝，我中午吃的很饱。”他的眼睛温良如玉。
“可是这是三姨给你熬了很久的鸡汤，你不吃的话，三姨会很伤心的。”
“没事。”许枫摇了摇头，他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摇晃着办公椅，“你喝吧，喝完了就备文案，你备完了的话也差不多要下班了，你赶得巧，明天就放假了，不过我还是会交代任务给你的。”
“任务？”林清水两眼放精光，十分感兴趣起来。“什么任务？”
“一个洗发水厂商和我们签了合同，要我们设计洗发水的广告，我暂时没什么头绪，你回去想想有什么好点子。”
“好的。”她一来上班居然就有设计的单子，真是太幸运了，虽然当然不可能是由她操刀，但是能参与到其中也是很幸福的一件事。
她拿过鸡汤，又看了放在一旁的碗，小心翼翼地问：“师傅，上班时间吃东西，会不会被扣工资什么的？”
“你有路季深罩着，怕什么？”许枫不以为然地看了她一眼，在即将收回目光的时候却发现她的脸色沉了下来。“怎么？你不喜欢路季深？”
“我不想提他。”林清水拿着鸡汤的手放了下来，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不能想洗发水广告的点子了，因为她晚上回家就要准备逃离了，但是她当然不能告诉许枫，谁知道他会不会去跟路季深说这些。
“这些事我是不管的，你快吃，吃完了写文案。”许枫深深地瞧了她一眼，有些疑惑她为什么这么抵制路季深，看来两个人之间真的有像别人所说的那点关系。
“好。”林清水点了点头，许枫三姨熬的鸡汤香浓可口，鸡肉鲜嫩又烂，入口即化，口感极好，甜饼也十分好吃，甜而不腻，是上等的手艺制作，她不由得羡慕起许枫来，每周都能吃到这样好吃的东西，许枫一定很幸福。
也对，只有这么幸福的人，才能设计出看了让人产生笑意和幸福的广告。像她在大学时期就被老师评价过，说她设计出的广告就是有些黑暗元素在里面的。
吃过东西，她写了文案，交予许枫时得到了些许夸奖，被许诺了下班。工作的第一天就这么过去了，可惜再无明天。她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匆匆忙忙地下了一楼。
可是在5楼的时候，有人也要下楼，她心急如焚，想早早地回到家里收拾东西，可电梯偏偏停在5楼不动弹，等了几秒钟后，电梯门缓缓打开，一个身材颀长的人走了进来，像一个阴影，笼罩了她全身。
林清水抬起头，见他如阿波罗一样被电梯灯光打得光芒四射，心里一阵慌乱，下意识地撇头不去看他，电梯门偏偏合了上去。
“你的习惯还是没改。”耳边传来他的轻笑，“不想看见什么东西，转过头，你就以为看不见了么？事实上，我一直在呢。”
如同恶魔的咒语，回响在林清水的耳边，她紧缩着身子，往后移了移，仿佛离他远些就能好些。
“明天我会去你家做客的，今天我当众宣布你是我的女朋友，媒体明天就会报道出来，你该不会不欢迎我去你家吧？”他环胸，微微暗哑的声音响彻在她的头顶，如同一个响亮的雷声，直接将她劈成两半。
“我不喜欢别人来家中做客。”她的头压得很低，她确定他能听见她的话。
“别人？我可不是别人，我是你的男朋友。”她听见一声嗤笑，心像是被刀子割开，哗啦啦地淌着血。
她还记得三年前他当众宣布他是她的男朋友，那一刻她心花怒放，觉得整个天空都亮了。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算了，不管他说什么，都应着吧，反正今天晚上她就要跑路了，明天他就找不到她的人了，她可以去别的城市过正常的生活。一纸合同对她来说丝毫用处也没有——只要他找不到她。
“那，就这样说定了，你可别想着跑，我的人一直监视着你呢。”路季深低下头，看见娇小的她低着头，浓密如海藻般的长发倾斜着，那么美，那么迷人，此刻却逆着他，想躲避他。
拿着许枫递过来的钱，林清水万般无奈地走到了电梯口，下楼梯去星巴克。
她搞不懂为什么工作的人都要喝咖啡，对她来说咖啡一点用也没有，喝了还不如不喝，更何况又伤身体，看来要好好告诫一下许枫，让他少喝咖啡为好。
在星巴克买了许枫要的咖啡，林清水有些困意，她揉了揉眼睛，再次睁开眼时，就看见前方有一个熟悉的人正朝她走了过来，她一眼就看清那个人的样貌，确切地说，那个人即使化成了灰，她也能认得清清楚楚。
在看见他的那一秒，所有的血液都在倒流，她的脸迅速地被憋红，愤怒也从胸腔倒流到了眼前，让她的视线模糊不清起来。
很显然，那人一早就看见了她，就是直奔她的方向走过来的，他仍旧可用玉树临风来形容，嘴角挂着一丝‘所有事情都在我的掌握之中’的笑容。
“清水，好久不见。”这句话他酝酿了许久，今日终于有机会在她的面前说出，他双手插进口袋，看着她手中的咖啡，“许枫来让你买咖啡？”
林清水没有骨气地抬起手擦了擦湿漉漉的眼睛，咬紧了下唇想从他的身边绕道而走，内心充满了恐惧和愤怒：当时是谁的小道消息说他去了美国的？怎么现在居然能在这里碰见他？
“你跑什么？你难道不知道这是谁的公司吗？”身后传来他的讥笑声。
林清水身子一僵，难以置信地转过头，问他：“Lane是你的公司？”
“你觉得呢？”他挑了挑眉，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Lane是我的公司，林清水，你居然什么也不知道，就进了我的公司吗？”
林清水喉咙一紧，怎么说？这简直是太倒霉了，两年未见，她本以为能够脱离他的魔掌，彻彻底底地忘掉一切与他有关的事情，但现在她竟然自入虎口，居然进了他的公司工作，简直太匪夷所思了。
她犹豫了片刻，转过头来说：“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也没有办法了，我只能辞职了。”尽管Lane这间公司有她最为崇拜的广告设计师许枫，而许枫似乎也已经同意自己当他的徒弟了，如此好的发展前景，如果不是路季深出现在她的面前，她是万万不会抛弃这一切的。
“你送完咖啡之后，来我办公室一趟，如果你不来，我就去许枫的办公室接你。”路季深走到她的面前，嘴角扬起一丝冷漠的笑意，紧接着，他走进了公司大门。
林清水仍然身子僵硬着，动弹不得，浑身的血液都像是凝固了一般。她与他的关系，不是简单的‘旧情人’就可以解释得清清楚楚的。
她仍旧不能理解自己的霉运，好不容易能够进入Lane公司，上天竟然又跟她开了一个这样大的玩笑，实在是让她难以接受。真的要放下这刚刚起步的工作吗？她突然想起自己的月薪两万，也许……也许这一切都是路季深搞的鬼，他早就知道她来这间公司应聘，所以才出了这么高的价格让她毫不犹豫地扑进来。
她真是个笨蛋。
回到许枫的办公室，她默默地将咖啡放在他的桌前，许枫头也不抬地，扔给她一些资料，说：“你把这些资料背完就可以参与这一次的设计了。”
林清水楞了楞，眼底蓄满了泪水，她咬紧了下唇，却不想还是发出了一声呜咽。许枫有些不耐烦地抬起头，却看见了她闪闪发光的眼睛，不禁皱了皱眉：“怎么了？”
“师傅，我可能要辞职了。”她吸了吸鼻子，抬起手来抹眼泪，“师傅，我们两个可能没有缘，所以也不能再一起共事了。”
听了她的话，许枫十分不解，他翘着二郎腿，从纸巾盒里抽出几张纸巾递给她：“别哭了，说清楚，到底什么事儿。”
“说不清楚的。”林清水接过纸巾，心里的委屈化作了泪水涌了出来，“师傅，你把你电话给我，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们再联系吧。”
“怎么回事？你越说我越不明白了。”看着林清水哭得梨花带雨，许枫的心里仿佛被针尖轻轻地戳了一下，十分不痛快。
“总之，我要辞职了。”林清水深呼了一口气，泪眼朦胧地看着许枫，尽管相处还不到半天，但她已经看出他并不是坏人，而且他所拥有的才学和能力仍旧让她佩服不已。“师傅，有空常联系吧，我先出去了。”
许枫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递给她一张名片：“我没怎么欺负你吧？”
“不是你的问题。”林清水破涕为笑。“这个公司里有我不想看见的人。”
“谁？”许枫誓要打破沙锅问到底。
“路季深。”林清水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总之你也别问为什么了，我就是不能看见他，我现在要去他的办公室了，师傅再见。”
说完，她溜一样溜出了许枫的办公室，可是钻进电梯的时候，她发觉自己又不知道路季深的办公室在哪一层，只好下了一楼问前台小姐。
这一次的问话，前台小姐的回答就没有那么善意了，笑得也较为讽刺，她说：“林小姐怎么会不知道总裁办公室在哪一层呢？你和总裁不是很熟吗？”
看着前台小姐讥讽的嘴脸，林清水心里一阵生气，想必是自己月薪两万的事情已经被大家知道了，而又被大家误认为和总裁有那么关系，因此才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她看着前台小姐冷嘲热讽的脸，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是继续往下问，还是有尊严地离开？就在这时，一只大手牵起了她的手，在前台小姐目瞪口呆的表情下，她意识到那人是路季深，因为他身上的浅淡的青草香味道她永远也忘不了。
“王小柯，我记住了。”路季深探过身，认真地看了一眼刚才与林清水说话的前台小姐的名牌，“现在去辞职吧，不用来上班了。”
叫王小柯的那个前台怀疑自己听错，不可思议地看着路季深，喃喃道：“总裁……我……我做错了什么……”
“你是前台，前台是公司的形象，在回答别人问题时那么尖酸刻薄，别人怎么想我们公司？”路季深轻轻地搂过林清水的腰，一双鹰一般锋利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已经蓄满了眼泪的前台，“更何况，林清水是我的女朋友。”
说完，他牵着她上了电梯。
林清水发现她完全失去了自控的能力，只要他一碰到她，她就想躲进他的怀里去，这么多年习惯如此。但现在，她克制住了这种心理，她的心脏在狂跳着，过了这么多年，一想起那件事她就恶心想吐，下意识地避开他，说：“别碰我。”
“你太敏感了。”路季深无奈地摇了摇头，手却是乖乖地松开了她的身体，“还有，你太笨了。”
“这件事不用你告诉我。”她低着头看自己的鞋尖，她是笨，否则也不会自己送自己入虎口，在进入Lane之前她根本就没有了解过Lane的总裁是谁，只以为自己不会和他们打交道，却没想到因此栽了。
路季深把她带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他坐了下来，并指了指自己的腿和一旁的沙发：“你是想坐我的腿上，还是沙发上？”
“我哪儿也不坐，总裁您有什么指示直接说就好了，我听着。”林清水静静地说道，她鼓起勇气抬头看他，发现他一直在盯着自己，那张成熟稳重帅气的脸庞，是她昔日里爱过的模样。
“你有两个选择，一是留在我身边做我的助理，而是给许枫当助理。”他翘着二郎腿，手中拿着一只钢笔转着。
她看着他娴熟的转笔技术，不由得一阵心酸，想当初，她的转笔技术可是一流，可什么笔一到了他的手里就老掉，因此她耐心地教他转笔，还骂他是笨蛋……
算了，不想了，想起来都是痛苦的回忆，过去再美好，如今二人分道扬镳，也美好不起来了。
“我辞职。”她听了他的话回答道。她道行没有那么深，没有办法每日看见他而不动声色地工作。
“你知道辞职你要赔多少钱吗？”路季深并不意外她的回答，反而是一开始就有过防范，他拿出聘请她时订下的合同，大概是因为月薪金额数太高，所以她看也不看就签了下来。
“多少钱？”她有些底气不足，却仍然问道。
“五百万。”他镇定地看着她，“你想辞职的话，就得给我五百万。”他心中肯定她拿不出这个钱，已经派人打探过，自从她家破产之后，就已经穷得不像样子，母亲又得了重病。
听到这个天文数字，林清水心里一沉，这简直是在开玩笑？她开始仔细回忆合同里的内容，可是她意识到自己签下合同时根本就没有注意过内容。也就是说，合同是精心设计过的，她中套了。
林清水手脚僵硬地站在他面前，甚至异想天开地想这五百万分期付款，她每个月还一万，却也得还五百个月，五百个月除以十二，也就是说她要还41年，而且每个月还要打各种兼职……41年后，她就63岁了，到时候才能解脱？林清水突然觉得生活变得无望起来。
“我可没有太多耐心等你的回复。”路季深微微欠身，打了个哈欠，“怎么样？是决定留下来当我的助理还是许枫的助理？”
“许枫的助理。”林清水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万全之策，反正现在的家也不是她们长久的住处，再搬一次家，母亲会理解的，只是因为自己的关系，两万的月薪泡汤了，成为许枫的徒弟也要泡汤了，她心里内疚又难过。
“那好，工作去吧。”路季深的眼底露出了一丝失望之色，看来许枫也要成为他的隐患了，在他与许枫之间，她竟然毫不犹豫地就选择了许枫，他的心里就有一股火气冒上来。
林清水微微点头，转身离开了办公室，朝电梯门走去，她心乱如麻，拿出手机打电话给母亲，可是没有人接，看来也只能等晚上下班了再收拾东西了，只希望路季深不知道自己的心思，否则她就是想逃，也插翅难飞了。
再一次回到许枫的办公室，他感到很意外，许枫似在用软件做广告，见她回来，便问：“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我只是去见总裁说些事情而已。”林清水轻轻地坐在了许枫对面的沙发上，却又想起现在她仍旧是他的小助理，便恭恭敬敬地站起来问，“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写文案。”他用手指敲了敲文件，“刚才交给你的。”
“好。”她拿过一堆文件夹，看着柔软的沙发叹了口气，抬头又见许枫用那双碧蓝色的眼睛看着自己，越发像是一面湖，按捺不住自己内心的疑惑，便问，“师傅，你是不是混血儿？”
“嗯，有二分之一的英国血统。”许枫点了点头，看着林清水羡慕的眼睛，他眼底的蓝色变得更加透彻起来，“怎么？你们女生都喜欢混血？”
她可没有心情花痴，林清水收起如炬的目光，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去写文案了。”
写文案对于林清水来说是一件正经事，这是她工作以来Boss派发的第一件与她专业有关的事情，因此她写的十分认真，甚至都没有察觉到办公室门突然被推开了。
但是她很快就发现了，因为那个女人发出了巨大的声音，她依依呀呀地飞奔到许枫的面前，用力抱住了他：“亲爱的枫枫，好久不见！”
许枫还未反应过来，就被用力拥住，紧接着就是一个大大的吻在他的脑门上响了起来。
林清水抬起头，就看见一个年约40岁的中年妇女抱着许枫的头一个劲儿地猛亲。她诧异不已，纠结着要不要上去帮忙时，中年妇女终于放开了许枫，而许枫的左脸蛋上也留下了一个红红的口红印子。
被松开后的许枫一脸的尴尬，抬起头看见竟然是自己的小姨，无奈地叹了口气：“三姨，你怎么来这里了？我在上班呢。”
“今天不是周五了吗？所以我来给你送吃的。”许枫三姨不知从哪里变出一包东西，放在了许枫的办公桌上，打开包在外面的彩布，里面是一个保温瓶，打开保温瓶，一阵香喷喷的香气喷鼻而来。“你闻闻，多香啊！我亲手熬的鸡汤，还有一些甜饼，都给你带来了。”
林清水抬起头，在闻到鸡汤的香味时，一张嘴，一股口水就喷了出来。而这副景象正好被许枫的三姨看见，她抿嘴笑了起来，走到了林清水的身边，啧了两声说：“看看这小姑娘，长得多水灵啊，枫枫，是你的女朋友吗？”
不知为何，林清水朝许枫看过去时，他的脸上竟然有一丝不自然，不像他的风格，不过林清水对于许枫三姨却是很喜欢，笑盈盈地答道：“我刚吃饱饭，就不吃了，给许枫吃就好了。”
“他一个人也吃不完的。”许枫三姨很善意地揉着林清水的小脑袋，“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林清水放下文案，甜甜地笑道，看见这样热情的老人，心情想不好也不行。
“小妮子，你怎么长得这么漂亮？”
“啊哈……”说的真叫人不好意思。
“三姨，你快回去吧。”许枫盖上保温盒的盖子，站起来拉着三姨的手把她给拖了出去。
许枫三姨一边离开一边还转过头嚷嚷着：“小姑娘，你要好好照顾我们家枫枫啊！包里有碗和筷子，你也一定要吃啊！吃了我做的鸡汤，你们俩两个会白头到老的！”
随着许枫的关门，三姨的声音也被隔绝在了玻璃门外，林清水红着脸，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而许枫一脸的不自然，看起来似乎还有些害羞，粉白细腻的脸上带着无奈的表情，他摊开双手看着林清水：“你别介意，我三姨就是这样。”
“我觉得三姨很热情啊。”林清水甜甜地扬起一个笑容，“师傅，她每周都给你送东西来吃吗？”
“是啊，烦死了。”许枫揉了揉眉心，一副头疼的样子。
“你应该珍惜的。”林清水严肃地板着脸，嘟着嘴，“还没人给我送鸡汤喝呢，我妈妈身体又不好，有人每周给你送东西吃，你应该感到很幸福，感到很自豪才对。”
“是吗？”许枫挑了挑眉，看向她的侧脸，她的睫毛有些湿润，声音也带着一些哭腔，粉红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仿佛触及了她的什么伤心事，闪亮亮的眼睛蓄着眼泪，看上去真是粉香腻玉搓咽项。
他侧过脸，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手，将保温瓶放在了她的面前。她诧异地抬起头，一脸疑惑：“怎么了？”
“给你喝，我中午吃的很饱。”他的眼睛温良如玉。
“可是这是三姨给你熬了很久的鸡汤，你不吃的话，三姨会很伤心的。”
“没事。”许枫摇了摇头，他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摇晃着办公椅，“你喝吧，喝完了就备文案，你备完了的话也差不多要下班了，你赶得巧，明天就放假了，不过我还是会交代任务给你的。”
“任务？”林清水两眼放精光，十分感兴趣起来。“什么任务？”
“一个洗发水厂商和我们签了合同，要我们设计洗发水的广告，我暂时没什么头绪，你回去想想有什么好点子。”
“好的。”她一来上班居然就有设计的单子，真是太幸运了，虽然当然不可能是由她操刀，但是能参与到其中也是很幸福的一件事。
她拿过鸡汤，又看了放在一旁的碗，小心翼翼地问：“师傅，上班时间吃东西，会不会被扣工资什么的？”
“你有路季深罩着，怕什么？”许枫不以为然地看了她一眼，在即将收回目光的时候却发现她的脸色沉了下来。“怎么？你不喜欢路季深？”
“我不想提他。”林清水拿着鸡汤的手放了下来，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不能想洗发水广告的点子了，因为她晚上回家就要准备逃离了，但是她当然不能告诉许枫，谁知道他会不会去跟路季深说这些。
“这些事我是不管的，你快吃，吃完了写文案。”许枫深深地瞧了她一眼，有些疑惑她为什么这么抵制路季深，看来两个人之间真的有像别人所说的那点关系。
“好。”林清水点了点头，许枫三姨熬的鸡汤香浓可口，鸡肉鲜嫩又烂，入口即化，口感极好，甜饼也十分好吃，甜而不腻，是上等的手艺制作，她不由得羡慕起许枫来，每周都能吃到这样好吃的东西，许枫一定很幸福。
也对，只有这么幸福的人，才能设计出看了让人产生笑意和幸福的广告。像她在大学时期就被老师评价过，说她设计出的广告就是有些黑暗元素在里面的。
吃过东西，她写了文案，交予许枫时得到了些许夸奖，被许诺了下班。工作的第一天就这么过去了，可惜再无明天。她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匆匆忙忙地下了一楼。
可是在5楼的时候，有人也要下楼，她心急如焚，想早早地回到家里收拾东西，可电梯偏偏停在5楼不动弹，等了几秒钟后，电梯门缓缓打开，一个身材颀长的人走了进来，像一个阴影，笼罩了她全身。
林清水抬起头，见他如阿波罗一样被电梯灯光打得光芒四射，心里一阵慌乱，下意识地撇头不去看他，电梯门偏偏合了上去。
“你的习惯还是没改。”耳边传来他的轻笑，“不想看见什么东西，转过头，你就以为看不见了么？事实上，我一直在呢。”
如同恶魔的咒语，回响在林清水的耳边，她紧缩着身子，往后移了移，仿佛离他远些就能好些。
“明天我会去你家做客的，今天我当众宣布你是我的女朋友，媒体明天就会报道出来，你该不会不欢迎我去你家吧？”他环胸，微微暗哑的声音响彻在她的头顶，如同一个响亮的雷声，直接将她劈成两半。
“我不喜欢别人来家中做客。”她的头压得很低，她确定他能听见她的话。
“别人？我可不是别人，我是你的男朋友。”她听见一声嗤笑，心像是被刀子割开，哗啦啦地淌着血。
她还记得三年前他当众宣布他是她的男朋友，那一刻她心花怒放，觉得整个天空都亮了。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算了，不管他说什么，都应着吧，反正今天晚上她就要跑路了，明天他就找不到她的人了，她可以去别的城市过正常的生活。一纸合同对她来说丝毫用处也没有——只要他找不到她。
“那，就这样说定了，你可别想着跑，我的人一直监视着你呢。”路季深低下头，看见娇小的她低着头，浓密如海藻般的长发倾斜着，那么美，那么迷人，此刻却逆着他，想躲避他。